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尘》一只红菱

25、我要减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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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晓苏望着云长曦在夕阳下舒展的眉眼，久久移不开视线。忽听身旁有人说话，这才将心神拉回来……
　　“娘，云家弟妹，你们回来了？”
　　一个眉目清朗的青年，额头锃亮，笑容爽直，上身挺拔，右腿却虚委在侧，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毕大娘身前。
　　毕大娘也已从驴车上下来。拎着大包小包，在原地笑。
　　“你怎么又把云家相公带来了？他眼睛不方便，你别总带他乱跑。”
　　毕幼林哈哈笑得爽朗，伸手将毕大娘手中的包裹抢了过来。
　　“哪里是我带他出来的，明明是云老弟自己要过来接弟妹。再说，我眼睛这么好，百十丈外的野兔都看得清清楚楚，还能让云老弟摔了不成？”说着，拄拐朝云长曦处连荡了两步，将从毕大娘抢过去的包裹，塞了一个在云长曦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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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长曦刚冷不防接住毕幼林丢来的包裹，还没拿稳，便又被易晓苏夺了去。云长曦挑着眉头，捏了捏空空的手心，摸到易晓苏肩头，微微低笑。
　　“我来拿吧，并不甚重。”
　　易晓苏却是不答，像是完全没听见他说话，倒是回头狠狠瞪了毕幼林一眼，才挽着云长曦往前走。
　　“你在这儿等了多久？累不累？”一副完全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
　　云长曦微微一愣，转而摇头轻笑，大手顺着她的发丝，找到她粉嫩的脸颊，摸了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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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顿时传来毕大娘和毕幼林朴实的笑声，易晓苏根本不放在心上，拉这云长曦一路絮絮叨叨，将一整天的行程都一一描述了一遍，说到高兴处还手舞足蹈，巧笑连连，简直绘声绘色。
　　云长曦亦是眯眼细听，慢慢随着她的步子前行，不时点头附和，抿嘴含笑。
　　跟在身后的毕氏母子，则笑意盈盈，毕大娘望着走在前面的云长曦和易晓苏的背影，喜忧参半，边笑边摇头。
　　“真是一对璧人啊，只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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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斜下，山里的黑夜比山下来的早，猎户家旁的小草屋也升起了炊烟。
　　易晓苏和云长曦已经在这小村庄里住了小半个月，起初是借宿在毕大娘家女儿的闺房里，后来云长曦身子好了一些，听说还有间废弃的茅草屋仍能住人，两人便执意搬了过去。
　　除了早前云长曦和自己身上的一些碎银，给了毕家当酬劳，白天易晓苏跟着毕大娘和邻里帮衬些农活，也算是答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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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灯下，一碗清粥，两盏小菜。易晓苏将碗筷塞在云长曦手里，看他一点一点的往嘴里慢慢塞。
　　想到数天前，刚搬来这个茅草屋的时候，云长曦伤重，几乎下不得床，每天不是在床上躺着，就是在调息打坐。易晓苏看着他那虚弱的模样，实在没有胃口，又怕自己支撑不住，给云长曦拖后腿，便连着几天只在厨房趴几口红薯，算是了事。
　　忽然，那天她蹲在炉灶边，将烤好的红薯夹出来，身后传来了窸窣声。云长曦竟下了床，倚在厨房的门上，侧耳仔细辨别着她的方位，笑着问。
　　“你都不打算给我留一口吗？”
　　自那以后，两个人就真的过起了踏踏实实的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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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模糊的印象中，云长曦是位不折不扣，不食人间烟火的修仙之人，多年辟谷早已经不需再食人间米粟。可只要是易晓苏亲手做的，他都会浅尝几口。为了能让云长曦多吃几口，易晓苏几乎是变着花样准备饭菜。望着云长曦慢慢进食的样子，易晓苏心底里不由的满足。
　　很多年后，易晓苏才明白，云长曦哪里真的需要这些个柴米油盐，还不都是为了她这个不进就半死不活的半吊子？每每想到此，易晓苏都有一种钻地洞的感觉。亏她那时还拼命往云长曦碗里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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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又一块鱼肉夹进云长曦的碗里，云长曦用筷子略微碰了碰才夹起来，慢吞吞的吃着，但笑不语举碗的左手却有些抖。
