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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终极 ...

  •   “胖子你……”我猛地抬眼,又倒吸了一口冷气。胖子的鬓边居然长出了白发!而脸上的皮肤也松弛了下去,像一个坏掉的橙子一样。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这一切变化的的过程,不过一瞬间,胖子看上去就像老了几十岁!
      闷油瓶脸色也变了,道:“快点,时间要来不及了。”
      胖子自己还一无所知,我连忙拉上他跟着闷油瓶往前走。“这是怎么回事?”我一边走一边问闷油瓶。
      闷油瓶打量了几眼胖子,道:“这个地方的时间和空间都是扭曲的,对你我来讲没有关系,但他不行!”
      胖子看我俩表情才发现自己不对劲,起先也是吓得不行,不过后来他说自己除了变老以外身体没任何感觉,也就不那么紧张了。这也是我最佩服胖子的一点,他这人向来大大咧咧,天塌下来都能当被子盖。但我很难得听到闷油瓶用这么紧张的语气说话,也没心思跟他纠缠什么时空扭曲的问题,只顾得上担心胖子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没走多远,之前看到了那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巨大阴影便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星辰的光辉在这里达到了极致,就像一盏盏水晶灯一样,照得这里的一切都纤毫毕现。一路上我都在观察胖子老去的速度,发现越是靠近这个阴影胖子的变化就越慢,我高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也才有精力去打量眼前的东西。乍看上去特别像我之前在秦岭见到的青铜神树,不过颜色还要更深一些,有点像铁器严重生锈了之后所呈现出的不纯粹的黑色,而且也比那个还要大上好几倍,以至于一眼望去都压根看不到树顶在哪里。光秃秃的枝桠张牙舞爪地伸向四面八方,最短的一枝看起来都有十几米长,就像是无数僵硬的触手,纠缠着蔓延到看不见的黑暗当中。而在青铜树之下是一个庞大的九层高台,同裂谷尽头的那个非常相似。四个角落都立着蝎子雕像,通体布满那种说不清来路的花纹,幽幽地散发着莹白色的光芒。只是在高台内部的深处有一团看不清是什么庞大阴影,在荧光的映照下总是会让我有种好像它随时都会从里面冒出来一样的错觉。
      然而真正让我无法移开视线的是青铜神树与平台之间的区域。那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浓稠至极的黑,却极不正常。下方高台的光芒照射到那里被像被拦腰截断了一样,全都消失了。而来自头顶的光芒能把青铜树上枝桠的纹路都照得清清楚楚,但惟独那片区域里面始终一片漆黑。这个连光都无法穿透的地方就像个谜一样,幽邃的黑暗之下似乎隐藏着无穷的奥秘,激发起人类最原始的好奇与渴望。周遭细碎的声音变得愈发响亮也更加复杂了,却不令人觉得嘈杂,反而心里平静了许多,如同暖流趟过一样,心境都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起来。而伴随着这样的平静,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大压力渐渐由内心升起,硬生生地逼出了一种无法抗拒的敬畏之情,总是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要匍匐在地上,对它顶礼膜拜。
      “这是什么?”我问道。
      闷油瓶缓缓回答道:“世界终极。”
      其实在闷油瓶回答之前我就隐隐猜到了答案。但其实我一直不太能够懂得“世界终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为什么叫世界终极?难不成这玩意儿可以引发海啸地震什么的,最后把地球都给毁灭了?我心里还在各种猜想着,胖子向来是最直接的,张口问道:“世界终极是什么?”
      “它是世界开始的地方,也是结束的地方。终极其实只是一个概念,代表着的是万物的往复循环,由始自终,又由终到始。”他这话实在是太过玄奥了,我和胖子都深切地感到自己智商有限,理解不了他什么意思。但闷油瓶也没打算让我们理解,只是慢慢捧起手中的鬼玺,然后虔诚地双膝跪下,嘴里念了几句我完全听不懂的话,鬼玺竟然从他的手里慢慢漂浮了起来,逐渐升到了空中,如同一轮旭日,让漫天星辰都为之黯淡失色,同时也照亮了高台最深处的阴影,竟然是一个有着十二只手的男人,全身都是赤裸着的,皮肤苍白得几近透明。
      我和胖子同时大惊,异口同声道:“万奴王!”
      闷油瓶站起身道:“这不是万奴王,只是它的一层皮而已。”
      皮?我吃了一惊:“难不成这万奴王是个蛇妖?”
      闷油瓶摇摇头:“它才是这个地方真正的守护者。”
      守护者?我听得是一头雾水。这里的守护者不是张家的人么?难不成这万奴王也姓张?不过闷油瓶好像有读心能力一样,我都还没把这些话问出口他就说道:“在张家之前这个地方是由它来守护的。”
      我就又说道:“那它怎么不继续守护了呢?中间出了什么事情?”
