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堡》施绣邑

12、第十一章

　　樱戟，请你告诉我真相！
　　我就这样想着走到原本熟悉的城堡，却在哪里也找不到樱戟。
　　于是我决定抱着愧疚的心情去找时来谈谈看。去往正殿的路并不遥远，我只是走过了两座偏殿就到了时所在的正殿。他看翻看着一本书，看不清名字，但我知道那应该是一部我看不懂一个字的魔法书或是带着符文的地图之类。他注意到我在看他，便合上了那本书，将它放在了一旁。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到我面前一段距离处就停止了。他没有看我，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时！”我忍不住叫了他。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像是要听我说些什么，可我却不知从何说起。他走过来抱着我，抚摸我的头，像是在抚摸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温柔且小心翼翼。
　　我缓缓开口。
　　“樱戟她。”
　　“我爱你，你明明知道在我心里没有人能够代替你。”他打断了我，看来他原来没有在乎过这个人，他在乎的似乎只有我，可这样却让我越发感到愧疚。
　　可我还是要说，因为，“樱戟不见了。”
　　他的表情并不惊讶，对于这件事情似乎一点也没有感到吃惊。
　　“那天，我去到你的房间，本就是想要告诉你，樱戟有问题。那天宴会之前，她从未出现于我的城堡内，换言之我从未见过她。而且，我的版图内无人会使剑戟，就连记载都不曾出现过。但我没有跟你说，是因为，”
　　“我知道。”时的话还没有说完，我抱他抱得更紧了些。
　　因为我已经知道为什么了，当然这都要归功于黑白格先生。
　　就这样，樱戟消失了。她什么都没有留下，但却带走了我的深深的挂念。不论你是为什么要跟我做朋友，就算你没有真的把我当做朋友，我也希望你在外面的某一处能够平安无事，我们再见一面吧，一面也好。
　　我和时和好了。或许和好这个词并不恰当，因为时对我的感情一直没有改变过，错的反而是我，对自己的心思都还没有搞清楚，就算目的是好的，也因为自己的懦弱造成在乎的人的困扰，因为懦弱让他们受到伤害。我认识到了它的伤害，我一定要改正这个致命的弱点。
　　如果不是这天下起了阴冷的毛毛雨，我都忘了这个世界还有这个功能。天色阴翳的让人想要睡觉。
　　“桑主，这就是心之精灵，樱戟。”女巫将樱戟带到桑主的宫殿中。
　　桑主走下自己的宝座，向恢复原形的樱戟绅士的鞠了一躬，樱戟回应以微笑。
　　“很高兴见到您，来自远古的精灵女王。”桑主的脸上挂上了一层朦胧的敬意，对樱戟奉承起来。
　　“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将他们分开呢？”樱戟却突然问起来。
　　桑主回答到：“这个世界里，宿命是可以被改变的。就像您，就像我，就像时和那个女孩。死去的人没有资格拖累还有机会活下去的人。”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刻意停了停，又接着继续说了下去。
　　“您是知道的吧，我是指这一切之外的事实。所以，为了他们两个都好，我们只能这样做了。”
　　樱戟非常痛苦的慢慢蹲下了身子，使用幻术将自己全然包围起来，放肆的大哭着。在她心里，她不知道是应该保护他们的生命，还是应该保护他们的爱情了，或许桑主说得对，为了活着的人，为了他们，这样做是没有错的。
　　时间点滴易逝，是什么在不停地吞噬，不停地毁灭一切？
　　“女巫，她或许已经没有用了。”桑主对女巫说到。
　　他边说着话边在手中幻化出一只尾部锋利的猩红色玫瑰，尖端朝向正在自己的幻术气泡中伤心流泪的樱戟。女巫挡在桑主面前，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因为她的脸被那诡异的面具遮盖住了，但能够看出她的满溢的些许愤怒。
　　她小声的对桑主说：“你要干什么？你不能对她动手!”
