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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落花人独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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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芈愔打开窗子,像是打开一扇时空的门,夏季特有的热烈阳光洒在她身上,给她周身都镀上一层金色,她望着远处陌生的亭台轩榭与陌生来往的古人,以及不同于现代的蔚蓝蔚蓝的天空,她浓密的睫毛在阳光下像是冬天蓄满水的黑色湖泊边一圈放肆燃烧的枫林。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目光转向侧面的一棵高树上,道:“带我去见岑寂。”
芈愔跟着一个隐卫,走进一片绯红的桃林,不时有风吹过,两旁的桃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迷了眼前的路,若不是她步步紧跟着隐卫,只怕要迷失在这梦幻一般的桃花中了。
穿过桃林,仿佛一下子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周围仍有几株桃树,桃花依然盛开,只是仔细看去,芈愔只觉每朵花上都覆了一层薄薄的冰,妩媚的桃色与冷清的白色,芈愔身着夏衣,此时一股股寒气扑面而来,不由有些冷。身边的隐卫转身走入海浪般起伏的桃花从中,很快不见踪迹。芈愔眨眨眼,回想隐卫的脚步,心中了然:这桃林中有阵法。她刚才一路走来,发现这桃林里的桃树栽种的并无规律,自己几次差点撞在树干上,再加上桃花瓣飘落如雨,模糊她的视线,偶尔环顾四周,似在原地走一段陌路,若是不懂阵法的人贸然闯入,怕是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芈愔正低头思索,不远处传来男子清冽魅惑的声音:“在想什么?”
芈愔抬起头,看到几步之外长身玉立的岑寂,淡蓝色的长袍勾勒着他颀长的身姿,上面绣着雾一般的花朵,他含笑望着芈愔,双眸却仿佛浸在无边的黑暗中的宝石,带着极度的冷漠的诱惑,若是想得到宝石的耀眼光泽,就必须坠入无边的深渊。
芈愔看着他,平静的开口:“我想知道理由。”
岑寂勾起嘴角,转身,芈愔等了几秒缓步跟上,岑寂带着她拐进桃木掩映的一处洞口,两面的墙壁皆由冰块砌成,越往深处越觉寒凉,到了尽头,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笼罩着巨大冰床上一身绯红的女子,芈愔向前走了几步,看清女子的脸,不由一愣,md!怪不得岑寂怀疑,就是换了她,她也怀疑啊!自己和这公主的容貌,不是相似,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啊!冰床上的那个女子,绯红色的衣裳与墨黑的长发,衬得她原本清雅的眉眼艳丽非常,她静静地睡在那里,再也不醒来,她周围的一切冰冷,都盖不过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又妖冶,又绝望。看了几秒,芈愔觉得自己此刻仿佛灵魂出窍般看着自己的尸体躺在冰床上,同时她自己的心口处也仿佛被什么堵住一样,压抑得不能呼吸,这种感觉,非常的诡异。芈愔微微蹙眉,移了眼去看岑寂,见他只是淡然的看着湄洛公主,神色平静的无半点波澜,让芈愔微微心惊,她看人不会错,岑寂的眼眸里,没有悲伤,没有痛楚,没有恨,亦没有喜悦,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冰床上的人,像是在看着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联的陌生人,一个女子,哪怕是他妻子的死,在他心上不留下半点痕迹,这个男人,是没有心的,这样的人,也最可怕。
岑寂淡淡的说道:“现在你知道了。”说罢他转身便走,姿态雍容,芈愔与他保持几步距离,跟着他沉默地走出洞口,好大一片天光映入芈愔眼眸,她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不少,她看着前面停下脚步回望自己的岑寂,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岑寂看着她笑得温然又从容,深邃的眼眸中满是笃定:“你只能相信我。”
OK,够狂妄,不过他的确有狂妄的资本,自己也有必须同意的理由。昨夜芈愔翻遍了湄洛公主房内所有的藏书,再也没找到一本关于幻玉的书,唯一提及此物的书又只说它“不知所踪”,那么凭自己现在的能力,没钱没枪没人脉,又是处在这么个尴尬的状况,若不依靠别人,在这个权利至上的时代连命都有可能保不住,想找到幻玉根本不可能,就像他说的,她只能相信他。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答应岑寂的要求,幻玉的事日后再作打算,眼下真正的湄洛公主已死,而岑寂就是本事再大,也瞒不住一个皇室公主的死讯,所以他只能找人顶替,自己是最佳人选,在他没有达到目的之前,绝不会杀自己,就算对自己有所怀疑,也要先解了燃眉之急,她也无需担心这事儿被人撞破,方才一路到此地,周围的小厮女婢皆对她恭敬地问安,想必除了岑寂和他的心腹,无人知道此事,这公主府的一切,皆在他掌控之下。这样一想,芈愔道:“我同意。”
岑寂闻言微微笑起,神色温柔,目光缱倦,有桃花瓣随风飘下,顺着他的墨发滑落,他对芈愔伸出手:“公主。”
芈愔也对岑寂扬眉一笑,温柔又娇媚,她把修长的玉手放入岑寂温热的掌心,口中道:“驸马,你好。”
从今日起,芈愔不再是芈愔,而是南陵国,湄洛公主。
桃花瓣如雪飘落,掩去两人各自身上的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