　　易晓苏接过他手中的碗，拉起他的左手，在油灯下又仔细看了看。
　　几天前那可怖的紫红色已经消退，暴起的筋脉也渐渐恢复，残留了一些粉红色的网状图腾，隐隐的贴浮在他的手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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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疼吗？”易晓苏的眼中泛着水气。
　　云长曦挑着眉角勾笑。“原本是不疼的，只是那碗有些沉。”
　　易晓苏听他前半句眼中水气更甚，后半句却又在逗她，气得在他手心里拧了一把。
　　“嘶——”云长曦眯着盲眼，抽气一声，嘴角笑意却是不减。“现在可真疼了。”
　　易晓苏翻着白眼，又忍不住心疼，在他那被捏红的掌心又揉又搓，却听云长曦低笑道。
　　“别担心，内里的伤已经大致好了，只是还没什么力气。再调息几日，就能恢复。倒是你，平日里别总那样对毕兄。”
　　易晓苏小嘴一噘，暗地里瞪了云长曦一眼。
　　“我才不要全都听你的。我认识你才两个月光景，你已经受伤好几次。起先我是不知道，如今你若再逞能……”
　　一时气恼，易晓苏竟然说不下去，云长曦却眉眼笑得更开。伸手在桌子上摸了又摸，竟没找到饭碗，还要在找，嘴里却被填满了，竟是易晓苏喂了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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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笑声，虚掩着的门扉自外打开，毕大娘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进来。
　　“小两口真是恩爱，羡煞老婆子了。可惜我女儿远嫁，看不到他们如此，否则也当欣慰。来，我熬的骨汤，赶紧趁热喝了吧。冬天快要来了，你们俩都多吃点。”
　　易晓苏忙上前接过，连声道谢，又见毕大娘瞅着桌上小菜喜道。
　　“晓苏，看不出你小小年纪，手艺不错啊？“
　　见易晓苏羞怯摇头，毕大娘又朝云长曦道。
　　“云家小相公，你可要多吃点，赶紧长壮实一些，才不辜负你家小媳妇的一番心意。”
　　见云长曦谦恭点头，毕大娘再道。
　　“前些日子，晓苏可是为你忙坏了。如今见你大好，又吃的下，她总算是胖回些肉来。瞧这水灵灵的样儿，真好！再胖点，好生养！”
　　这一番话，说得易晓苏小脸羞红，扭着毕大娘的臂膀，撒娇了好一阵。
　　毕大娘憨厚朴实，待易晓苏如亲闺女，三人在茅草屋见到絮叨了一番之后，就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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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了碗筷，易晓苏窝在云长曦的怀里，朝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一连眨了好多次。
　　云长曦这才慢吞吞朝她侧过脸来。
　　“你想和我说什么就说吧？眼睛眨得那么辛苦，我却看不见，岂不白废？”
　　易晓苏扭捏着轻轻推了他一把，想了想，坐起身，又犹豫可片刻，才拉起云长曦的大手，贴在自己脸上。
　　“你摸摸。”
　　“怎么了？”云长曦挑眉。
　　“你快摸摸。”竟有些嗔意。
　　云长曦低低一笑，也跟着支起身子，大手在易晓苏小脸上仔仔细细的摸了摸。
　　“很好。”
　　这不是易晓苏要的答案，小嘴嘟得更高，又扯着云长曦的大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再摸摸，仔细摸摸。”
　　云长曦侧过俊脸，长眉也轻轻蹙了起来，果真细细把小脸摸遍，略一沉吟，便笑出声来。
　　“是长出些肉了，这样很好。之前清瘦了许多，我还怕风大能把你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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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原本是说来玩笑的，可易晓苏的一张小脸，当下就垮了。
　　“果然是胖了。你都没能长出些肉来，我怎么就胖了呢？不行，我要减肥。你不能拦着我。”
　　“只要你好好吃饭，按时休息，我怎么会拦你？何况你现在很好。”云长曦拍了拍她的脑袋。
　　易晓苏却依然撅着小嘴。
　　“一点也不好，你又什么也看不见。我到底长得什么样儿，你又怎么知道呢？原本我就不怎么漂亮，现在又胖了许多，一定丑得很。”
　　云长曦顿时为难，喃喃。“晓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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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晓苏忽然醒悟，捂着小嘴，连忙解释。
　　“不是不是，我不是嫌弃你看不见，你看不见也没关系，你本来就是看不见的，我从来都没在意。啊呀，我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云长曦你别往心里去。”
