《枯叶蛱蝶》夜渔人

4、-Forth-

　　我被库洛洛放在霍格的肩膀上，一股暖流流过我的肠胃，我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自醒来以后我的一切几乎都是在凭借着直觉行事，直觉是对的，我懵懂地知道了，“这”就是以后我赖以生存的食物。
　　飞坦抓起霍格的一只手，用手术刀从霍格的指尖开始剔，刀刃的一面紧贴着指骨一直剔到手掌，他完整地将一根手骨剔了出来，然后很小心地没有让肉掉下去，仍然与霍格手上的肉相连。飞坦不断地重复着这个行为，每一步他都做得非常认真，就像一个艺术家对待自己的作品一样。直到他将霍格的食指都剔了出来，他又拿起放在一旁的锉刀开始锉着霍格的手骨，一下一下，极为仔细，白色的骨粉混合着血肉坠落……
　　承受着这一切的霍格的表情分外扭曲，他从一开始的用吼叫来发泄痛苦，到沉默，再到不断的咒骂，到后来，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神色开始不断地变换着，强烈的情绪波动使他的身体不断地起伏，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说一句话，最后他归于平静，神色淡漠，无论承受了多大的痛苦都毫无反应。
　　库洛洛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一切，他认为霍格的一系列反映和他的收藏品绝对是脱不了干系。
　　飞坦自然也是发现了这异状，他放下手中的锉刀，对待一个毫无反应的“人偶”，他失去了刑审的兴趣。飞坦此时的感觉很微妙，刚才的刑审中，霍格的剧烈反应显然是让他兴奋起来了，但是这个过程太过短暂。他从不介意在刑审中用一些小道具，飞坦有些迟疑，他到底该不该把团长的收藏品借过来用一用呢？在飞坦眼中，毛虫在他的刑审中可以起到催化剂的作用。
　　此时的我，是完全不会去管他人的想法的，满脑子只有一个“吃”字，腹中流过的暖意实在让我迷醉，于是我看像我的饲主：“库洛洛，你可以再给我找些吃的吗？我是在饿得久了。”
　　“你的食物是什么？”库洛洛问道。
　　沉浸在舒缓的我，大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话却已经破口而出：“大概是一些负面情绪以及执念吧。”回过神来的我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将不该说的东西说出来。
　　奇怪，我为什么会这么想？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说的吗？霎时间，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本能的反应到，这些就是不能说的。但这些并不是我的记忆，我意识到，这是那个叫做“霍格”的男人的记忆。
　　霍格的执念还在影响着我的思维，看来是还没有“完全消化”。于是我对库洛洛说：“似乎还有一些记忆碎片。”霍格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义务为他保守这些记忆，然而库洛洛是我的“主人”，我的饲养者，同时我又答应过对于他的问题有问必答。
　　库洛洛沉吟了片刻，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我努力地拼凑着脑海中的画面，发现它们即使被我拼凑在一起也连串不起来——它们不是完整的，是零碎的记忆。静默了片刻，我才对着这里唯一的听众断断续续地说道：“□□…十老头…废墟里的教堂…交易…妹妹…戴眼镜的黑发女孩儿。”
　　库洛洛看样子是在思考，他低着头，似是自言自语地说着：“‘神父’也参与进去了吗？那可就麻烦了，不，以他的性格和作风，应该只是见证者，毕竟“审判之地”这个能力的约束可是不小。”他又说道，“为了双方的利益和防止背叛，他们一定会邀请神父。”库洛洛抬起头看着霍格肩上的毛虫：“回去再仔细地和我说一下你所知道的交易的内容吧。现在，把霍格的妹妹的特征描述一下。”
　　几乎是一瞬间，我的脑海中就闪过了一个女孩儿的形象：“黑色短发的女孩儿，长得很可爱，带着眼镜。”顿了一下，我又继续说道，“她很健忘。”
　　库洛洛按照毛虫的描述仔细地回忆了一番，无果，他好像是放弃了一般：“完全没有见过的印象呢。”他看向一直垂头不语的霍格，“看来，你把你的妹妹藏地很好呢，不过，我猜，还是被发现了，不是吗？”
　　被拴在墙上的人抬眼看了一下库洛洛，然后又像一个没有思想与感情的木偶一样沉寂了下去。
　　“霍格已经废弃了。”因为即使是念能力，霍格的念能力也不是库洛洛所感兴趣的。
　　库洛洛随意地下令：“飞坦，处理干净。至于我的收藏品，它的吃食，你大概已经察觉到了吧，所以在进行刑审的时候，不要忘了将它放在旁边，等它吃饱后，将它送到书房。”将事情吩咐下去后，库洛洛便离开了昏暗的地下室。
　　对库洛洛来说，毛虫的作用，是一个意外的发现。
　　库洛洛走后，我就感到一股炽热的目光，然后身体的两侧就出现了有些压迫的感觉和微凉的触感，我被人从霍格的肩上取了下来。
　　飞坦看着手中的毛虫，就在刚刚一瞬间的取放，他就察觉了对方的弱小，比那些团长平时感兴趣的死物还要易碎，不过这没有大碍，在飞坦眼中，这只弱小的毛虫除了是团长的收藏品，对他来说就是刑审用具罢了，只不过在使用的时候需要小心。
　　“团长的收藏品，意外的不错。”飞坦用手轻轻戳了戳毛虫的头，他在考虑如果那天团长终于厌倦了这个收藏品，他便要过来。但是这只毛虫的存在可真是少见，自从他成为库洛洛的同伴时就见到了，但这么久了，以喜新厌旧著称的幻影旅团团长竟然没有将它丢弃。
　　我愣愣地看着这个被叫做飞坦的人，对他说的话并不是很明白，只是似懂非懂，而脑海中有闪过几幅那个名叫霍格的人的记忆画面，但也太过松散，使得我更加迷蒙。现在我最为直观的想法是，这个人长得真的很漂亮，尤其是那双金色的眼睛和那藏蓝色的头发，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更加令我着迷。
　　我始终是一只蝴蝶的幼虫，总有一天我会羽化成蝶，去追逐鲜花和美丽的事物，不喜流星街终年堆积的垃圾和那散发的恶臭，而我所喜爱的食物又是那么的不符合我的审美——负面的情绪和执念。这样的食物，在流星街是最为充足的。
　　我还是无法厌弃这个接受我的地方。我是丑陋的。
　　“真是呆愣。”飞坦看着一动也不动的毛虫说道。然后他走向霍格，一刀结果了对方的性命，将毛虫放在了一旁的台子上，拖着霍格的尸体，出去了。
　　飞坦需要开始刑审新的人，或许，接下来的行为可能说不上是“审”了。
　　尸体划过地面，留下一道血痕。
　　“飞坦，团长需要的信息已经拿到手了？”玛奇靠在外室的角落，看见飞坦拖霍格的尸体问道。
　　飞坦对玛奇点了点头，继续拖着瘫软的尸体朝外走：“团长的收藏品醒了，在这方面似乎意外的有用，不过，它现在饿了。”
　　即使飞坦说的不是很清楚，玛奇还是听懂了，她放下环抱着的手臂，说道：“我陪你一起去，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的食物。”玛奇现在正闲得无聊。
　　飞坦没有拒绝，这样效率会快许多。
　　“飞坦。”玛奇看着霍格的尸体若有所思。
　　“什么？”
　　“你还收集眼睛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飞坦有些奇怪，因为玛奇平时很少关心这些。
　　“霍格的眼睛似乎不错，我有预感它会有用。”玛奇的预感向来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