      闷油瓶道:“这个地方原本是一个不应该被发现的存在,但在机缘巧合之下一群东夏人发现了这里。然而他们并不清楚这个地方的真正意义所在,只是带走了万奴王。那时东夏正处于立国之初的内乱当中,需要利用万奴王异于常人的模样去威慑四方。”我忽然想起之前阿宁手下给我看过的壁画照片,里面倒是有讲万奴王是从地底下出来的,但看来这个万奴王并不是自己爬出去的,而是被抓出去的。
      “那这个皮又是怎么回事?”胖子问道。
      闷油瓶道:“这是它延续寿命的方式。每五十年必须回来蜕一次皮,不然就会成为不死不活的怪物。”
      我心想它就算活着也是个怪物,幸好上次胖子和我联手把它炸成了碎片,这要是再让它蜕一次皮,我滴个乖乖,那还不天下大乱了?不对,我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连忙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万奴王只要五十年蜕一次皮,就能一直活下去?”
      闷油瓶点了点头。我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惊呼道:“那这个万奴王活了多久?”
      “不知道。它的寿命应该已经超越了人类可以想象的极限。”闷油瓶说得倒是非常轻描淡写,可我接受起来就没那么容易,愣是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问道:“那后来呢?”
      闷油瓶望着高台说道:“东夏灭国之后,为了不让其他部族得到万奴王,所以他们用把它封了起来。与此同时张家人被找到了,成为了这里新的守护者。”
      搞了半天这九龙抬尸棺不是万奴王的棺椁,而是关它的笼子啊,这剧情真是有够反转的。而东夏人折腾那么一座云顶天宫,敢情是玩儿的障眼法,花这么大代价来骗人他们也真够有闲心的。不过胖子从闷油瓶的话里听出了点门道,问道:“这九龙抬尸棺就在青铜门边儿上,你们张家人为什么不把万奴王放出来让它接着守?这样你们不就不用自己守了啊?”
      闷油瓶似乎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隔了一会儿才说道:“因为他们认为这里需要一个更具有智慧的守护者。”
      “他们?”我和胖子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人可以指挥得动张家人简直是不可思议,不由同声问道:“谁?”
      闷油瓶没有回答我们,而是继续说道:“张家与他们做了一笔交易,代价是在全世界范围内守护秘密。”
      我勒个去!我惊呼道:“这种地方还不止一个?”
      “对。按照当年的约定,张家族人在世界各地独立履行义务,绝不可以知晓彼此的存在,以防止合谋偷取那个秘密。”说到这里闷油瓶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我一眼,“同时我们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找到关键人。”
      我心中一跳,终于到正题了!自从李程提到“关键人”的时候我就憋了一肚子的问题,并不仅仅因为跟自己有关,我始终有种感觉,这个“关键人”很有可能是所有秘密的核心所在,于是连忙问道:“到底什么是关键人?”
      闷油瓶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望了一眼悬在半空的鬼玺,道:“其实鬼玺不仅是开门的钥匙,它更是传承。”
      我不明白:“什么传承?”
      闷油瓶道:“印记的传承。只有被上天标记过的人才能唤醒它。”
      被上天标记过的?这话之前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也说过,但我还是搞不明白:“什么意思?什么叫被上天标记过的?”
      闷油瓶抬手指了指我们头顶。此时那些星辰模样的小光点已经停止了变换位置,虚虚地漂浮着,看起来非常像一块没有边际的数字版,但仔细一看又像是某种非常古老的文字或者图案,反正以我有限的才学完全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而星辰中有一缕非常微弱的幽光正缓缓地被吸入鬼玺当中,就像在空中画出了一根金线。“张家一直守护的秘密就藏在里面,而关键人就是这个秘密的一部分,甚至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可以说没有关键人,这个秘密就等同于不存在。所以当年张家人的任务之一就是关键人,然后……”闷油瓶的话没有说完,但看起来他分明是知道什么却不肯说。我的直觉告诉我闷油瓶之所以不说应该是同李程提到的什么宿命有关系。不过如果那个女人跟我一样也是一个关键人,那看起来关键人的命的确不好。
      我还在思考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的问题,这时候胖子突然很激动地扯了一下我的袖子,斜指着上方:“天真你看!”我顺着胖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漂浮着一串非常清晰的数字,02200032!等等,这个不是……我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虽然这串数字就像刻在我的脑海里的一样,可我还是生怕自己记错了,赶紧把铜牌拿出来一看,果然没错!为什么铜牌上的数字会出现这里?那么我们之前在七星鲁王宫发现的数字是不是同样也来自于这里了?我把铜牌递给闷油瓶。他看了一眼,毫不惊讶道:“你不是第一个进来这里的关键人。上一个来到这里的关键人曾经试图想要破解秘密,于是他把所有图形都临摹了下来,交给不同的人带出去,但至今也没有人搞清楚这些图案所表达的意义。然而因为时间相隔太长,这些图形在传递的过程中最终就变成了数字。”
      原来这些数字其实是图形,还是无法破译的图形。那么当初那个关键人为什么要把这些图形临摹下来?又是交给了谁带出去?而这些数字被同样是关键人的我发现,这是不是又意味着什么?我越想越觉得有点害怕起来。长久以来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在主动地探索谜团,寻找事情的真相。但现在却觉得像是身陷在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当中,所谓的谜团不过是引你入局的诱饵罢了。似乎一切都是早就注定好了的,早在不知道多久以前,在我毫无知觉的时候,我就跟这个地方有了非常深刻的联系。不管我愿不愿意,终有一天我都会来到这里,而我完全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而且任何试图想要改变这一切的行为都将是蚍蜉撼大树,除了证明自己的可笑之外再没有别的用处了。这种强大到令人无法反抗的压迫感让我觉得非常不安,冥冥之中似乎是有一种力量在背后主导着一切,压制着一切,或者说确保一切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行着。到底是谁,可以拥有这样可怕的力量?