　　云长曦见她语气都开始喘，想象她着急的样子，忽然脸上一松，却听易晓苏苦道。
　　“只是，我真的很在意长得如何。你是那么漂亮的仙人模样，可我却胖成这样，变成一只小猪，怎么配得上你？”
　　听到此，云长曦笑得更大声。“那我这瞎子可不就要天天遛小猪。”
　　“你居然还真敢说我是猪。”
　　果不其然，云长曦胸口迎来一阵粉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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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易晓苏玩闹够了，云长曦抓着易晓苏的小手，暖了暖，悠悠叹了口气。
　　“晓苏，我这样的残缺之人都没有被你嫌弃，你怎么会配不上我？更何况，你已经很好。“
　　唇角被小手捂住。“不许这样说话。你在我心里，比任何人都强，比任何人都对我好。若不是你，我早就不在这世界上了。”
　　云长曦颔首轻笑，拉下她的小手，攒在手心里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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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那一把软骨又动了。
　　“我长得，真的，还好吗？”
　　“不是还好，是很好。”极度诚恳。
　　“你怎么知道？”
　　真是锲而不舍，云长曦挑着眉，忽然有些无奈。
　　“我的手指从不说谎。”
　　“那你要不要再确认一下？“
　　大手再次被反握住，贴在那巴掌大的小脸上。云长曦弯着嘴角，佯装认真，在小脸上又捏又揉，最后在她脑门上轻轻一拍。
　　“嗯，是有些肉了。”
　　哀嚎声，从茅屋中传来。
　　“我要减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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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鸡鸣犬吠，山坳中的小村庄又在旭日下迎来了新的一天。
　　易晓苏窝在暖暖的被窝里，呓语连连，梦中兀自睡得香甜。
　　云长曦则早已醒来，端坐她身旁许久，缓缓站起身来。摸到厨房，在炉灶上找到一尊铁壶。摸着冰凉的壶柄，云长曦有些微微的出神。
　　前些日子仙力耗损太多，五识都还未全部恢复，别说是法术，就连普通的日常起居，他都要事事拜托易晓苏打理。秋日渐凉，今日便让她多睡一时，或许烧些热水，他还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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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事情远超乎云长曦的预料。
　　打水这活儿还算简单，水缸里有水，云长曦摸着水舀顺着手指一点点把水倒进铁壶。然后把盛满水的铁壶放在灶台上，却发现灶台上没有生火的器具，只钳着一枚大锅。凡人都是如何烧水的？云长曦在脑海中完全勾勒不出，索性便把那铁壶直接放进大锅里。
　　烧水自然要用火，炉灶内仍有隐隐火苗，从前他都是直接一个火弹术，随便扔些树枝干柴进去，用法力维系就好。如今摸着微热的灶台，又摸索到一旁堆放的干柴和干草，云长曦内心纠结万分。
　　眉头一挑，索性全都扔了进去。长脚挪移间，还带倒一柄破扇。是了，煽风点火，还须扇上一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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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晓苏正在睡梦中和烤鸭烧鸡打得火热，忽然发现梦里的鸡鸭居然都是烤焦的，再一闻，顿时被呛醒了。这一睁开眼，可吓了一大跳，满屋子的浓烟，附和着和柴草烧焦的味道。难道是失火了不成？
　　易晓苏惊得一个鲤鱼打挺，却发现身旁床铺上是空的。云长曦去哪儿了？他什么也看不见，现在法力全失，万一……易晓苏不敢再想，立马朝浓烟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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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进的厨房，就听“嗤嗤噗噗”火苗炸裂之声，紧接着一声“哗啦啦——”，像是有人刚在火上浇了一盆冷水，可紧接着浓烟愈发浓重四起，更加让人无法呼吸。
　　易晓苏简直无法睁开眼睛，却听浓烟内传来几声低沉的喘咳声。易晓苏心下一颤，不顾三七二十一冲进浓烟之中，抓住云长曦的胳膊，便把他从浓烟中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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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跑的太急，易晓苏在无意之间吸了许多浓烟入腹，拉着云长曦从厨房里逃出来边咳个不停。
