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生日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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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的滋味也许是青涩和娇羞的，汪淑贞在十四岁这一年就像一个刚被王子吻醒地睡美人，她站在屋檐下看雨滴悄然落下，然后在心里开出了一朵明艳的玫瑰，拿着玫瑰的少年就是杨玉树。
“呦，这不是女中豪杰汪家的二小姐嘛。在学校里慷慨激昂的演讲，怎么还有这看雨的别致心思？”
汪淑贞愕然抬头却撞上汪淑妍的傲慢的神情，她的身高要比汪淑贞高了一点，因此她看着汪淑贞的时候就更能理所应当的居高临下。汪淑贞没有理会汪淑妍径直地转过头离开，可是汪淑妍却一把抓住汪淑贞说：“就不该让爹把你送进学校，你连庶女都算不上，不过是一个妓女的孽种而已。”
汪淑贞微微一哂，抬眼看着汪淑妍说：“姐姐这样说，可是连父亲都骂了吗？我的生母固然是卑贱之人，可是你骂我是孽种，岂不是对父亲也不尊敬了？”
汪淑妍骄傲地一哼，“我就知道你牙尖嘴利，可是就算你嘴上功夫再厉害，在和深宅大院里，你还是一个下罢了。”
汪淑贞再欲离开的时候汪淑妍忽然扬声说：“我告诉你，离若麟哥哥远一点。”
汪淑妍口中的若麟哥哥就是杜家的杜若麟，他是独家这一代的独子，在之江高中读书。汪淑妍曾经听闻过杜若麟的名字，在联谊会上的辩论会还与他辩论过，只是听见汪淑妍这样说汪淑贞不免惊讶。
汪淑妍继续说道：“杜家是之江最有名的家族之一，你这样的身份就算勾引了若麟哥哥，他也不见得会正眼敲上几眼。”
汪淑贞忽然想起来八岁的时候杜若麟的父亲确实带着杜若麟来过汪家一次，那会的汪淑妍就极尽讨好之态，想来现在汪淑妍也已经十五岁了，必定是有了大人的心思，所以才会这样，只是她还不明白，汪淑妍何以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就在这个时候，汪淑妍的小丫鬟秋痕忽然跑过来对汪淑妍说：“淑妍小姐，老爷和太太叫你过去呢。”
汪淑妍撇撇嘴，鄙夷地看了一眼汪淑贞说：“下次再找你算账，你以后不许勾引若麟哥哥。”说完就和秋痕一起往太太房里来。
还没进门就听见太太哀戚地说：“老爷可要为淑妍想想，我们这个女儿一直都是当成宝贝捧在手心里的。若是真的嫁去许府，那许振宁是什么样的花花公子老爷不是不知道啊。”
汪丙辰叹了一口气说：“可是绸庄的布匹供应不上，那个法国人又紧着跟我要布匹，我们家的纺织厂本来规模就不大，要是我不背靠许家，恐怕这绸庄的生意就……”
汪淑妍站在门口忽然一声大哭，把太太和汪丙辰都吓了一跳。太太慌忙拉过汪淑妍安慰道：“怎么来了就哭了，快别哭了，哭的为娘这心里难过的紧。”
汪淑妍一行哭一行说：“爹爹和娘亲让我来就是要把我嫁给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许振宁吗？我不嫁，我不嫁！”
汪丙辰一时也语塞，只是心疼地看着汪淑妍。她一张粉红的笑脸已经哭的梨花带雨，汪丙辰最是心疼这个女儿，不只是因为她本来生的就玲珑剔透，杏眼翩然，更是因为她平时总在自己身边哄着他能开心一点。
太太哀求汪丙辰说：“老爷，不看别的，就看我们淑妍平时在我们身边欢欢笑笑的，让我们夫妻承欢膝下，您也不能把她嫁给那个纨绔子弟啊。老爷只有三个女儿，二姨太的淑馨从小就痴痴呆呆的，淑贞……淑贞又从来都冷着脸，老爷也顾念一下淑妍啊，就这么一个玲珑人儿了……”
太太说的伤心，眼泪也顿时滚了下来。
忽然汪丙辰眼睛一眯，然后看着太太说：“对啊，我们不止淑妍一个女儿，淑馨和淑贞都是我们的女儿。”
