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宫营造司逸闻录》画图妖

6、下界下界

　　一大群长着雪白羽翼的人，围绕着至高王座上的男子。
　　黑色的狗头人在往铁锅上倒羽毛。
　　巨大的鲸鱼优雅的在峡谷间翻腾飞翔。
　　又是狗，三个头的大狗。
　　恶鬼和骷髅们踢着人头，追逐嬉戏。
　　云雾缭绕的群山。
　　扑面而来的绿色大地。

　　“哎呀！”“哎呦！”“喂！”
　　“你们……给我下去，”北落师门的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
　　十分勉强的从裹着银蓝色军装的身体上把自己挪到地上躺平，言苍风茫然的望着灰蓝色堆着层层絮云的天空。
　　“你们在干啥子！快点出来！不准在茶园里头睡起！”十分陌生的声音呼和着。
　　三人努力的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置身山谷间狭长的小茶园里，一侧峭壁高耸，一侧隔着小溪流是一条窄窄的石板山道，背后是一座依山而建的道观，飞檐叠栋，颇具规模。
　　那山道上人还不少，大多紧短打扮，拄着棍，提着水瓶，听到有人吆喝，纷纷朝这边看来。
　　三人从茶树间的小道挪到山道上。路过的行人纷纷露出奇怪的眼神，踩着溪边青泥绕道走过，有几个年轻的互相揪着衣袖，手里拽着一块牌子直朝这边比划。
　　“这是出什么啊？剑三吗？”
　　“不像啊。”
　　“像吧，你看，有道长，天策。”
　　“不是呢，没有这种套装，不过COSER的颜真不错啊。”
　　“对啊，那个高的好帅！冷酷炫！”
　　“那个穿绿的道长也好好看，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
　　言苍风被她们看得浑身发毛，拉着沐云一路小跑，躲进了道观里。
　　“是下界吧，这里就是下界啊，”沐云好奇的四处张望，“看起来差不多嘛。”
　　言苍风这才想起来，沐云是天望山瀑布化灵成仙，成仙以后就一直忙着画图，从来没有来过下界，便拉着他一一讲解人界与仙灵界的不同。
　　“咳，”北落清了清喉咙，“别躲了，出来吧。”
　　一阵轻烟从言苍风的手腕上飘出来，在他身后化身成了一个梳着望仙髻的楚楚可怜的美貌少女。
　　“水烟晶，说，是谁指使你的。”
　　”什么？什么指使？”少女抓着言苍风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飘逸的裙摆在微风中颤抖着。
　　“是谁让你写这篇攻略陷害我的？是轩辕？还是毕五？还是心宿二？”
　　“所以……你跟团队里的人都不合吗？”少女怯生生的问。
　　“我在问你话！”
　　“真的没有……那是系统自动推送的……”
　　“哼，你当我是傻子？”
　　“咕噜~~~~”
　　“说话！”
　　“咕噜~~~咕~~~~~~~~~~”
　　发出声音的主人正捏着自己的肚子：“怎么了，”沐云奇怪的问道。
　　“你天天喊饿死了，居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言苍风叹了口气，“在下界，是真的得吃饭的，不是娱乐。”
　　“我也饿了~~~”言苍风身后传出的细细抖抖的声音说。
　　“这个我在游仙镜里看过，吃饭要钱！那啥，银子还是铜钱的，这会儿怎么弄去。”
　　“哎……”北落师门长长的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摸出一叠纸，“只有这个，你们看着办。”
　　“咦，美元，你怎么有……唔唔……”水烟晶眼中一亮，被言苍风一把捂住了嘴。
　　“我去谈谈，”言苍风接过一叠美元，奔着饭堂里正在擦桌子的小道士去了。
　　只见那小道士满眼惊讶和怀疑，十分不信任态度的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打量言苍风，又叫出一个年长的拴着白色围裙的中年道士，拿着美元对着太阳比划了半天。好歹是著名旅游景点（下山后看到了景点介绍）的道士，挺有见识，认得这是正经美元，便同意给他们做一桌菜。
　　大白瓷缸子里飘着一层金黄的鸡油，一丝儿热气都不透出来的其实是滚烫的鸡汤，淡淡的乳白色汤里若隐若现的飘着当季新鲜的白果，青花瓷大盘里雪白的新鲜核桃仁，是山下刘大姐刚剥好装在背篓里送上来的，蕨菜倒是只有干发的了，嚼起来也脆脆的透着山野的香。腊肉是去年年猪的五花肉，挂在灶台上大半年，全是人间烟火气的熏香，炒上绿得发亮的蒜薹，处处都透着诱人的油光。
　　深吸了一口扑面而来的香气，三人一声不吭埋着头大口吃起来，北落师门也觉得灵气不足以维持能量流转，便也跟着要了一大碗饭，就着脆萝卜皮泡菜喝了些鸡汤。
　　“怎么回去呢？言苍风你来过下界吧？是怎么回去的？”
　　“那次是跟着师父来的，师父有附生道观，可以做联通所，可我又不是人界得道的。”
　　“水烟晶，你天天写游记攻略，总该知道吧。”
　　“我……出行牌照是仙界单方面申请的，接送都由广望司负责，这是垄断行业！我哪里敢写什么私自往来的方法。”
　　“别瞎想，”北落师门喝着茶，淡淡道，“司空一定会想办法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两界时间轴差异巨大，万一等他来接我们，都是几十年后了……”
　　“噗呲，”隔壁传来一声笑声，转头看去，邻桌两个利落打扮的姑娘，正看着这边笑。
　　“请问姑娘为何发笑？”沐云鞠道。
　　见他发问，其中一个扎马尾的姑娘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另一个短发姑娘倒是落落大方的答道：“你们出COS也太入戏了吧，要不是没有摄像机，我还以为你们在拍戏呢。”
　　又一次听到COS这个词，沐云也只好含糊着应了一声，水烟晶凑过来悄悄说：“别说你是仙人啊，我看过苍阳仙君一篇游记，说他下界到洛阳游览时，别人问他知不知道魏晋的某某年号，他答不知，那人还嘲笑他，连这都不知道好意思说自己是仙人，实在丢人。”
　　“哇，八分灵界八千大世界万亿小世界，这都要知道也太吓人了。”
　　“喂，你们是本地人吗？”
　　“不是不是，我们三个南方人，他是北方人，”沐云指了指北落师门，顺带介绍了名字。
　　“北落师门？网名吗，”短发姑娘嘀咕道，“有点中二呢。”
　　马尾姑娘笑道：“我叫小芊，她是婷婷，我们也是结伴来旅游的。你们是特意穿这个来青城山的吗？”
　　言苍风苦笑道：“其实是没有找到机会换。”
　　“咦，C都有漫展吗？死爪子都没告诉我们，混蛋。”
　　叫婷婷的姑娘颇为健谈，也很喜欢旅游，很快就和水烟晶聊到了一起，幸好水烟晶和言苍风十分喜欢看人界的电视剧，偶尔还刷刷微博，才好歹没有露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