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象》亚麻与帆布

1、

　　当我走在西凉的街角，听着似笑非笑的声音。我推开了店门，这个店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换过顾客了。我沿边走过的每一对情侣，每一位素人都会淡淡的给我打一声招呼，走到柜台前，轻敲两下，老板娘将放低的身子钻到桌面，相信我的判断，老板娘常年窝在高柜台下看时下流行的泡沫剧，敲两下柜台是自己人的暗示。
　　老板娘看到是我，从窗户边上把小提琴拿出来，擦了擦琴递到我手上，说：“拉完后过来喝一个吧？”我点点头。拿着琴走到这个店唯一属于我的一亩三分地。这个店的似乎一切都不曾变过：3号桌的小情侣永远坐在三号桌，每到一.三.五都回来，点五瓶冰锐外加两杯橙汁，从晚上9点坐到晚上12点，他们是离我最远的桌，一晚上下来没看他们动过多少嘴皮子。女孩子总会腼腆着笑，男孩子却时不时的看着手机。有很长时间我以为他们即将会分手，可是在这样年复一年的重复来回，我真不能为自己下的结论做主。
　　5号桌的现在没有来，但我确定今晚他一定会来，因为他总会在快要打烊的时候醉醺醺的，准确无误的走到五号桌来点两大杯冰水，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喝，除了中间上几次厕所，他永远都是这个店走得最晚的，有的时候我拉完琴了还能见他的身影。不过我们老板娘心眼好，再晚也没赶过他。
　　坐在6号的是个刚满18的小姑娘，因为刚开始来是一副孩童样让我们老板娘好一会审视，他拿出身份证，我瞄到了“1996”的字样。她也是近一年才来这里的，她每逢星期五，六都会来。像个小大人一样，点东西不定，好像什么都尝尝。一坐就是一宿，经常性的趴在桌子上睡着，早晨醒了我们老板娘就会给她煮面吃，吃完那姑娘就睡意惺忪的走了。
　　窗户边上设了两个单人座，他们的座位是面对面的，但中间隔着两张桌子。这也是一对情侣的特殊座椅，每次来两个人都点同样的东西，拿着杯喝的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中途两个人从来不交流，男的通常在看书，女的通常在画画。之所以敢断定他们是情侣就是因为他们戴着情侣戒指。或许两个人都已经结婚了。
　　离我最近的那个桌子是我的朋友（们），有时是一伙，有时是一个。他们之所以来捧场的原因是他们认识我，啤酒可半价，当然，其他的可不会便宜，这就算最大的恩宠了。要不然老板娘挣什么。因此我这群穷鬼朋友就只点啤酒。大多数时间来的都乔莉一个人，她是典型的文青，抱着个笔记本电脑每天晚上在这里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累了就会停停喝口啤酒，活动活动肩膀继续写有时索性看个日本文艺片，一坐就是整晚，她可以证明是我朋友的就是啤酒半价以及临走给我放个面包或方便面，美名其曰是我的夜宵。
　　我拉的曲子一成不变，老板娘不会理会，坐在下面的顾客也不会投诉。当我拉到第三首曲子时5号桌的那个男人来了。他一身西装革履，依旧是醉醺醺的，和往常一样点了两大杯冰水。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常。
　　我反反复复的那几首曲子终于在夜晚12点结束了。我把琴交给了老板娘，老板娘拿过琴又递给我一瓶百加得。这时候，人走的差不多了，准确来说，以往待到12点以后的两三个人也走了，除了我的朋友乔莉，依旧在那里全神贯注的码字。
