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与土匪》念小睿

5、第五章

　　所谓请佛容易送佛难，李北林这座大佛算是在杨喜家安营扎寨下来了。
　　可怜杨喜家偏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让这尊凶神鸠占鹊巢，并且把自家唯一的一张床留给了李北林。
　　其实在同床共枕这件事上李北林并不介意，奈何杨喜是个胆小的，生怕半夜李北林凶性大发把自己掐死在床上，只敢在里屋里打个地铺，还要在自己枕下藏把匕首。
　　按理说李北林现在身体虚弱，杨喜完全不用怕他，然而自从知道了李北林身份之后，杨喜只觉得那张好看的脸都变得凶神恶煞了起来，李北林只用稍一挑眉，杨喜就担心他是不是准备杀人灭口。
　　毕竟好好的土匪头子突然浑身受伤的躺在自家田里，这事怎么想怎么奇怪。

　　“杨喜！”
　　杨喜刚浇完地，屋里的李北林便传来了叫声。他捡回李北林已有两日了，这两日真是度日如年。
　　“杨喜？”李北林继续扯着嗓门喊着，声音中却带了点怒意。
　　杨喜赶紧放下挑水的桶，在自己的麻布衫上擦了擦手，边往里屋走边喊道：“来了！”
　　哪想杨喜进去一看，李北林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手边放着一盆子西瓜，此时正拿着一牙啃了两口，然后随手将还带着红瓤的瓜皮丢在了地上。杨喜看着李北林这浪费的样，敢怒不敢言！这西瓜是杨好早上匆匆忙忙送过来的，前天他嫁出去的大姐刚生了孩子，如今杨好一家都围着大姐转，送了点时新的水果蔬菜后杨好急哄哄的就跑了，也没发现杨喜诡异的神色以及茅草屋里多出的大活人。
　　见杨喜乖乖进来，李北林挑了挑眉，一张脸上满是匪气，道：“这瓜不错，尝尝。”
　　杨喜并不想尝瓜，更不想和李北林共处一室，便道：“不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时候也不早了，该去准备晚饭了。”
　　哪想这李北林抽疯，就是想让杨喜在他面前吃瓜，于是脸色一沉，声音也有点低，道：“我说尝尝！”
　　杨喜心中叫苦不迭，直道又来了。
　　这头一日李北林对他还算客气，小先生小先生地叫个不停，然而第二天就原形毕露，蛮横外加不讲理，许是在床上养伤实在无聊，每隔那两三炷香的时间就要扯着嗓子叫唤一下杨喜，起先杨喜心惊胆战第一时间赶到，生怕懈怠了这位祖宗，三两次之后他发现李北林实在是没事找事，跑得也就不那么积极了。
　　于是，这位土匪头子便亲自下床来，拖着病躯踹开了杨喜家的门，倚站在那里冷冷地盯着杨喜，那目光让人遍体生寒，吓得杨喜再也不敢怠慢他了。
　　这事留下了两个后遗症，一个是杨喜里屋的门关不牢了，修了一下午还是有条缝，另一个则是李北林身上的伤口又崩开了，杨喜只能任劳任怨的服侍大爷清理伤口。
　　土匪头子不愧是土匪头子，疯症说来便来，毫不给人准备时间。
　　杨喜只能屈服，默默上前拿起了块瓜，啃了一口。
　　瓜是好瓜，杨好自家种的，一口咬下去又沙又甜，水分也足，杨喜吃了第一口就忍不住继续第二口，哼哧哼哧把一块瓜啃了个干净。
　　这下，李北林满足了。
　　这杨喜一天到晚就在地里忙，一张小脸却白白净净的，吃个瓜都能把嘴唇染得嫣红，怪好看的。
　　当然，李北林想错的是，杨喜这十几年来还真没怎么在地里忙过。

