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封瞳》可沐儿

5、莹妃

　　我用木凳砸开窗子跳了出去，慌慌张张跑到人群聚集的地方，拼尽全力挤到中央。我看到姐姐跌坐在地上，裙裾染尘，香肩半露，面容无措，楚楚可怜。姐姐用手揉着扭伤的脚踝，低着头咬着唇等待圣上的发落，额角的汗珠慢慢渗出，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恐惧。
　　我在众人复杂的眼神中扑到姐姐身边，姐姐瞟了皇上和王爷一眼，又瞟了我一眼，伸手拦住我让我快走。我知道姐姐怕我受牵连，可我不能这样丢下她。
　　我不顾姐姐阻拦，膝行至皇上面前。皇上拨开有挡在面前的侍卫，竖着眉问我：“你是何人？”我磕了一个头然后回答：“回皇上，奴婢是王爷府上的丫头。”我用手指指瘫坐在地的姐姐，“她是奴婢的姐姐……姐姐她并非故意在您面前失了分寸的，求皇上饶了姐姐吧，奴婢愿替姐姐承受任何惩罚，求皇上开恩哪。”我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小心留意着动静。
　　皇上迟迟未语。片刻，他命我抬起头，我依言抬首，却见皇帝身边的暮溪怒视着我。不待我仔细思考那眼神中的意思，皇帝弯下身子用手指勾住我的下巴缓缓上抬，我愈加慌乱，眼睛不知该看向哪里。目光扫过皇帝那年轻英挺的脸庞，他的眸子像一汪墨色的深潭。他若有所思地轻笑一声，放下了手，伏在暮溪耳畔耳语片刻，便起身离席。随后，面藏愠色的暮溪便着人将我和姐姐分别关在两间不透光的破屋子里。
　　我在房间里坐立不安，不知姐姐身处何处，是否安全。突然有人闯入，光线太暗，不待我看清来人，我颈后便挨了一掌，然后陷入昏厥。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屋子里，只是换上了姐姐的舞服，自己那身衣服却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暮溪来了。他突然单手掐住我的脖子，我一步步退到墙角，他亦一步步紧逼。他恨恨地问我：“不是叫你不要出来的吗？你为何不听！这一年来你在我府上过得还不够舒心吗？为何非要在皇上面前显露你自己！你们女人是不是永远都这么贪得无厌！在你们女人眼里，天家富贵是不是永远大过一切！”他几近嘶吼着说完这些话，掐在我脖子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我努力地掰开他的手却无济于事，稀薄的空气让我觉得头晕目眩，喉口不甚清晰地发出“啊——啊——”的声音。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松了手，我也即刻滑倒在地，断断续续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没再说什么，只吩咐小厮好生看管我，便拂袖离去。阴暗的房间里，我虚弱地呼吸着，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如何。
　　第二日，除了来送饭的的小丫头之外，再无人踏足这里。但是我知道，外面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怎么会如此吵嚷喧闹。难不成姐姐受到了处罚？可此刻的我除了焦急，什么办法也没有。
　　又过了许久，周遭渐渐安静下来，而我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小屋里已经两日了，这两日的担惊受怕似乎将时间拉得愈加漫长。
　　此刻，应是深夜了吧，屋外有夜虫的呤叫。我瑟缩在角落里，突然房门又开了，听这动静，必是暮溪了。他寻到我后便将我一把拉出去，一直拉到我之前住的房间，然后狠狠把我甩到床上，关上了房门。他为何对女人永远这么粗蛮！
　　他寻了椅子坐下，怒目盯着我看了半晌，我嗫嚅着想问姐姐的情况，却被他这副样子唬得不敢出声。他似是知道我想问什么，冷冷地说：“你姐姐她被皇上带进宫了，现在是莹妃娘娘。”我本来还在揉着酸痛的胳膊，听了这话，惊得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语道：“姐姐她，非但没有被处死，反而成了皇上的妃子？那我以后，岂不是再难见到她了？我又是孤单单一个人了吗？常听人说后宫险恶，姐姐遇到危险怎么办？受欺负怎么办？不行，我要进宫，我要陪着她，就做一个小丫鬟在姐姐身边伺候着就好。我一定要进宫！”我说着便往外冲，暮溪不动声色地拉住我，丝毫不费力地把我扔回床上。
　　我能感觉到他又怒了。他总是怒得让人捉摸不透。他冲哭泣的我吼着：“你就那么想进宫吗？我的王府就那么容不下你吗！实话告诉你，皇上他看上的是你，是我命人换了你们的衣服，让你姐姐替你入了宫。你们那么像，皇上是分辨不出来的！”我实在是难以理解他的做法，同样吼回去：“暮溪！你凭什么自作主张把我姐姐送进宫！一年来一直都是姐姐在还你的恩情，如今你又把她送进宫墙，让她替我在那人吃人的地方过心惊肉跳的日子，一旦被发现那可是欺君之罪啊，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呃……”话音未落，他又掐上我的脖子，用那双可怕的眼睛盯着我。“说到底，你就是想进宫做娘娘，想要那泼天荣华，对吗？你死了这条心吧！”说到这他的力道和语气都突然软下来，“这辈子我都不会放你走！”
　　他走后，我在房间里呆呆地流泪。姐姐，都是妹妹不好，你在那深宫之中，可要万事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