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无人知是故人来 ...
-
我扶着楼梯下来的时候，库洛洛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看书。他把我叫过去，我问他，需要我做些什么。
库洛洛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过着窝里蹲的日子，吃吃睡睡，老实养伤。手机电脑之类的一概没有，想要知道外界信息的话，就只能找侠客借电脑。我尽可能地抹灭自己的存在感，很少和旅团的人接触，碰巧遇上他们了，才会客客气气地作答。
实在无聊了，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胡思乱想，倒是因祸得福，想清了很多事。在酒窖里的时候，我告诉过自己，如果能活着的话，一定要去做完那些事情。
脚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想是时候了。不过在那之前，我首先需要离开这里。
库洛洛沉着地答道：“遇到了麻烦，事情比我想得复杂些。”
“帕里斯通那边？”
“不，”库洛洛随性地靠在沙发上，眸光深邃地望着窗外，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好像万花镜一般，玻璃被切割成怪异的形状，尽管模糊，仍可以辨认出远处伫立着的楼宇和多彩的霓虹灯光。
他突然换个姿势，轻快地对我说：“我们还是来说说你本人吧。你的确有些地方很有意思，我告诉帕里斯通你死了的时候，他还感叹了一句。”
“这没什么，他照样放弃了我，对于他来说，我就是个玩具罢了，既然是玩具，那么有最好，没有也无所谓。”或许，不止是我，在帕里斯通的眼中，整个世界都是个大游乐场，他走遍天涯海角，只为给自己找乐子。
“别人可就不会和帕里斯通一样。”库洛洛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来，我心里咯噔一声，默不作声。
“那边的情况很精彩，你要是亲眼见到的话，说不定会感动到热泪盈眶的。”
他说话的口气过于轻快，听起来好似讥讽，我压下不快的情绪，尽量保持克制和礼貌：“您不是在开玩笑吧，我实在不认为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是觉得奇犽对你是假的咯。”
“他伤心的时候，绝不会让别人看出来的。”
“既然你这么了解奇犽揍敌客，那就先把你交给柯特处置吧。”
瞬间，从我的身后传来了柯特的声音：“团长，你说的是把她交给我。那么，处置方法随我的吧。”
我盯着库洛洛，一本正经地问他：“您为什么要骗我呢。帕里斯通一开始和您达成协议的时候，定下来的留我一条性命吧。”所以柯特才会跟踪那么久，并且一直按捺到现在。
“柯特，你未来的嫂子无视了你。完全不把你当回事呀。”
库洛洛绝对是故意的，柯特肯定生气了，虽然他很可能仍然面无表情，但我已经感觉到他们所谓的念压，逼人的寒气直往身上窜，而库洛洛若无其事地看起书。
“揍敌客不需要弱小的人。”语气波澜不惊，但不客气地说这句话有点孩子气，到底年纪还不大，拿他和伊尔迷一比，同为面瘫系，段位上比伊尔迷低。
我始终没转身，笔直地坐着。我发现接受过的礼仪训练还是有些作用的，它让我在各种情况下，都能够维持一定的风度，最重要的是，它让我更好地保持冷静的头脑。而冷静是我用以应对难题的唯一方法。
我反问柯特：“那么我足够强大的话，你就会欢迎我吗？”
“以你的资质，修炼上一百年，也成不了大器。”
“既然强大是你认为的揍敌客的必须要求，我问你，同辈的里面，你打得过伊尔迷吗？你打得过奇犽吗？”我顿了一会儿，“还是说你要和糜稽比？”
我没有停下来，继续说：“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想杀了我，不错，杀我轻而易举，杀了我只能证明你比我强而已，难不成你要和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女孩比？你在揍敌客家里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强弱，是只有比较，才能分辨出来的。”
这话尖锐了些，然而我面对的是柯特，他更接近伊尔迷给我的感觉，有一套个人的做事方法，这种行为模式趋于完善，已经深深烙在骨子里，尽管在旅团里呆了几年，可是和旅团的老团员们有些不一样。要打破他对我的偏见，必须下一剂猛药。
给了一闷棍，总得再发根胡萝卜。整件事情由奇犽而起，最后就要再绕回奇犽身上。
