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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半梦半醒 ...

  •   她逃走了,这一切都是有预兆的,母亲走的前一天晚上,她给我们这几个孩子唱了好久的摇篮曲,那一晚我们也精神的出奇,没有困意,就像现在这样。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去的,记得拿起手机最后一次看时间的时候是凌晨二点。
      现在是早上八点,我被喝得酩酊大醉的父亲吵醒,他进了厨房,我听见他放煤气的声音。
      我像是被人泼了冷水,睡意全消。闯进厨房将父亲推到一边,试图要关掉煤气。
      父亲却举着酒瓶向我扑来,这是我所想象的那样,我希望父亲这样做,我们共同用这种极尽自虐的方式控诉母亲。
      我现在只希望在没晕倒或死去之前,把我的妹妹喊醒,并让她逃走,好好生活。
      我声音嘶哑,极力的喊出一声:“妹妹,快走,快走”,模模糊糊,我也看见妹妹夺门而去。
      我不知道我还会醒来,醒来时,母亲在厨房做饭,父亲在洗手间洗漱,我走出自己的房间,进了印象中妹妹的房间,妹妹的床不在,整个房间没有任何曾经住过一个妹妹的痕迹。
      我流下泪,我是有一个妹妹的,她已经走了,是我看着她离去的。
      我傻站在那,母亲透过厨房的玻璃微笑着看我,我也笑了,不想妹妹,我现在觉得自己正受母爱干渴的煎熬,我急需一个母亲来慰藉我,我走向厨房,计划着怎么去拥抱母亲,从后面,还是关闭灶火,迎面紧紧拥抱。
      “厨房,厨房”,我焦急的寻找厨房的方向。
      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厨房的地上,原来这才是真实的。
      旁边的父亲已经不在了,妹妹也不知去哪了。
      我又看向煤气的阀门,谢天谢地,它是关着的,我们都存活着。
      我父母亲的事情我是从别人的聊天中偷听到的,那时候,我半信半疑,以为那是一些嘴浅的妇女没事闲聊,捏造是非。所以有段时间,我很厌烦饭后坐在马路边成群聊天的妇女。我觉得他们像乌鸦,会带来晦气。
      母亲是被拐骗到这的,拐来的时候,她才十八岁,正是豆蔻之年,洋溢着青春,怀着对爱情的美好憧憬,还有别人艳羡的姣好容颜。
      这些都成了人贩子蓄谋贩卖的理由。
      当时,母亲住在一个村子里,这个村子依山傍水。
      春天的时候,满山的娇绿,点缀着一大片一大片的紫色山茄子花,水也是刚刚融化,结群的鸭子在河边下蛋,每每有小孩子拎着女人用破布缝的布兜来这里捡蛋,没人计较这是谁家鸭子下的蛋。
      夏天的时候,山更绿了,树林里的草都及膝,水里的青蛙也常常到陆地上来,小孩子管浑身都是绿色的青蛙叫天蛙,大人都不准孩子抓这种青蛙吃,怕惹怒天庭,波及来年的庄稼。
      这里不种别的,只种向日葵。每当夏末秋初的时候,成片的向日葵铺到天边,将碧绿的山都遮住了,灿灿的黄烘着天,夜晚的天都是亮的。
      这里的冬天也下雪,雪不多,不会将草房的房檐压低。也不会阻碍人们出行。
      村子与县城连接着一个用碎石铺成的主干道。牛车代步往来要走上一天。
      主干道两旁是村民的庄稼地,一望无际。他们不种别的粮食,只种向日葵,到了向日葵开花的季节,甚是好看,金灿灿,扑天盖面,像是另一端挂在天上,这一端可温袭到人的面颊的金丝绸,风一来,泛起柔缓的细纹。
      母亲也一直相信,坐在葵花地头,能感受到天的呼吸。
      这里鲜被外人所知,只有县城里的人常常来这里钓鱼、打猎。往来次数频繁,便与这里的村民熟悉了。
      他们常常满脸堆笑向村子里的每一个人打招呼:“老乡,这要去哪啊”等等之类的话。
      他们也总是承诺,要把这个好地方告诉外地人,发展这里的旅游业,让这里的人富起来。就像中国东北雪乡那样,一点点靠旅游业发达起来,名扬海外,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村子里的人穷怕了,他们点头哈腰,一直说谢谢拜托。
      后来,村子里来的外地人确实越来越多,有些大户屋多的人家都改成了旅店和饭庄。
      我姥爷也是这样决定的,让全家人挤在一个屋里,将里屋和厢房都改成的旅店和饭庄。我母亲也顺理成章的成为这里的服务员。