　　老板娘今天也出奇的从柜台里钻出来，把今天晚上的钱给我，我挑出酒钱，老板娘把我手压住，说：“请你的，管够！”我听后，笑眯眯地，转念一想，老板娘虽然心情好的时候会让我喝一杯，但那都是要么给钱要么真的只免费给我一杯，我有时候想，老板娘是抠还是大方。我连忙搭上嘴说：“您不是开了我吧？”老板娘先是怔了怔，然后笑眯眯的说：“你们这些年轻人，逛吧是请往表面里想，就这事来说往坏里想，有些事傻傻的非得往好里想！”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解，不过我也没打算往深里想，我现在还没想找下家，只要老板娘不换我就行。
　　老板娘继续说：“小王，你来咱店也有些日子了，对咱店有什么评价？”我听到这问题，心里开始打退堂鼓，这话是啥意思，今天这是咋了，太不正常。我想了想，模棱两可地说：“挺好，挺安稳的，我觉得这样挺好，您觉得呢！”老板娘看了我一眼，一边摇头一边给自己开了瓶百加得说：“你这孩子真不实诚，我混了这麽多年，经验告诉我，你这孩子注定孤独！”嘿！可这今天是给我开批斗会了，我不情愿的闷头一句：“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由你，我就挺喜欢安稳的，你不喜？！”老板娘说：“你啊，还是眼皮子浅，你说说，你对咱店里的客户咋评价？”
　　我斟酌斟酌后把我对几个桌的见解说了一下：“3号桌的小情侣感情挺稳的，5号桌应该是个经常应付酒场的人，6号桌的姑娘就是一学生，至于窗边的那俩人，应该是对夫妻，还挺有默契。”然后我顿了顿，往后一指，接着说：“这是我朋友，文青一个！”
　　听完我的总结，老板娘忽然大笑起来，连我那敲键盘的朋友都不解的看了一眼老板娘，老板娘看了她一眼，示意了一下然后低声对我说：“怎么说呢，你的个人猜测全错，实际上3好桌哪里啊不是情侣而是兄妹，而且……”“不可能！”我说道：“你看那姑娘时不时地害羞笑笑，难道恋兄？”
　　“你想哪去了，其实那姑娘喜欢5桌的那位先生，但他哥不同意，因为那位先生是个男公关，因此他个光陪着他妹妹不让他们沟通，那女孩只有在5号桌那位先生来的时候才腼腆一笑，而5号桌先生却不认识这位姑娘，至于为什么姑娘认识他，我就不知道了！”
　　我听后，对这样的解释表示震惊，我急切的问老板娘：“你怎么知道的？可是3号桌的两个人和5号桌来的时间并不太一样啊！”老板娘摇摇头，接着说：“我送酒的时候看见过他们的通讯记录，3号桌的男的叫李明玉，女的叫李明娇，虽然存在手机里的是他们对方的大名，但那个男人经常叫那个女人‘妹，你醒醒吧’之类的，然后又看着5号桌的那个男的，一开始她哥拉着他妹走，但他妹死活不走，这不就成现在的局面了吗，而且那姑娘一，三，五不上夜校，这也是她哥喝多了骂她的时候说的，至于5号桌的，他每天身上都有一股媚俗的香气，西服里面什么都不穿，每天都醉醺醺的，晚上来这么晚，你说是干嘛的！”
　　我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走出来，这是真的吗？
　　老板娘又启开一瓶啤酒，同时又把她的话匣子起开了。
　　“再说那6号桌的小姑娘，那姑娘可不是一般茬儿，说到底,就是一个被男人包养的小三，她每次来这里尝不同的酒，最后喝到醉，就是学学，你别不信，她还问我怎么调酒，可惜了，我就是个二愣子，我都不给顾客调酒怎么教她啊，不过我这人心眼好，陪你玩玩呗！”
　　我点点头“你确实对她挺好的，我早晨来你还给他做饭。”老板娘听我这话直摆手，喝了一大口酒，顿了顿接着说“不过你说窗边的两个是夫妻这倒是对的，不过两口子都是哑巴，哑巴能不默契吗！”
　　嘿！今天听到的可把我的世界观给崩塌了，老板娘看我面前的酒喝没了，回头看看货架，发现没百家得了，于是对我说：“行了小王，我再去拿点百加得，你先等着！”我点点头，我得借这个空隙梳理梳理脑子。这时，老板娘落下的手机亮了，我一看老板娘还没来就点开看了看，嗯，是个短信，上面写着：“老妹，这星期我那宝贝疙瘩去你那喝酒了没，别让她喝了，给她换换果汁什么的，她怀孕了，早餐给她做点好吃的，我多给你两倍的钱，伺候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