　　可桑主却将那支玫瑰的尖端向上移动到女巫的面前，正对着那张诡异的面具。
　　“她已经没有用了，她爱着他们，她完成不了我们的命令。如果你怜悯她，她或许会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时，那时候我就再也回不去，永远，都要呆在这个鬼地方！”桑主压低了声调，深沉狠厉的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他的话引起了女巫的注意，女巫低下头，仔细的琢磨起来。或许他说得对，樱戟只不过是一只极其虚幻的精灵，自己将她召唤出来让她复活这件事情已经记录在史册上面了。一旦被发现，那所有的计划，所有的努力，也都将化为乌有，都是白费了力气。
　　女巫想到这里，向后退了一步。桑主嘴角勾起了邪恶的微笑，将那支带有魔法满载杀气的玫瑰刺向了樱戟。
　　一束浅浅的粉色的光束穿破了樱戟的魔法，化作散落漫天的樱花。樱戟就这样在懊悔和伤心中死去了。由于历史的转动，她无法再次接受封印，无法被复活，樱戟，死去了，这个人永远不会再出现。
　　“倚木，对不起，可是，你要幸福。”
　　我梦到了樱戟，她对我微笑，随后化作了满天飞舞的零碎的樱花花瓣。醒来的时候我的眼角却挂着清晰的泪痕，不过却已经不记得我所梦到的事情了。
　　樱戟，你还是那么不愿意见到我吗？为什么不再出现了？我时常盯着房间的那扇门，那里是你曾经传送过樱花给我的啊，可为什么，什么都不见了，你去哪里了？
　　我对樱戟的想念日益加深，就算她憎恨我或是厌恶我都好，就见一面也不行吗。所以我来到了那一片湖，和她一起来到过的地方，还是一样的时间，还是一样的小船。
　　我坐在停摆在岸边的小船边上，看着满天的迷幻星辰，黯然神伤。
　　“倚木，倚木。”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话。
　　我问道：“是谁？谁在说话？”
　　那声音有些熟悉，但却也因为距离过近而有些扭曲。
　　“是我，对不起，我是心之精灵，我是樱戟。你的心是唤醒我的重要材料，所以我现在有些残留的意志存放在了你这里。”
　　是樱戟！我发誓我没有漏掉一个字，她真的说自己是樱戟！我的心里，她在我的心中对我说话。
　　“心之精灵？残留的意志？残留的？樱戟，你去哪了？这到底都是什么意思？”我根本听不懂她说的话，是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我就是古老的精灵女王，也是你的朋友，樱戟。听我说，不要觉得惊讶，这个世界中存在人类之外的很多种族，而精灵，仅仅是其中的一支数量不占优势的种族，但这些信息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卵用。仔细听我说，我的能力正在慢慢在你的心中消散，也就是说，我的真身已经死去了。你不要在意这些事情，因为死亡对我来说是没有关系的事情啊。我一直很喜欢你，我是真心作为你的朋友的哦。关于时的事情，那是设定出来的无可奈何的事情，也请让它过去吧。最后的话就是。”
　　她的声音越发的细小，我几乎要将自己的耳朵最大程度贴近心脏了，才勉强在那声音彻底消失之前听到了她要说的话。
　　“你必须要找到自己的那些零碎的记忆，拼凑起来可以找到这个世界的缺口，那是出口也是入口，但可不是什么容易事，你要小心了！我的残留意志会起到一些微小的作用的，注意要听，自己的，心的，声音哦！还有就是，在船下！”
　　声音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什么东西在船下呢，没有听得清楚，我干脆就把船掀翻了，下面躺着一本老旧的书和一张泛黄的纸。那个是零碎的记忆！
　　我首先打开了泛黄的书信。
　　“这是第二份记忆。
　　森北，念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你就会全部想起。
　　不要感到困惑，这一切你都知晓，这一切都在你的记忆之内。
　　那么，余下的记忆关键词请到城堡外面寻找。
　　阅后即焚。”
　　就这样，我得到了第二份记忆，是关于森北的记忆。
　　那是一个快捷又残忍的魔咒，瞬间之内我就已经想起所有关于那个叫做森北的男人的事情，那些记忆。
　　随后我翻看了那本书，幸而那是我能够看得懂的文字。上面记录着许多这个世界的深度设定，这些设定是无人能够改变的，就算是时，也不能够。
　　当我将这本书从那些神秘魔法物品的部分翻过之后，我看到了被标注为古老精灵设定的部分。所有世界都会存在古老生物精灵物种，它们按等级区分，只有受到召唤才能够出现。我看到很多奇异又强大的古老精灵，它们的脑中保有自己古老的记忆和技艺。
　　樱戟也在上面，那是樱戟的画像！上面所记载的是，这是最古老的心之精灵，她会选择自己召唤人的灵魂，给她足够的提示给自己复活，一般是魔法很强大的人才能够被它选择。作为交换，樱戟这类精灵要为召唤人实现一个愿望，并且不能够自己选择。
　　这是和人类的外表别无两样的精灵，拥有数百年以上的记忆。但它并不能够伤害人类，更不可以杀掉任何一个生命，因为这是它们的准则。它们有和人类一样的灵魂一样的内心，它们有比人类更加敏感的情绪和感情，它们可以拥有友情，也可以拥有爱情。
　　它们可以任意奴役封印任意其他精灵，是最强大的精灵种族。
　　这本书上所记载的关于精灵的叙述，并不同于我所认知的对于精灵的理解。在这里，精灵不过是让人类更好的认知比自己强大的种族的一种利于理解的称呼，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我恍然大悟。
