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大反击》边星

7、燕语之约

　　孟津兴奋得一整夜没怎么睡，天蒙蒙亮就早早起床往藏书阁奔去，刚穿过长廊，就碰见了大个：“早啊，去哪？”
　　轻笑：“去你去的地方。”揉揉孟津额前翘起的短发，装正经：“我给你抚平。”
　　“你这么早就去啊？”扒了扒自己的刘海。
　　大个摇摇头，无可奈何：“我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来这，到了九十点再去手工坊做活，周而复始。你也要这样吗？”
　　点点头：“我也要这样！向你好好学习。”
　　“别过两天就歇菜了。”大个含笑看着她。孟津不甘示弱：“你都行，我怎么可能办不到。”
　　走了不一会儿就到了藏书阁，大个指了指高悬的匾，孟津跟着就念出声：“燕语阁，取这个名？”
　　“取自叶梦得的《石林燕语》，书载‘唐以前，凡书籍皆写本，未有模印之法，人以藏书为贵。’藏书阁的名也就是这么来的，求真寻雅。”大个耐心给孟津解释。退后两步，抬手指房上尖顶：“燕语阁就两层，顶上面便是了，不过建筑的时候特别讲究阳光湿度，藏书条件。梅雨季怕书受潮，霉了，蛀虫，建这通风环境好，相对湿度也不高。”他是怕孟津嫌弃藏书阁小，才说了一大堆努力让孟津喜欢这里留下好印象。
　　孟津看了老半天才说话：“我只关心书。”
　　懂了后大个马上又补充说：“书都是院长和她的妈妈一点一点找回来的。以前大部分国有企业都建有图书馆，国企经不住改制潮经营不善倒闭也还是有许多。企业都不复存在，藏得书自然会被随意处理掉。院长她们想心思拉拢保安多塞几个钱回收掉所谓的废书。里面的很多藏书都是这样来的。还有一些书画类藏书那是院长家里一辈辈传下来的，院长就是因为这些书才和丈夫结了缘，成为一家人。”
　　孟津听着笑了：“你什么都知道，真厉害！八卦了得。”
　　“八什么？”大个没听过这词，觉得新鲜想要追问，孟津马上打断：“快进去，没听清拉倒，好话不说第二遍。”大个受气努努嘴。
　　爬两层楼梯才到算是真正到了藏书阁。宽阔走道，地面铺上了好看的红蓝勾边花形瓷砖，两边镂空雕花木架上的书摆放整整齐齐，分类标序清晰易找，木架高度也就一米五左右，显然是为了让阅读者拿书方便才这样设置；书架排列非常紧凑，间距仅够站一人。直走尽头拐角有木梯上二楼，其实藏书阁的二楼是一大层隔开的，二楼面积与一楼相同只是高距更为矮些。整栋建筑也就是小四层，本身就不大，可光看藏书阁收的书就让孟津喜得蹦，书多类目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孟津不知道院长说的大小是有实实在在的比较。同样都是私人藏书，丁氏八千卷楼、曾氏海源阁是何等恢弘气派，根本没法相比，这个历经两代收藏书得来的燕语阁还是不够，求得广却不足精。
　　孟津蹭蹭两下上了二楼，大个在后面跟着：“一二楼是中外藏书的区别。”孟津回头惊奇重复：“还有外国藏书？”顿了顿感慨：“真是了不得啊！我从来都没发现这里还有这样一个宝贝地方。”
　　大个似是肯定点头：“我们缺少物质上的东西，但从不缺精神食粮。院长他们两代人为什么费尽心力在孤儿院里设一个藏书阁也是有它存在的道理的。”
　　虽然知道一些原因可孟津还是追问：“那为什么不开放？大门紧闭又有什么意思呢，院长好好地问我那个问题，自己却又表里不一。”
　　这让大个当场哑口无言，忖了忖：“动力吧，并没有隐瞒这里的存在，大家都知道，但不努力就进不来这里。像你一样啊，你都能进来也说明了一切。”
　　引起某人不满腹诽：什么跟什么嘛！拿我打比方，真是气死我了。朝里走四周望望就返回准备下楼，大个一把拉住：“怎么这么快就出去？”
　　使得她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会问的表情：“都差不多的布置，看的慢也不可能把书都吃进肚子里变成知识。”
　　两人在一楼看编序找书，找到文学类，孟津指尖划过一排排书师徒查找自己感兴趣的阅读，大个一直跟在后面，孟津止步：“别跟着我，你自己去看你的吧。”
　　大个捧腹大笑：“装什么成熟？你的个头，够得到上面的书吗，真的不用我拿？好吧，那我可走了...”眼睛却一直瞄着孟津，古怪皱眉挤眼，转身刚抬脚要走孟津蚊蝇般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微弱难寻：“谢谢。”