      想到这里我就开始更加好奇闷油瓶口中的“他们”是谁?听闷油瓶的口气这个地方似乎是在那些人的保护之下,那么什么样的人有能力修建青铜门这样的庞然大物,以及做出这一系列的安排?我总感觉他们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棋盘。如果我的推测是没错,那么这些人的实力未免大得有些夸张了,于是我问闷油瓶:“你说的‘他们’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这些人到底是谁?”
      闷油瓶迟疑了一下,道:你姑且可以管他们叫做人吧,其实很可能他们并不是人。”
      “不是人?那他们是……”我话还没说完,闷油瓶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凝神听了一下,道:“他们要回来了。”
      “他们?”我吓了一跳,声音都有点发颤。不会这么巧吧,说曹操曹操就回来了?“谁要回来了?”
      闷油瓶道:“那些自古以来守护在这里的张家人。”
      我还没太听明白闷油瓶的话是什么意思,胖子倒是先反应过来了,惊叫道:“难不成那些长脸人就是张家人?全部都是?”
      闷油瓶点了点头:“但是他们已经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自己,只是不生不死地活着。与其说是活着,其实不过是一个机器而已。忘记了一切,唯独记得的只是自己的使命,守护这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闷油瓶的口气忽然变得有些悲凉,像他这样强大的人是断然不会跟“悲凉”两个字扯上关系的,所以一度我以为是自己听岔了。但我看他脸色的神情也分明很是黯然,这还真不是会经常出现在闷油瓶脸上的表情。不过我转念一想也是,张家的人似乎从一出生开始就不能为自己而活,最后还要落得个不生不死永世不得解脱的下场,这种事放到谁身上谁都不好受。真是搞不懂他们最开始为什么要做这样一笔严重亏本的交易?而他们又从这笔交易中得到了什么?我能感觉闷油瓶还隐瞒了很多事情,这个人好像就是为了秘密而生的一样,从最开始认识他到现在他就没有哪一次是爽快地有什么说什么的。他难道不会觉得累么?而这样的背负和隐忍到底又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不知道,但真心地替闷油瓶觉得不值。
      胖子对此倒是毫无感知,一听闷油瓶的话就开始非常认真地四下打量着,眼神都在发光,就跟掉进了米缸的耗子一样,道:“原来还真的有长生不老啊!”我搞不懂胖子在羡慕个什么鬼劲。这样的长生不老有什么好?就跟个僵尸一样,还不如死了痛快呢。闷油瓶突然说道:“如果你留下最后就会变成跟他们一样,你还愿意留下来?”
      说实话当初决定要留下来我已经是花了相当大的勇气了,现在又突然知道自己最后会变成僵尸一样的东西,一想到那些人面无表情的模样我心里就一阵阵地发憷。但临场认怂实在不是我的风格,于是我索性破罐子破摔,昂头道:“既然我来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你什么都别说了,赶紧带胖子出去吧!”
      胖子顿时吓得也顾不上长生不老了,拉着我道:“天真你别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看着胖子,用我这辈子都没有过的郑重语气说道:“这是我欠他的。”话音刚落,地面上再次冒起熟悉的淡蓝色薄雾,微弱的号角声自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渐渐逼近。闷油瓶突然笑了一下,道:“他果然没看错你。”
      这已经是闷油瓶第二次笑了。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笑的?而且每一次都笑得我浑身毛毛的,总觉得他的笑里面藏着别的什么意思。问道:“谁没看错我?
