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往事》尚女

90、夜阑珊

　　快到元宵节的时候，汪淑贞的反应越来越大，整整三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碧竹看着汪淑贞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急了。碧竹一边拍着汪淑贞的后背一边说道：“怎么就吐成这样了，少爷也真是的，二姨太都怀了孕了，还是不解了二姨太的禁足。”
　　汪淑贞摇摇头说：“虽然少爷没有解了禁足，那饭菜送来的都越来越好了，别抱怨了。”
　　正说着话，忽然杜若晴带着李大夫进来了。杜若晴假装担心地走到汪淑贞的面前说：“二姨太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快让李大夫看看吧。”
　　汪淑贞不答允也不拒绝，木讷地任由李大夫把脉。李大夫把完脉摇着头说：“二姨太的胎像实在太弱了，难道我开的安胎药都没有吃吗？”
　　碧竹立刻说道：“当然吃了，一点都没落下……”
　　杜若晴看了一眼李大夫，然后说道：“二姨太的孩子还是得交给李大夫，还请李大夫要上上心了。”
　　李大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杜若晴说：“太太请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
　　从盘水阁出来之后，杜若晴就对李大夫说道：“李大夫着急出府去吗？”
　　李大夫后退一步说：“如果太太有事要让我办，可以耽误一会。”
　　杜若晴笑笑说：“那就劳李大夫去一趟鹿韭园了。”
　　李大夫跟着杜若晴来到了鹿韭园，杜若晴屏退了其他的人，只有冬梅在一旁伺候着。杜若晴笑笑说：“依李大夫看，二姨太的孩子可怎么样？”
　　李大夫用眼睛看了看杜若晴，忽然心头泛起一阵笑容，这个许家的少奶奶原来听闻是大家闺秀，可是几次相处下来竟然是狼子野心。只是这美人带着点狠毒，就更加显得诱惑。李大夫全然自己心中所想，竟然没听见杜若晴说的话，杜若晴看见李大夫看着自己出神，立刻故意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然后笑了一声说：“李大夫，你可听见我说的话了？”
　　李大夫转过神说：“太太说的是，二姨太的孩子恐怕不好。”
　　杜若晴忽然笑了起来，“我又没说她的孩子不好，你这样说传出去对我可是真的不好了。”
　　李大夫了然地点点头，说道：“我明白太太的意思。”
　　杜若晴笑着摇摇头说：“这里没外人，李大夫还是坐下说话吧。”
　　李大夫也不推辞，坐下喝了一口茶，杜若晴笑道：“李大夫不是那种拘泥的人，我很欣赏。”
　　李大夫贪婪地看着杜若晴说：“少奶奶不是那种柔弱的人，我也很欣赏。”
　　杜若晴正色说：“我的想法你应该清楚的很，你那天给我开了治失眠的药，可是我每天晚上还是寝食难安，看来你这药房开的不准。”
　　李大夫胸有成竹地笑了起来，“一直都听说，许家的当家太太虽然人长得柔美，可是杀伐决断十分让人欣羡，怎么在这件事上太太竟然这么愚钝，该开给您的药方，我都已经开给您了啊。”
　　杜若晴蹙着眉思索了半天，然后问李大夫说：“我还是没明白李大夫的意思。”
　　李大夫看看门外，杜若晴马上说道：“李大夫但说无妨，冬梅是我的亲信，她在门外守着也是为了怕有别人听见。所以，李大夫就放心吧。”
　　李大夫说道：“其实，太太的心主要也不在二姨太身上，那二姨太如今已经禁足了，要说少爷就算心有属意，三姨太那件事到底没有查清楚，二姨太也风光不起来了。可是她那个孩子如果要是出生了，那情形可就大不相同了。只是，我想三姨太和五姨太的事儿到底闹的风风雨雨，其实现在太太不宜再节外生枝的。”
　　杜若晴叹了口气，别过脸去不耐烦地说：“我自然知道这时候不适合节外生枝，可是到底我睡不着觉，你说有药方，倒是开来我看看。”
　　李大夫微微一笑，然后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对杜若晴说：“太太请看我这碗茶，我放在桌子上这茶杯自然是安好的，也不会流出来。可是若是这茶杯如果倾斜了，”李大夫微微把这茶杯倾斜一下，茶杯里的茶果然就洒了出来，杜若晴还未说话，李大夫就说：“我今天给二姨太把脉，二姨太的脉象十分不安，按照这个情况下去，就算没有人去做手脚，二姨太的孩子能生下来那也是很难的。”
　　杜若晴正色问道：“此话当真吗？”
　　李大夫摇着头说道：“太太若是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杜若晴心下欢喜，于是就谦卑地说道：“李大夫还是要跟晴儿直白些说，那二姨太的胎到底……”
