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夏》圣月樱泪

3、Chapter 3

　　“怎么花了那么久的工夫？”
　　“啊……那个……我，我……”理香咬着下唇，折腾了半天也没挤出个像样的理由来。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奈薰突然打断了妹妹的哼唧，“是不是不舒服？中暑了吗？要不要先坐下来凉快凉快再走，还是干脆今天就不去了？”
　　“啊，不用，我很好的，很好很好！走吧走吧，没事啦。”理香松了一口气，她原还以为奈薰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呢。不过，突然地，她又有些愧疚了起来：姐姐那么关心我，我怎么可以这样任性让她担心呢？我……真是个笨蛋！
　　因为奈薰的口气，是少有的紧张呀。
　　“真的没事？”
　　“真的真的，我现在壮得都跟一头牛一样呢！”
　　“跟牛一样？”奈薰板着的脸慢慢缓和了下来，“这都是什么比喻呀，死丫头，你语文都是怎么学的？”
　　“少拿语文打击我！”理香瞪着眼，气呼呼地说。
　　“哈哈！是，是，榆野理香小姐这辈子的语文最高分是四十八分这件事——我榆野奈薰是永远永远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姐姐，你这个坏蛋！”理香挽起裙裾就要追过去打人，可这眨眼的片刻，哪还有什么人影？奈薰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啦。理香叹了一口气：活见鬼的，奈薰她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奈薰其实也没跑多远，没片刻，她遥遥地就看见理香了。姐妹俩又笑闹了一阵，这才继续走去。
　　“请问，有人在家吗？”
　　“有，谁啊？”屋里的女主人应声出来，看到门前站着的人，不禁愣了一下：这俩孩子是谁啊？我怎么好像不知道村子里还有这么一双姐妹呀……
　　“您好，是岛谷太太吧？我们是昨天新搬来的榆野，打扰您了。”
　　“啊！哦，哦，是你们啊！”岛谷太太的脑袋终于转过弯来了，她忆起这就是今早还被她背地里教训了一番的两姐妹。
　　“以后大家就都要在一起生活了，请多指教！”奈薰扯着理香，一起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一点心意，不足挂齿的薄礼，请您收下吧。”
　　“哎哟，这个……这个……”岛谷太太突然变得局促不安起来，“也请你们多指教啊。”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进来坐坐吧，喝口茶什么的。”
　　“不了，谢谢您的好意，我们还有很多家没有去一一拜访呢。”奈薰微笑着说。理香也极为配合地，晃了晃手里拎的一大堆袋子，暗示这是还没有去送的礼物。
　　“那就算了吧，路上要小心啊。谢谢了！”
　　“不用谢。我们先走了，再见岛谷太太。”
　　岛谷太太退回房内，瞅着那只新送来的礼品袋，她轻轻地褪去一层又一层繁复的包装，最里的木匣子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十二支彩色蜡烛。“真是好闻啊，还有香味呢，这么高级的东西……”岛谷太太喃喃地赞叹，两只手不自觉地搓了起来。
　　完全是不自觉的，不停地搓了起来。

　　“姐，你可真是行！”
　　“咦，什么意思？”
　　“我最佩服的就是你待人接物时那得体的态度啦，我啊，是一辈子都学不来了哦……”
　　“你长大了会比姐做得还好的。”
　　“嘁，对我的赞扬你就不能多少做出一副感激的表情来吗？”
　　“怎么这么啰嗦啊？”奈薰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快走吧，还有好多家没去的！”

　　这是个叫赤月村的小村庄，据说来到这里的第一个人因为当晚看见了一轮红色的月亮所以才起了“赤月”这么个古怪名字。
　　村子很小人也不多，掩在大山和森林里，几乎断了与外界的联系。是好奇也罢，是对生人到来的激动也罢，是思念榆野老爷爷的感慨也罢，总之村民们对姐妹二人极致的热情，让奈薰最后也都招架不住了。
　　“天啊……简直是落荒而逃嘛……”奈薰弓下了腰，从额上抹下一大把汗来。
　　“是……是啊……太狼狈了啊……”理香痛苦地眯着眼，手重重地按在心口上，“咳！咳咳……”
　　“你是不是心脏不太舒服啊？”姐姐吓得脸都青了。
　　“不至于跑几步就突发心脏病啦，我还没那么虚弱的。”
　　“那我们先回家吧。”
　　“回家？嗯！呃……”理香把最后半句“有流在啊”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憋话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白纸糊的门被打开，灯管跳了几下最后变成了通体的白，照得小屋一派清明锃亮。
　　“你先坐会儿吧，我去洗个澡。”奈薰打个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唉，今天可真是累惨了……”
　　“流……流呢？他去哪了？难不成中午那时候我是在做梦……”理香紧皱着眉，眼睛四处乱瞟，慌乱得整个人都没有神。那个家伙，他到底死到哪里去了呀……
　　奈薰和常人不太一样，她喜欢在夏天也洗热水澡。
　　褪成半白色的青瓷砖渗出了一粒一粒的冰凉小水珠，沿着光滑的墙体，“啪嗒”跌落在地，也不知裂成了多少瓣儿。老旧的木屋顶，搭成了向中心微微聚拢的尖顶形状，奈薰靠在浴盘边缘，抬头看着屋顶，总感觉自己的思绪已经穿过了厚重的木材，飞向了外面的天空。
　　旧旧的大木桶盆，被箍得挺扎实，估摸着再用上个十年八年也不成问题。一圈一圈蒸腾散开的水汽钻进了疏松的木质里，带出来了一股好闻的清香。也不知道是哪种木头，竟然可以发出如此淡雅的香味，真是太可惜了啊。奈薰不无遗憾地想。
　　“理香，帮我把放在门廊前的浴袍拿过来，谢谢咯。”
　　“吱啦”，纸门被轻轻地推开，是理香拿衣服来了吗？奈薰笑嘻嘻地说：“哟，今天动作可真够麻利的呀……”后面的话她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足二十步远的距离，少年直直地杵立在澡间的中央，离奈薰只有不足二十步的距离。
　　他的眼神干净而又清澈，仿佛能通过他的眸子直接看透他的心一般。
　　奈薰怔住了。
　　滴、答、滴。
　　“色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