　　天边的云染上了金边，夕阳照耀着大地，杨喜蹲在水缸旁开始发愁。
　　吃什么？这是如今最大的问题。
　　杨好早上送来了些土豆西红柿，自己家里还剩下点茄子黄瓜，干脆做点凉拌的？凉拌茄子、拍黄瓜、糖腌西红柿……自己做起来是挺容易的，可是会不会单调了些？应该不会的吧……再说，李北林好像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
　　这或许是如今杨喜最欣慰的一件事了，犹记第一天晚上家里没剩什么菜了，自己心惊胆战地端着一盘凉拌三丝进去，本以为李北林会勃然大怒，不想那家伙却吃得挺香。
　　接下来的几日，杨喜算是摸清了李北林的胃口，此人除了面条之外，一切东西都能吃得很香！
　　想到此处，杨喜又有点莫名的愧疚，这几天吃饭挺糊弄李北林的，人家还是个病人，要不然今晚做点好的？
　　一番搜肠刮肚下来，杨喜决定把凉拌茄子改成酱茄条，再加上一个醋溜土豆丝。
　　洗菜、切条切丝、调味，好一阵忙活之后，杨喜终于将四道大菜端上了桌。因着李北林还不能下床，他们两人这几天一直在里屋吃饭，一个小桌子摆得满满的，李北林罕见地惊讶道：“今个儿准备了这么多？”
　　这话倒说得杨喜有点不好意思了，轻声“恩”了一声，端出来了两碗饭。
　　这饭也有讲究，李北林那碗是杨喜特意准备的大白米，而自己吃得则是一些糙米。
　　没办法，杨喜本来就穷，自己当家之后才知道柴米油盐的不易，一斤大白米就要卖十文钱，根本不够吃上几顿，杨喜只能将大白米省出来留给李北林，自己吃便宜的糙米。
　　两人端着饭开吃，李北林吃饭快，狂风暴雨之态，而杨喜动作慢，每每都是细嚼慢咽。不过李北林手脚不便，大大减慢了他的速度，导致两人最终吃完时间差不多。
　　不知是不是因为杨喜今天的饭菜没有糊弄，李北林一改常态，居然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还着重点评了酱茄子和醋溜土豆丝，认为酱茄子里残留的葱姜蒜太多，入味之后就应该去除，而醋溜土豆丝做得还不错，就是醋放得有点多。
　　杨喜听得是青筋直跳，心道给你吃就不错了！居然还挑三拣四？越想越气，杨喜索性筷子一摔，瞪向了李北林。
　　李北林听到动作，也放下了筷子，看向了杨喜。
　　两人隔桌相望，杨喜突然有点怵，他不会直接动手杀了我吧？应该不会吧！毕竟他有伤在身，这几天也没见联络属下什么的，应该还是需要自己换药熬药的吧……
　　李北林看着杨喜发了脾气又怂了的样子有点好笑，有心想要吓吓这个小东西，于是凶狠道：“怎么？还敢和我叫上板来了！”
　　杨喜却是被吓了一跳，手一抖便打翻了桌上的碗，那碗顺着桌子滚落在地，摔了个稀巴烂，自己的糙米饭也跟着撒了个精光。
　　这下杨喜是又怕又气，害怕李北林随手就把自己拍个半死，气愤这家伙也太过霸道，在别人屋檐下也不知收敛。
　　不过，李北林要是收敛秉性，恐怕也不是那个恶名在外的土匪了吧？
　　杨喜没注意到的是，李北林看到他碗里洒出的糙米之后，脸上的神态变了一变，收了自己的凶恶，倒是带了点若有所思。
　　杨喜见李北林半天都没再有动作，也不敢和他对视，蹲下身来收拾了地上的残渣，转身出去了。
　　两人这个晚上自然是没有什么话说，李北林不发问，杨喜绝不会去触他霉头，他在院子里磨到近亥时，才慢吞吞地进了里屋。
　　里屋的烛火还点着，李北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杨喜盯着他偷看了一会。
　　这家伙今晚应该算是放过他了吧？一动不动的……肯定是睡着了！算了算了，自己也赶紧睡吧，明早做点好的安慰一下吧，也不知道李北林记不记仇，万一记仇就完蛋了……不过自己其实也不算得罪他吧……
　　边想着，杨喜边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柜子旁。这柜子是用竹子做的，里面放了杨喜几身衣服还有备用的被褥，这几日杨喜都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将被褥拿出打地铺，天亮了再收回柜子里。
　　然而今晚杨喜打开柜子，却震惊地发现，自己的被褥不见了！
　　难道这就是来自李北林的报复？这也……这也太恶劣了吧！是不想让自己睡觉吗？不不不！不是恶劣是幼稚！这土匪头子就不能磊落点吗？
　　杨喜正愤愤不平着，却不想身后传来了李北林的声音。
　　“上床睡。”
　　三个字，让杨喜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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