　　樱戟，原来你是因为使命才会那样做的，我竟还那样的误会了你，对不起，直到你死去我也没有对你说出那些话。你是我的朋友，我竟怀疑你。樱戟，此刻不管你能否听到，我都要对你说一句，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你是我的朋友！
　　我已经渐渐的学会了放下，因为樱戟想要看到的一定是那个坚强的我，不轻言放弃不轻易哭泣的开心的我。我，一定会如你所愿的。
　　我将樱戟曾经送给我的那朵樱花葬在她曾经带我去过的那一片湖岸的密林，因为她说过，在这片湖的中心可以看见自己所爱的人，我想她在这里一定会开心的。湖水还是那样的清澈澄净犹如一块碧蓝色圆形的宝石，它熠着清冷的月光轻轻波荡。它带给它的伤害，就如精雕细琢般的完美楞面，就如同同样脆弱不堪任生命愚弄的我们。
　　你依然是我的朋友，我不知道在你的心中我是什么样子的一个存在，或许我们之间明明有误会，但不变的是，你永远拥有我的那一份真挚的友谊。
　　樱戟不是那样的，我早就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
　　我应该去找到黑白格先生，他也误会了樱戟了，我要把事情的真相讲给他听，这样才对。
　　我按照那天的路，走着走着走到了黑白格先生的那座宫殿，我很好奇，为什么不管我什么时间来找他，他都会在这里，门虚掩着，就像在期盼着我的到来，只欢迎我的到来一样。
　　我蹑手蹑脚的轻轻推开了门，小心翼翼的走路，企图想要给黑白格先生带来一个惊喜，顺便吓唬吓唬他。我渴望看到的是，从那张装扮夸张的扑克脸上面露出的自然表情，我为自己这个坏坏的决定窃喜不已，却因为不小心而撞到了殿堂廊道上黑暗角落处的一个比我还要高出许多的衣架。
　　可我再次仔细一看，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衣架，而是一枚国际象棋中的骑士。那旗子因为本身的重量，并未因为我的撞击而发生丝毫的移动。然而灯光亮起来，我看到了这座熟悉的宫殿的新貌。
　　地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完整棋盘，国际象棋特有的黑白相间的地设！黑白相间？这不正应是黑白格吗，原来他的名字并不是随便取的呐，我心里犯着嘀咕。
　　那些散落的棋子在灯光闪现到稳定的过程中，全部露出了真容，那些全部都是水晶的！水晶的棋子！我被所见深深震撼。
　　我下意识的开始四下寻找黑白格先生的存在，然而却没有得到什么进展。这时我刚刚不小心撞到的那枚高大的棋子竟自己翘起一边重重的向我倒了下来，我正忙着伸出手去本能的阻挡呢，那水晶骑士竟变作了活生生正朝我噘着嘴的黑白格先生了。
　　这个大骗子，就会欺负手无缚鸡魔法的我，但他还是及时的接住了我，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公主抱的姿势。
　　“你个大骗子。”我有些小怨恨，好吧，其实是因为本来自己要使用的伎俩却被黑白格识破了，有些小尴尬和小不甘了。
　　黑白格先生对此刻怀里的我摇了摇头，说道：“我说美丽的木公主，我哪里有欺骗你呢，我怎会忍心欺负你呢。”
　　他看着我的眼睛，再次深情认真的说到。
　　“你看看自己所站的位置，如果你现在承认了你是我的皇后，那么我们这盘棋就赢了！这可是我钻研了好多年的一盘必胜局呢！”
　　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原来我所站的位置，已经是突破残局的赢家了。可就算是赢了这盘棋又能够怎么样呢，也没有什么用处的吧。我朝他轻轻翻了一个白眼。
　　“什么嘛，我都刻意没有变成国王呢，不想占你的便宜，做你的骑士都不行吗？你太狠心了。”可他虽然嘴上这么说着，手却都没有松开。
　　正在我在心底偷笑的时候，他却使坏的突然松开了楼在我腰上面支撑我的重力的那只手。我就这样惯性的顺势要倒到地上去了，出于本能的反应，我瞬间抱住了扎根稳稳的黑白格先生，才没有摔到。我抱紧了些，抬头却看到了黑白格先生奸计得逞般的坏笑。
　　“哼！”
　　太气人了。千百次的凌虐我的智商，这小子竟然这样公然挑逗我，呜呜呜。我一把将他推开了。
　　“其实我来找你，是有正经事情的。”
　　黑白格饶有兴趣的挑起了眉毛，看着我。
　　“是我上一次有跟你提起过的一个叫做樱戟的女孩，她，她死去了。”他还会记得的吧。
　　“她的人其实并不是那样的，她现在就住在我的心里。她是一个精灵，她做了那些事情其实是为了我好的。”我极力的解释着。
　　他听着听着却笑了。
　　“嗯，我知道了。”
　　一切被他的这样一句话描绘的云淡风轻了。我被他的态度震愣了一下，这代表什么呢，不关心？不在乎？还是别的什么呢。
　　“我知道了，因为我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最重要的是你，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才会影响到她。因为她在乎的，是你啊。而且，她的离去，带来伤害的话，也不是它想要看到的不是吗？”
　　他为我解释了他的想法。原来，只有我没有那样深刻。
　　我低垂着头，感觉到自己和樱戟，和时，和黑白格先生的差距，其实，只存在于这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