      不过,姥爷家住的地方比较靠近山里,刚开始揽不到生意。外来的游客都被最靠近主干道的人家招揽去。
      后来姥爷想了个办法,去县城为我的母亲买了新衣服。当时,正是七月末,买的是碎花的纱裙,比较收身的那种,这在当时很流行,许多没有见识的农村姑娘是不敢穿这样的衣服的。
      母亲很喜欢,不停的在镜前左照右照。十八岁的年纪,洋溢青春,让人充满邪恶的幻想。而这件衣服,更将母亲前凸后翘的形体打造的浑圆一些,一个正人君子看见都会流涎。
      母亲答应下姥爷吩咐的事情,她每天都会穿着这件衣服,站在出村子的主干道口,见人就问住不住店。
      一些外来的女人看到母亲不仅不搭理,还会予以白眼。而结群而来的男人们却是笑脸相迎,无比温柔。因此,招揽来的都是男房客,这些男人不像女人分分计较,每一个都出手大方。每天都大酒大肉。
      有一天,正好是立秋,主干道两旁的向日葵都开花了,花头很大,金灿灿的花瓣从花头的中心伸展开来,像太阳的光向四周散去。
      母亲还穿着那件碎花连衣纱裙,显得有些冷,露在外面的胳膊和白花花的大腿都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这里离家要走上五分钟,来回十分钟可能会错过很多游客。母亲觉得划不来,况且,一会太阳上来就暖和了。
      母亲抱着两条胳膊站在主干道口向通往县城的方向张望,向日葵在晨风里摇出响。
      远处现出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影,他缓缓并吃力的从一个十厘米的土坑里推出自行车。
      这样的坑顺着主干道排列开来。有一次坐牛车出城的母亲细致的查过,可能要接近千处,为的是避免来往的车辆压了田苗。有些外来人不知道,有几次傍晚的时候,姥爷出去帮人拉车,拉车要给钱,这是村里人赚钱的又一途径。
      随着“啊”的一声,男人推着自行车冲出几米,斜眼瞧了母亲一眼,一句不吭的进了山里。他没去任何一个家庭旅店。只是在山脚下,河流的上游找了一个相对平整的地方,搭了帐篷落了脚。吃的是随身带来的压缩饼干和牛肉干。
      母亲只记着他的侧脸,鼻子很挺,刮过但仍明显可见的胡子与鬓角相连,戴着骑行帽,似乎觉得热,下颌的固定处开着,帽子微微向上,露出大半个额头。
      母亲再次看到他的时候,是在离他帐篷一百米处,他拿着单反相机,不停的变换着站姿和角度对着一大片的芦苇。
      男人终于说话了,他将单反从眼睛处挪开,两手还保持拿着相机的姿势,他对母亲说:“你能站到那边的芦苇丛里吗,我想拍一张照,做我的毕业作品。”
      经过询问,这个年轻的男人是某大学摄影专业的学生,听说这里的景色美,为筹毕业作品,来这里采风。
      母亲从未和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子说过话。母亲脸上一阵燥热,羞赧的跑远了。
      后来几经擦肩,几经对面迎笑,母亲渐渐熟悉了这个男孩。等男孩再次请求的时候,母亲便答应下来。
      但这次不是以芦苇丛做背景,而是以主干道和两旁的大片向日葵作为背景,拍出的照片很是好看。男子答应,洗出来之后会邮寄给母亲。
      有一天傍晚五点多的时候,下起淅淅沥沥的秋雨。母亲的心很软,她拿着伞走了半里路,从帐篷里叫出这个男孩。
      “山里太凉,这雨恐怕也要连夜的下了,你和我去我家住一宿吧。我不管你要钱,你跟我走就是。”母亲走的有些急,被雨催促的,话也有些急”。
      男人没有推辞,拿出已经打包好的行李对母亲说:“你等等我,我把帐篷收拾起来。”
      这个男人好像知道母亲回来一样,只剩下罩在头上的帐篷没有收拾起来。但母亲并没有觉察这些。只是莞尔一笑,心里好像在感谢上帝和神灵,这个男人会和自己走。
      母亲将男人安排在厢房拐角最隐蔽的一间屋子里,还偷着为男孩准备了饭菜。男孩一直没有推辞,也什么都没说,幸甚至哉的享受热腾腾饭菜的美味。
      最为可笑的是,当母亲将饭菜端过去的时候,男人操着粗犷的嗓门说:“有没有葱,给我拿点!”
      母亲愣了一下,到厨房洗了几棵葱,极不情愿的放到为男人面前的饭桌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半梦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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