　　终于止住喘咳，她赶紧回头去看云长曦，却见他左手提着一盏烂壶，右手执着一柄破扇，破扇边缘还兀自留着火星，浑身上下均被熏得乌漆墨黑，完全不辫眉目，只瞪着一双盲目，水晶般的眸子不住的颤动出两缕晶莹，像是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的模样，少见的惊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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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晓苏本想出声安慰，却难掩肚中古怪，终是噗嗤笑出声来。
　　云长曦听得易晓苏声音，忽然似是醒觉，不禁开口低唤了一声，“晓苏？”。
　　这下可好，一张黑漆漆包公黑脸上露出一口大白牙，易晓苏神情一顿，再也忍不住，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比刚才咳嗽还要难受，涕泪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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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忙了一个早上，易晓苏才把浓烟散尽，清理了灶台，重新起火开灶，熬了一锅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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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榻边，一面铜盆已经换了第三遍清水。
　　云长曦慢悠悠摸着面巾，在水盆里沾着水，把自己的肌肤擦净。
　　不多时，易晓苏从厨房转出来，又给他换了一盆清水，接过他手上的面巾，拉着他的大手在清水中轻轻的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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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真是玉雕出来的一般人儿，尽管差点被熏成黑炭，却只需清水一过，便显出原本的道骨仙胎来。
　　易晓苏望着云长曦那出尘的俊脸出神，忍不住笑眯了眉眼。
　　“我家长曦哥哥真是画一般的美人儿。”
　　“美人？”云长曦挑眉咬着她的话尾，伸手敲了她一鼻子的水渍。“刚才还有人笑我是黑无常，人鬼不辨。”
　　易晓苏却钻进云长曦怀里，把鼻子上的水渍全在他胸前擦得一干二净。
　　“那是刚才，现在这一洗，简直太美了。美得不要不要哒。”
　　“还不要不要的？“这丫头的口头禅真是愈发难懂了，云长曦摇头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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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晓苏也不管他，兀自边擦边笑，忽然发现他小指指尖微红，才发现是个血泡，小脸一沉，一张小嘴巴便撅了起来。
　　“早和你说过，这些事你不要做。早上醒了就叫我，可你怎么总也不听。你现在法力全无，眼睛又不好使，左手又没什么力气……”
　　“哦？反正我天残地缺？”
　　易晓苏话说一半，被他抓过去调侃自嘲，望着那挑眉含笑的俊脸，竟一时间无言以对。噌一下起身，便走了。
　　云长曦捏着突然空了的手心，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她塞了一碗情粥。
　　“给我老老实实吃了，不许剩饭。”
　　云长曦舀了舀碗中物事，却听身旁悉索声，像是易晓苏正在穿衣服。他连忙伸手去摸她所在。
　　“怎么？现在要出去？不吃早饭吗？”
　　结果，却被易晓苏拉着大手坐回床沿。
　　“忙了一早上，差点耽搁了正事。我要去和毕大娘一起帮刘奶奶家筛玉米，就不吃早饭了。顺便就当减肥了。“
　　“你真要减肥？我说过，你现在已经很好。”云长曦蹙眉。
　　易晓苏却一晃脑袋。“不止要很好，还可以更好。美与减肥是女人的终身大业，你可不能耽误我哦。”
　　说着，便弯下腰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亲了记云长曦那白瓷般的脸颊。
　　云长曦兀自一愣，就听耳边兰芳轻吐。
　　“别和毕大哥到处乱跑，知道吗？要乖乖的。”
　　“乖乖的”？这丫头几时开始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了。
　　云长曦长眉又挑，嘴角玩味勾笑，却听她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不禁起身，急道。
　　“晓苏，早饭还是要吃。”
　　却听得四个字“我、要、减、肥！”声音已经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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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长曦无奈轻叹，扶着床沿慢慢坐下身子，摸过饭碗旁的清茶，轻嘬了一口，浑身暖热。
　　不一会儿，爽朗的笑声从门外传来。
　　“云老弟，我来了。”