　　故作未知大个继续走，孟津只好求：“对不起我错了。”
　　得到较为满意的答复，大个瞬间收起绷着的脸露出得意样：“乖孩子。”顺手摸摸孟津额前短发。
　　直到此时孟津才发现自己上了大个的当了，心里极其郁闷：活了几十年了，连一个孩子都降不住，白吃了那么多年的饭。个矮浓缩精华，按常理也该长长脑子，怎么到自己这什么都不剩了。只能都怪自己运气不好碰上了个倒霉熊孩子。
　　时光飞逝一转眼就到了八月，这几个月一如往常看看书练练字，偶尔摆弄下小身板柔韧筋骨，孟津前世一直有个梦，属于自己的梦，当个舞蹈家。这个梦因为学业，因为太多琐事耽误了，今生重来她只希望将遗憾圆满。办不到做一名舞蹈家，那就当喜欢跳舞的人，寄梦想于现实。
　　燕语阁每天都来的也就大个和孟津，大个是早上来晚上也来，孟津更是扎根此处，两人算是朝夕相对，彼此间情谊深厚。有时碰见都感兴趣的就共看一本书，对这孟津很是憋屈，老问题个矮，大个欺负人，常常把她往怀里带，圈着她看书。孟津几次挣扎未果，只好放弃，大个倒是给出解释：“头凑在一起看也不太方便，这姿势我看挺好的，反正你又瘦小，我还能占你便宜不成。”孟津满头黑线：你压着我，我更加不舒服，赤果果的占我便宜，你当我是空气吗，哼哼！ 奈何推搡不动，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太过柔弱。
　　孟津奇怪大个今天怎么没来，整整一个上午都没安生过，书是越翻越快泄露她此时的焦躁。下午大个满头大汗出现在孟津面前，孟津高兴极了却又委屈：“舍得来这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害我担心好久’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孟津其实比想象中更在乎这个朋友，只是羞于开口，不善表达。
　　大个用手背擦擦汗，孟津赶忙递上一块手绢：“越擦越脏。”明明是好心却又摆出一脸嫌弃的样子。大个没接，孟津硬是塞到他手里，只好闷闷说：“我是不会还的。”孟津无语：给了不兴要，好黑心。
　　看见大个一只手背在后面：“你是不是藏了什么好东西？”大个把手绢放兜里拍拍荷包确定揣的妥妥的，退后半步，猛地把另一手凑到她眼前：“生日快乐！”
　　吓了孟津一跳：“生日？我都给忘了...”看了看个端着的东西：“冰激凌，蜡烛？”眼眶却红了。
　　送了小惊喜的某人又笑嘻嘻：“特别感动是吧。8.21你的生日，我有记得。”还想说点什么一看纸杯：“都软了，要化了，说了这么多，都没顾上吃。我来点火。”从兜里拿出小轮摩擦的火石打火机点燃蜡烛。摩擦好几下还是点不着反而被火花伤了手，甩甩准备继续，孟津拦着：“算了，有火化的更快。”
　　他不依反复试了几次终于给点着了：“许愿许愿。”
　　孟津开心地笑，双手合十交握：愿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吹灭蜡烛：“吃吧吃吧。”
　　冰激凌早就化成一小块儿，黏黏糊糊，孟津用勺子挑唯一完整的给大个，都伸到他嘴边，他扭头避开：“你吃，我又不是没吃过。”
　　孟津继续举着：“吃，叫你吃你就吃，手酸了。”拗不过孟津，大个吃下去：“你吃，再你吃。”孟津看着那杯冰激凌水，一咕噜喝了一大口擦擦嘴，递给大个：“我也喝不了了。吃什么吃都是水，不过真香真滑，你尝尝。”大个说什么也不肯，孟津作势要扔掉，大个急眼：“坏东西，这多费钱啊，我吃我吃。”够着手要去夺，孟津满意笑着给他。
　　五丰杯九几年还能看到，后来停产了，仿品与那时味道决然不同，浓浓的奶味儿不在。当时的一块五很值钱，和粉面是一个价，随物价上涨早餐吃的粉面早已翻了数倍，它却再也找不到踪迹。
　　大个不知道孟津此时是多么高兴，以后怎么也找不到的东西现在可算是吃到了，还带上了自己的独家记忆。五丰杯=生日蛋糕？孟津真的是觉得大个太聪明了，到底傻气从哪里来，为什么大家都喊他‘傻大个’以后一定要搞清楚。偷偷地笑，她现在很幸福。
　　在孤儿院过了第一个生日，前世是怎么也不会有的，即便有她也就在八岁那年过过一个，院长给她煮了长寿面还打了一个蛋，当时吃的可香了，没想到月底就被父母接走了。现在离要走还要四年，这该是多少个日日夜夜。一想到终将要分别，孟津就开始舍不得现在拥有的一切，包括和大个建立起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