“我们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奇犽的事情，几位长辈心里有数，我自己也会掂量的，总之，不管我们会不会在一起，奇犽都不会吃亏的。”
周围冷得要死，简直像是提前到了冬天，我看不到柯特的表情，这一席话的效果到底怎么样，我自己心里也没谱。我偷偷瞄向库洛洛，他要利用我就不会让我死。
终于在我的热切盼望中，库洛洛神色如常地搁下书，制止了柯特。“柯特，她还有用。”仿佛是让柯特别把杯子打碎了一样。
然后他对我说：“不愧是帕里斯通的秘书，口才很好。”
差不多又过了一个星期，那天只剩下我和库洛洛两个人。我们各坐在一边，都看着书。冷不丁的，库洛洛站起来，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一种复杂的笑容转瞬即逝，很难描述清到底有多复杂，但无疑里面有着太多的故事。
库洛洛温文尔雅地微笑，他依然是平常的样子，信步走到了门前：“欢迎回到旅团。”
吱呀一声，那扇门被人推开，慢慢地，缓缓地，门正在划出弧面，明亮的光一下子射进来，逆着光，线条朦胧而美好，挺拔高挑的身姿显露了出来，美丽的卷发垂至腰际。
“丽莎。”库洛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朱唇轻启，清澈的声音如水一般，流过我的心田。“你果然在这儿，勒妮。”丽莎姐温柔地注视着我，仿佛踏着一泓恬淡的阳光，早已退出了纷争的玛丽苏丽莎姐，重新站在了我，以及幻影旅团团长库洛洛的面前。
只是隔年流转，在她眼里，我竟比曾经喜欢的人更重要。不知，此刻，库洛洛心里是什么滋味。
或许波澜壮阔，或许无动于衷，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陈年旧事，不值提，不足想。时光的车轮碾压过去，记忆的片段荡然无存，徒留下引人遐思的残香。
“库洛洛，把勒妮交给我。”丽莎姐认真极了，和我印象里的她判若两人。
“这不行……你……”库洛洛警觉起来，面容一沉，“是在开门的那个瞬间发动的吗，扯平了，我们都暂时失去了念能力，你是想要纯体术格斗吗？我记得你有晕血症。”
“我不想和你动手，我们都很了解彼此的能力。”说完，丽莎姐拿出一把长刀，刀鞘重重落在地上，她折断了刃，双手把断刀捧到库洛洛的前面。
库洛洛沉默了，眸光低敛。亮晃晃的刀刃反射出一片光，投在他们俩旁边的墙上，丽莎姐一动不动地捧着刀，那片光如同被固定在了墙上。
“这么多年，还带着这把刀吗？”过了好久，库洛洛的嘴角泛起好看的弧度，我突然发现他笑起来的样子和丽莎姐很像，或者应该说是丽莎姐笑起来的样子和他很像。那种恰到好处的弧度和目光触及的方向，如出一辙。
“嗯，一直带着。早该还給你的。”丽莎姐的脸上浮现出相似的笑容。
“好，我遵守约定。”库洛洛收下了断刀。
我们离开旅团的住所，路过一处无人的街角，丽莎姐停住了脚步。我走上去：“柯特，谢谢，谢谢你把我的消息告诉了丽莎姐。”从上次被我教训了一顿算起，我和他快一个星期没见过了，我隐约觉得他应该干了不少事。
柯特站在靠墙角的位置上，他平静地回答说：“我这么做，不是为你。”
“我知道。库洛洛不会找你的麻烦吧。”库洛洛和旅团不想让人知道我还活着，至少现在不想让人知道。他们有个计划，一定很危险，所幸，接到了柯特通风报信的丽莎姐及时赶到。
“他找不了我的麻烦，我是不如哥哥们强，但我在旅团里还是很强的。”柔顺的发丝轻扫过他的脸颊，柯特的眼睛很亮，斜阳夕照，清冷的瞳仁染上了一抹温暖的金色。
“你见到哥哥的时候，告诉他，尽管放心旅团这边，这次虽然旅团收获颇丰，但旅团对帕里斯通很不满，尤其到手的东西里，没有一件是库洛洛感兴趣的。”
“还有什么要我转告的吗？”
“其他的，家里有人管着。我只用努力修炼，做好我的分内事。”
我抬起头，尽可能地想记住这张脸，就像我自己说的，谁也不知道往后的事，万一我……还是记住柯特的脸比较好。
“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见到你。”
“会的吧。”柯特意味深长地出言答道。
再见到柯特的时候，那都已经是在好几年后的事，他即将结婚，带着未婚妻来见我们。他的未婚妻听说我是个普通人，不停地问我问题，而柯特抱着我们家刚出生不久的次子，小家伙一直对着柯特咯咯笑，柯特愣住了，一大一小，大眼对小眼。
我跟他说,孩子很喜欢他。
柯特浅浅地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无人知是故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