　　听毕幼林开门进来，云长曦兀自摇头，果然还是不能“乖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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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毕幼林一瘸一拐的拉着，走了没多远，便来到一处麦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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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田数亩，分块而种，最为临近的田头，正有几个村妇在忙着收割。看毕幼林带着云长曦来，皆聚拢过来巧笑。
　　一个中年村妇对着一年轻村妇笑道。“梅兰，那毕家小子，今年又来帮你家收麦子了。他可真是对你情深意重。”
　　另一个中年村妇则道。“可惜毕家小子，三年前被狼咬断了腿，成了残废。若不是如此，早几年就该向梅兰提亲了吧？”
　　众人都是一叹，那年轻村妇则向大家摆了摆手。“大娘大婶们，你们每年都来和我说这个事儿，当我记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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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皆笑，其中一人换了个话题，指着不远处颀身而立的云长曦说道。“跟着毕家小子身后的那个瞎子是谁？长得还怪标致的。”
　　“你们不知道吗？他半月前和个姑娘来我们村的。说是从山上掉下来，摔伤了，在毕家养了好一阵子了。”
　　“我听说，那是一对私奔的小夫妻。女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那瞎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戏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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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吹起，麦浪沙沙，云长曦迎着风深深的吸了一口和风而来的麦香。袖口却给毕幼林拉了啦，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踉跄。
　　“云老弟，别傻站着了，梅兰妹子家的麦子都来不及收，赶紧帮忙吧。”
　　话音才落，云长曦手里就多了一柄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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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长曦哪里做过这活计，早上他还差点烧着了小屋，如今这割麦子，简直连想象都想象不出，这就握着镰刀站在原地打怵。
　　毕幼林看他站着不动，眉头一皱，扔了拐杖，单腿跳了过来，一弯腰竟手把手的教起云长曦割麦子来。
　　跟着毕幼林割了两下，云长曦便找到了诀窍，又发觉左手力气恢复不少，略一舒心，动作也快了不少，转眼间一行麦子就快收割完毕。
　　毕幼林只有一条好腿，早累得坐在地上擦汗，一看云长曦干得起劲，嘿嘿笑道。
　　“云老弟，没想到，你动作倒挺麻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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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长曦站起身朝她微微点头，又继续弯腰干手上的活计，可才没割几下，手上已一空，镰刀竟给人抢了去。
　　云长曦面色尴尬，朝前侧了侧俊脸。
　　“晓苏，别闹，收些麦子，我还做得来。”
　　说着，就摸着易晓苏的小手，准备把镰刀再拿回来，却被她反手重重一拍，“啪——”。
　　“我说不许就不许！”
　　秀眉紧蹙，美目圆瞪，竟真有几分凶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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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传来一阵低声惊呼。
　　易晓苏不明所以，回过头去，看见那一方田头，有几个村妇正交头接耳。看她望来，连忙尴尬点头。
　　村妇们再次议论纷纷。
　　“果然是蛮狠的千金小姐。”
　　“戏子大概是唱曲儿的，手上没什么力气，连麦子都割不过。”
　　……
　　众人议论的一浪一浪，那年轻村妇却朝他们看了看，大步朝易晓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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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边，易晓苏完全不知道自己和云长曦的故事已经谣传的面目全非，她的眉头仍旧紧缩，语气依旧不善，力气也是不小，强自提着云长曦的臂弯，一路拉着他走到麦田的边缘，按在树荫下坐着。