　　李大夫看看杜若晴说：“太太可是头一次跟我面前自称晴儿呢。”
　　杜若晴登时就羞得满脸绯红，只是李大夫笑起来不止，不一会李大夫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个时候怀着身孕，三个月的时候又是极其不安稳的时候。若是这时候受点什么刺激，二姨太的孩子定然是不保准的，太太犯不着下手引火烧身。”
　　李大夫走了之后杜若晴就陷入了一场思索，冬梅服侍杜若晴换了件衣服，忽然春兰跑了进来，她在杜若晴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杜若晴阴森森地笑了起来，冬梅问道：“可是有什么喜事？”
　　杜若晴笑着说道：“我正在想，这事儿怎么办，没想到有一件事就闯了进来。”
　　冬梅听杜若晴说了来龙去脉，忽然感叹道：“没想到汪家会生出这样的变故……”
　　杜若晴摇着头说：“若说是天灾也倒罢了，只是怕是人祸呢。”
　　冬梅问道：“难道是少奶奶……”
　　杜若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冬梅，然后说道：“汪淑妍看不惯汪淑贞，只是……”
　　冬梅忧心忡忡地说道：“那太太的意思是要现在告诉二姨太吗？”
　　杜若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冬梅，然后说道：“直接告诉她固然打击很大，可是……我心里想着……不如我们一次到位。”
　　冬梅不解地看着杜若晴，“太太的意思是……”
　　杜若晴想了想，然后把冬梅叫到近处，附在冬梅的耳畔说了几句话。冬梅点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傍晚时分的时候，汪淑贞从床上爬起来，碧竹立刻问道：“二姨太要什么？”
　　汪淑贞顿了顿，然后说：“我想喝点水。”碧竹看见汪淑贞面色惨白，这几天白天黑夜的折腾，汪淑贞竟然瘦了一大圈。这时候杜思郁忽然走了进来，看见汪淑贞她也是吓了一跳，杜思郁的脸上竟然多了几分愁容。汪淑贞笑着问道：“姐姐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杜思郁让翠染放下带来的点心，然后问碧竹到：“这屋子怎么还是这样冷，上次少爷不是说不能苛待了二姨太吗？为什么又是这般了？”
　　碧竹委屈地说道：“虽然是那样说，光景好了一点也是有限，我和二姨太又出不去。”
　　汪淑贞摆摆手说：“都是这个孩子闹得，倒是不干这屋子里冷热的事儿。”
　　杜思郁看看汪淑贞，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住了嘴，缓缓说道：“我就是来看看你，这女人怀孩子最是痛苦，我拿了点东西来，估计你也吃不下，但是好歹也要吃点。我听说太太不是叫了李大夫来给你把脉，李大夫怎么说的？
　　汪淑贞摇摇头说：“李大夫说这孩子胎气太弱，让我吃着安胎药。”
　　杜思郁又陪着汪淑贞说了一会闲话才出来，刚出了盘水阁翠染就问道：“五姨太不是来跟二姨太说她娘家的事儿，怎么到底没有说呢。”
　　杜思郁叹了一口气：“你没看见二姨太的情形，我哪里能说呢。而且，汪家二少爷兴许没事儿，听少爷说不是还在找吗，说不定过两天找到了也有可能啊。”
　　彼时汪淑贞刚刚吃了晚饭，虽然说是吃晚饭，可事实上什么都没吃。汪淑贞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忽然看见一个女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汪淑贞仔细看了很久，那女人一直冲着自己哭。汪淑贞问道：“你是谁？”
　　那女人抬起头来看着汪淑贞，汪淑贞眯着眼睛忽然认了出来，她叫了一声：“娘……”
　　那女人还是继续哭，半晌，那女人说道：“淑贞，你要照顾好你唯一的弟弟，烨磊他还太小了……”
　　汪淑贞立刻安慰道：“母亲放心，淑贞一定做好长姐，您就放心吧。”
　　忽然，汪淑贞的娘一下子站了起来，她看着四周的房间惊悚地叫了起来，汪淑贞不解地问道：“母亲，你怎么了？”
　　只见汪淑贞的娘忽然跑了出去，汪淑贞一个激灵地坐了起来喊道：“娘，你去哪儿？”
　　碧竹坐在外间的门口正打着瞌睡，听见汪淑贞的喊叫声就立刻跑进屋里问道：“二姨太怎么了？”
　　汪淑贞混混沌沌地看着碧竹，方才知道自己是做梦，碧竹看见汪淑贞满脸是汗，伸手在额头上一摸，竟然烫得吓人，碧竹着急地说道：“二姨太这是发烧了，我去找人叫大夫来。”
　　可是汪淑贞却对碧竹说道：“你等会，我想烨磊了，我写封信，你给我想办法送到汪府去。”说着就要下床写信，可是脚刚着地，整个人就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