太太会意，就递给汪淑妍一个眼神，汪淑妍就和秋痕悄悄儿地退出了里屋。
太太看着汪丙辰说：“老爷的意思是……”
汪丙辰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究竟是自己的女儿，虽然不怎么喜欢，可到底还是有父女的情分在。
太太立即说：“其实淑妍的身世本来就不妥，何况她母亲并非我们府上的妾室，虽然说我时常叫下人不能轻视她，可是她终究这样的出身还是受了不少委屈。如今要是能嫁到许府，不管怎么说也是她的福气，若是来日再给她寻觅一个这么好的人家，终究也是难的。”
汪丙辰和太太商量定了就找了机会和许振宁的父亲许嘉宗说了，只是许嘉宗说自己回去还要问问许振宁，毕竟她们都是读书的人，现在讲究个婚姻自由。
汪丙辰回到家闷闷不乐，“我看，那许嘉宗必定是嫌弃淑贞的身世了，唉，到底不能投机取巧，难得天下人就都是傻的，只有我们是聪明的？”
太太沉吟片刻说：“那倒不一定，老爷且等着消息再说。”
第二天太太忽然把汪烨明叫到面前问：“你和许振宁可是同学吗？”
汪烨明点头说道：“是的母亲，可是我而后他不太熟，因为他不太经常去学校上课，而且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自然不和他接触的。”
太太点点头说：“我的明儿自然是懂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只是为娘有件事要请你去办，恐怕是你要为难的。”
“母亲有什么事自然说给我，我现在已经大了，当然是要为母亲分忧的，这样方是为人子女的道理。”
太太见汪烨明说的动情在理，不觉得心里感到欣慰，思索片刻方说：“你明天邀请你们同学来我们家做客可好？”
汪烨明纳闷地问：“没什么大日子，可是好端端的要请我同学来做什么？”
太太喝了一口茶，然后缓缓说：“你三妹妹淑贞是明天的生日，我想这么多年也苦了她了，因此想要给她做个生日。”
汪烨明高兴地回答道：“这样自然甚好，我倒是可以把我的朋友都邀请来。淑贞虽然出身不好，可是人品确是没问题，每每听说在女中读书也很用功，又很有才华。还是母亲想的周到，每年淑贞过生日我都不敢跟母亲和父亲提起，只能悄悄儿地给她过，现在好了，母亲既然想的如此周到我就叫同学来。”
汪烨明和汪淑妍虽然是一母所生可是人品却全然不同，他胸怀宽广且爱护姊妹，因此和汪淑贞与汪烨磊都合得来。
太太微微一笑继续嘱咐汪烨明说：“那你记得把许振宁也请来。”
汪烨明疑惑地问：“请他做什么，他最是放浪之徒，我平时都不和他……”
太太拉过汪烨明，“明儿，你父亲的生意上和许家要有联系的，就算你不喜欢他，也还是听娘的话把他请来，好吗？”
汪烨明只能点头出来。
第二天，果然来了很多之江高中的学生，男的女的都有。男孩穿的笔挺帅气，女孩穿的粉嫩可爱。
汪淑妍从凌晨三点就开始躲在房间里挑衣服，可是总觉得哪一件都不好看，最后她和秋痕一起选中了一件浅柠色的小洋装，正在秋痕给汪淑妍梳头的时候太太忽然走了进来。
汪淑妍娇笑地看着太太说：“母亲，你来啦，你看我穿这身好看吗？”
太太打量了一下宠溺地说：“好看，好看。”然而太太忽然转而说：“但是淑妍，你不能穿这个，去换家常的衣服，不许穿这么漂亮。”
汪淑妍反对地大声问：“为什么母亲？我为什么不能穿这么漂亮，今天若麟哥哥也会来！”
太太拉着汪淑妍的手说：“你告诉母亲，你是不是喜欢杜若麟啊？”
汪淑妍被母亲这样问道，只觉得脸上热辣辣地绯红，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绞着手里的手帕。