　　“我让你乖乖的在家等我，你怎么不听？太阳这么大，你跑过来收麦子做什么？你的手恢复了吗？你的伤好了吗？你看看你的脸色。真是不让人省心。”
　　说完，易晓苏偷偷在云长曦腰侧一拧，满意的看云长曦低头颤了颤眉脚，再回过头，狠狠的瞪了坐在地上看热闹的毕幼林一眼，拎着镰刀便大步走向麦田。
　　云长曦微愣，轻唤。“晓苏？”
　　却听她一字一顿。“我、要、减、肥！”
　　显是又在瞪他，云长曦无奈，忽的又听她像是在自语。“帮你把这些麦子都割了，把卡路里全部干掉。”
　　紧跟着“唰唰唰”，割麦子声传来，易晓苏手脚利落，动作居然奇快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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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来，易晓苏都是迷糊捣蛋，得过且过那一个。自从两人落下悬崖，可谓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易晓苏就像变了个人，迷糊依旧，却强悍如斯，云长曦有些意外。手上是易晓苏刚递过来的茶壶，竟不知是喝还是不喝。
　　正踌躇间，茶壶便给一旁不知何时坐过来的毕幼林顺了去。毕幼林举头咕咚咕咚大灌了几口。
　　“云老弟，你家晓苏是不是太顾着你了点？男人当顶天立地，为女人支起一方净土。你我虽都身有残疾，可怎么也不能让一个女人如此这般吧？你看晓苏妹妹忙前忙后的，什么都不舍得你做，简直都把你当成五岁孩童了。”
　　云长曦一阵尴尬，俊脸竟不多见的些许潮红。
　　忽听一声低弱的尖叫声传来，毕幼林未及反应，还在絮叨，却是眼前一花，已然不见了云长曦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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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晓苏正赌气拼命割着麦子，正在兴头上，忽然眼前麦田一裂，探出个脑袋来，吓得她一个激灵，尖叫出声，人就往后倒。
　　梅兰没想到这强悍的千金小姐居然如此胆小，还没把整个人从麦穗里钻出来，扶上她一把，就见空中有个白影飞来，仿佛大鹏展翅翩然落于易晓苏的身后，把她牢牢揽在怀里。竟是人们传说中的盲眼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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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苏，没事吧。”云长曦低问，难掩担忧。
　　跌进云长曦的怀里，易晓苏那一颗吓飞的心立马落了地。是谁或者什么吓了她，根本就抛在了九霄云外，完全都没看梅兰一眼，反身就开始推云长曦。
　　“我没事，就是跌了一跤。你又跑过来干嘛，赶紧到旁边歇着去。”
　　边说边又将云长曦一顿数落，耳提面命，竟像是云长曦的家长一般。直到云长曦重新坐回原地，才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神态，大步走回麦田，继续低头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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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长曦被易晓苏拎回来，一脸不知所以，身旁一直都还没能挪窝的毕幼林却大挑眉头。
　　“云老弟，你刚才是什么武功？这么厉害！会、会飞？”
　　云长曦掩嘴尴尬一笑，不知该如何解释，又听毕幼林开始抓脑袋。
　　“你家这晓苏弟妹也是够强悍啊！看把你数落的。这减肥和卡什么里……又是个什么东西？”
　　云长曦刚喝了一口热水，听他这话，差点呛到，喷了毕幼林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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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麦田那边，易晓苏仍愣头愣脑的在收麦子，完全不记得有梅兰这号人在身侧。
　　梅兰卡在麦穗之中，望着易晓苏埋头苦干的身影，不知该是伸前一脚，还是退后一脚，就听身后一群村妇围拢了过来。
　　“你们看到没，那戏子居然会飞。”
　　“我看不是凶悍的千金小姐和无用戏子那么简单。”
　　“那戏子武功那么高，一瞬间就飞过来了，肯定是那小姐的保镖。”
　　“哎，梅兰，你怎么还在这儿，那千金小姐，一点都没理你吗？”
　　见梅兰尴尬点头，众人议论再次四起。
　　“这么大个人都没注意到，那小姐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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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云长曦和易晓苏的身份大曝光。
　　武艺高强的保镖爱上了脑子有问题的凶悍千金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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