      闷油瓶没回答我,一抬手,鬼玺缓缓自半空落了下来,光芒瞬间就黯淡了许多。不过鬼玺里面有一点金光始终闪烁不停,就像个小火苗一样。他把鬼玺交到我的手中道:“这件事本不该由你来完成,但既然来的是你,那就是天意如此。把它带出去,终有一天你自会知道一切。”说完他退后两步,轻声道:“时间到了,你们该走了。”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他前面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被最后那句话吓得心惊肉跳的。他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我留下他走的么?他到底想干什么?然而我还来不及开口,脚下的大地就是剧烈的一颤,与此同时手中的鬼玺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也开始颤抖起来。我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道瞬间包围了自己,就像被疾风给裹住了一样,我拼命地想要反抗,去拉闷油瓶的手,发现他的手凉得吓人,就跟放在冷冻室里冻过的一样,根本没办法握住。“吴邪,其实我不是张起灵。”闷油瓶站在原地,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我。
      什么!我吓得浑身一软,顿时就失了反抗的先机,身子便被拉扯着,不由自主地往后飞去。视线很快就被蓝色的烟雾遮蔽了,闷油瓶的身影一下子就变得很模糊,却能听见他的声音在我的耳边缓缓说道:“我是他,但也不是他。他说他不能害死你,所以留下了自己的一部分替你守门。回去吧,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之后的事情我就再不晓得了。而等我再次有了知觉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青铜门外。烟雾完全散去了,巨门紧闭,没有马面人,也没有蚰蜒,只有小花坐在旁边非常焦急地看着我。以至于在睁眼的那一瞬间我有种恍惚的错觉,好像青铜门里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切就像是做了场梦一样。“这是怎么回事?”我撑着坐起来,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握着鬼玺。而胖子就躺在我身边,始终人事不省。
      “我还想问你们呢!”小花急得不得行,指着胖子问道:“你们才进去几分钟,他怎么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什么?几分钟!”我感觉自己至少在里面呆了有大半天,怎么可能才几分钟。但现在不是纠结时间问题的时候,我简短地把门里面发生的事情跟小花说了一下,但是没有提“闷油瓶”在最后时刻说的话。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果那个人不是闷油瓶,他又是谁?如果他说是真的,那闷油瓶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还有那颗鬼玺,“闷油瓶”特意让我带出来干什么?这些疑问压得我心里直发慌,恨不得马上就回杭州去。但胖子一直醒不过来,我和小花只能合力把他扛起来,按照地图的指引找到了火山溶洞原本的出口。一出去小花就安排了直升机,把我们直接送到了301医院。经过检查小花的伤没什么大碍,而胖子也只是体力严重透支而已,休息几天就能醒过来。于是我把他俩安顿好了,立刻马不停蹄地飞回了杭州。在飞机上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如果闷油瓶出来了,他会在哪里等我?当年的古董店已经被政府征收用作了西湖旅游开发,现在那里就是一片荒地,闷油瓶应该不会在那儿等我。可还有什么地方是他知道我也知道的?我想了好久,突然眼前一亮,对了,三叔的铺子!我第一次遇到闷油瓶就是在三叔家门口,如果他发现古董店没有了,应该会去三叔那里等我。所以尽管飞机降落的时候已是深夜了,我还是自己开车直奔三叔的铺子。其实三叔失踪了以后他那里我不是特别常去的。一方面是不想给自己添堵,回想起一些跟三叔瞎胡闹的日子。另一方面也觉得这个地方着实不太让人觉得舒服,所以我把三叔的东西都搬走了以后基本上这里就废弃了,连院门我都懒得锁。而我刚刚跨进三叔的小院子,一眼就看见正门口的廊下站着一个人。原本是低着头的,听到我的脚步声就望了过来。菜市场昏黄的路灯隔着院墙照进来,尽管光线非常暗淡,但我还是轻易地就看清楚了他是谁。
      闷油瓶穿了件白T恤,还剪了头发,显得比十年前都还要年轻一些。但是瘦了很多,脸色也非常不好,一点血色都没有。然而这些都不是他最大的变化。原先我就一直觉得闷油瓶个性实在太过沉闷,心里面始终压了很多事情,活得一点都不自在。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轻松的模样,好像终于放下了一切,开始像一个正常人了。
      闷油瓶看了我一会儿,微微轻笑道:“你老了。”
      我完全没办法开口说话,只能看着他。
      闷油瓶又说道:“我等你很久了。”
      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声音听起来还是在发颤:“我知道。”
      闷油瓶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我。突然之间那些从青铜门后出来就一直困扰着我的问题我全都不想问了,管他做了什么还有多少时间又怎样?现在只要他回来了就好,只要大家在一起,就足够了。于是我走过去搭住他的肩膀,笑着说道:“走,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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