太太叹了一口气说：“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你想要的都会给你。你喜欢杜若麟也不要紧，只是今天不要把自己打扮的那么花枝招展，来日怎么打扮都是有的，好不好？”
“可是为什么呢？”汪淑妍追问到。
忽然汪淑妍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说：“我知道给淑贞做生日是娘想出来的，难道是怕我今天穿的比淑贞好看吗？她本来就是下人，穿什么都不会好看！”
太太摇着头说：“淑妍，你信不信娘？”
汪淑妍点点头，太太接着所：“那就按娘说的做，娘不会害你的。”
汪淑妍只能不情愿地把小洋装脱了下来，然后换上了家常的衣服。太太又叮嘱了汪淑妍一阵，劝她今天安分守己，不要太出风头之类的就出了汪淑妍的房间，径直来到汪淑贞的房间。
汪淑贞此时正坐在房间里看书，太太走进来的时候汪淑贞明显一愣，旋即给太太鞠了一礼说：“大妈早上好，本以为您还没晨起洗漱好，所以打算一会去给您问安的。”
汪淑贞也不过是这样说罢了，其实她也没有经常去给太太问安，倒不是她不想去，实在是太太厌烦见到她，所以告诉她不用经常去。本来今天给自己做生日，汪淑贞已经是呐喊至极，没想到一大早太太竟然第一次踏进她的房间，而且丫鬟思云手里还端着一套粉色的洋装。
太太的脸上挂着难的微笑，立刻拉着汪淑贞坐了下来说：“我的儿，这么多年苦了你了。你也十四岁了，今天这生日是应该好好过过的。你也不要怪大妈平时对你冷淡，只是碍着你父亲……我也不得不……”
“大妈您多虑了，淑贞怎么会怪您，您养育淑贞和烨磊至今，我们只有感激的道理。”
太太点点头对思云说：“把洋装替淑贞小姐换上，今天是小姐的好日子，必须要把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思云跟汪淑贞鞠了一礼说：“淑贞小姐，咱们去内室换吧。”
淑贞犹犹豫豫地看着思云手里的小洋装，又看看太太，太太点点头说：“去吧。”
汪淑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想起了《红楼梦》里描写薛宝钗的那几句话——脸若银盆，眼如水杏，脸上竟然不自觉的就红了。思云笑着说：“淑贞小姐真好看，这身小洋装穿在小姐的身上，还真是佳物尽用，难得小姐平时也不爱打扮，打扮起来还真是可爱。”
太太绕着汪淑贞瞧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心下不禁感叹。这妓女的女儿就是自有一段绰约的风姿，怪不得当年她母亲能把汪丙辰降服，所幸她当时已经年老色衰过了气，若是依旧年轻，说不定这汪淑贞就成了姨太太的女儿了。想到这里太太的神色忽然有一瞬间的凝滞，然而也仅仅是一瞬间，说不定的事就是说不定了。再要看看汪淑贞，粉面含春如露桃花，罥烟细眉如悬蓬莱，自是一段风韵惹人怜爱。
于是太太拉着汪淑贞的手说：“走吧，我让你哥哥邀请了同学和朋友，今天啊你是主角，你们年轻人做生日都爱吃什么蛋糕，我也不知道你爱不爱，一就让下人备下了，你倒是去看看。”
汪淑贞跟着太太怯怯地走到主院，果然已经有很多同学聚在那了，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汪淑贞的身上，瞧着这位妓女所生的女儿到底是什么样，免不了一阵惊叹。汪淑贞瞧着人群里的杨玉树，果然是应了他的名字，玉树临风。杨玉树惊艳地冲着汪淑贞一笑，汪淑贞低眉浅笑，脸上却又蓦然显出了娇羞。
只是汪淑妍站在一旁跺着脚说：“她就是个下人，穿这么招摇，母亲还拉着她的手，真是暴殄天物！”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生日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