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天缘》雪脂蜂蜜

43、第四十三章

　　门吱呀一声开了，穆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用手撩缠住来人的脖子，沙哑地问：“沙果在哪？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把我们抓来？定天仪在哪？”
　　这些人在半路将他们掳走，他被关在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沙果现在音信全无，他心急如焚。
　　那侍卫不为所动，冷冷道：“我家主子要见你。”

　　跟着侍卫走进一间书房，书桌后，一个身着紫袍，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正伏案写字。
　　侍卫抬脚一踢，踹在穆石的穴位上，将他踢得跪在地上。穆石愤愤然，不屈地仰着头不肯俯身。
　　“你是什么人？！”他大声问书桌后的人。
　　“北宣皇帝。”沈星朝淡然地回答，放下笔，抬眼打量着穆石。
　　满脸胡渣子，消瘦的脸庞，但浑身却透着一股阳光般干净的气息。这样的男子，难怪配得上当年那个任性别谷三谷主。
　　想起那个拉着树藤，在老树上灵巧地奔跑穿梭地救他，精灵般狡黠的女子，沈星朝心中莫名其妙腾起了心疼的情绪。但随后，这种情绪化成了愤怒，对穆石的愤怒，还有对沈天荫的愤怒。他费尽心思把那个女子留在身边，这些人却总想来抢，穆石抢走了她的过去，沈天荫妄想抢走她的未来，他手上剩下的只有一具奄奄一息的躯体。他是皇帝，拥有一切，可凭什么，他想要的女人偏偏不能快快乐乐呆在他身边？

　　抬脚将书桌踹开，沈星朝豁地站起身，扭了扭脖子，对正怒视着他的穆石说道：“朕抢了你的妻子，如今朕还要弃了她，你想杀朕吗？来吧，打一场。”
　　在他的示意下，侍卫打开了穆石的脚铐。
　　“杀了你！”怒吼一声，穆石如野兽般挥拳朝沈星朝冲去。
　　沈星朝身影一闪，足以摧金断石的拳头已正中穆石腹部。
　　穆石浑身一僵，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向后倒去。可还未倒地，沈星朝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提起斗大的拳头，一拳一拳，朝他脸上砸去。
　　脸上的表情却出奇的安静，碧蓝的眸光森冷如冰，只是嘴里轻声嚷着：“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穆石缓不过气，毫无招架能力，只能本能地举手护着脸。
　　终于，沈星朝打够了，将血葫芦状的穆石推到地上。伸手让侍女洗净手上的鲜血，踩着穆石的侧脸，轻蔑地说：“听好了，朕要你送步小黛去封国国都，将她交给她的姐姐。到目的地以后，你立即赶回来。无论她怎么求你，都不得留下。朕给你二十天时间，二十天后看到你，朕赐你黄金百两，同那哑女成亲。二十天后看不到你，朕的军营里有上万名士兵，全同那哑女成亲。”
　　“昏君，你想做什么？”穆石在他脚底一边吐血一边问。
　　沈星朝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朕要让步小黛选择，要么离开朕死去，要么乖乖呆在朕身边。”说完他踢了穆石一脚：“把他拖到橱阁后，看戏。”

　　侍卫上前，拖了穆石下去，又有人收拾干净屋子。
　　沈星朝回到书桌边，拿起书本，吩咐道：“可以放她进来了。”
　　仆人关门退下。
　　不一会儿，门猛地被人推开。身着白色里衣的步小黛披散着头发，赤着脚冲进了门。
　　她眼神涣散，脸上沾满了眼泪和鼻涕，脖子上布满血色抓痕。径直冲到沈星朝跟前跪下，抱住沈星朝的脚，苦苦哀求：“陛下，给我忘魂，给我忘魂，我受不了了。”

　　沈星朝抬起她的下巴，探究地看着她：“沈天荫不是疼你吗？你不是要跟他逃吗？你怎么不去求他，反而来求朕？”
　　“我受不了了……救我……”步小黛浑身上下都在痛，那是一种噬骨的疼痛，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她的骨头，而她的骨头像被劈开一样，骨刺从里向外一点点地刺穿她的肌肉和皮肤；牙齿也裂开了，拼命地疯长，像利刃一样刺向她的大脑，脑袋爆裂般地疼；五脏六腑也被什么东西撕扯着，快要被撕成碎片。她只想要忘魂，有了忘魂就不疼了。
　　她起身越过沈星朝的身体发疯地去翻书案：“在不在这里？在不在这里……”
　　沈星朝用力一推，将她推倒在地，又理了理衣襟，冷冷道：“早告诉过你，太后最善用毒，沈天荫是她的嫡亲孙子，自然也熟知这些东西。孤从未想过用这些东西控制你，你却眼巴巴凑到沈天荫嘴上去。他只想给你续命供他做念想，哪管你会怎么活着？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步小黛此刻哪里听得进沈星朝的话，她在地上哭嚎翻滚，用手撕扯自己所有能撕扯的部位，想撕出血来，想缓解那种疼痛。

　　沈星朝敛眸，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当年太后为了给前太子续命，练了十盒这东西。你想不想知道前太子死的时候变成了什么样子？”
　　步小黛又惊又喜，仿佛瞬间活了过来，一跃起身扑过去抢那盒子。沈星朝站起身，伸手将盒子伸到她够不着的地方，问：“真想死？”
　　步小黛又急又气，身体往上一窜，张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腕，血腥味瞬间弥漫开。
　　沈星朝微微皱眉，话语如蛊惑一般：“说，你爱朕。”
　　步小黛涣散的目光聚了聚，又瞬间散开，她没作声。
　　沈星朝揽住她的腰，重复道：“说，你永远爱朕，永远不背叛朕，永远做朕的女人。”
　　步小黛痛哭出声，松开他的手腕，缩在他胸口，呜咽道：“陛下，臣妾爱陛下，永远不背叛陛下，永远做陛下的女人。”
　　“朕杀了几个别谷的人，恨朕吗？”
　　步小黛抬起头，泪汪汪地盯着他的脸，身体已痛苦到痉挛，哆嗦得像风中的落叶：“臣妾不恨。陛下想杀谁便杀谁，与臣妾无关。臣妾爱陛下，永远爱陛下。”
　　沈星朝自嘲地笑了声：“还是沈天荫比朕狠。”他瞥了书桌一眼，“你既爱朕，知道朕最爱什么，做吧。”
　　步小黛迫不及待推开书桌上的东西，爬上去。
　　衣物一件件落地……
　　沈星朝冷冷地打量着她：“你不过如此。”末了又自嘲地笑笑，“可朕想要。”
　　舍不得不要。
　　……

　　许久，沈星朝满足了。
　　步小黛也满足了。她穿好衣服，脸色苍白地坐在书桌上，突然捂脸哭出声：“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沈星朝正穿外衣，见她哭得伤心，静了静，将她揽进怀抱拍着后背。
　　步小黛猛地将他推开，指甲在他的胸膛上留下三道血痕。通红的眼睛盯着他，眼里全是毒。
　　都怪他，他是禽兽，他毁了她的生活，毁了她的一切。还有沈天荫，她还以为沈天荫是个可怜孩子，原来也是一只半大的禽兽，让她迷上忘魂，强迫她……
　　沈星朝和沈天荫，两个姓沈的禽兽，联手毁了她。

　　她跳下书桌，赤脚朝门外走去。
　　沈星朝脸上的笑容渐渐冰冷，对她道：“有人替我们送定天仪回来，你不谢谢他就要走？”
　　步小黛愣了愣，猛地走到橱阁边拉开纱帘。
　　满脸是血的穆石五花大绑缩在角落里，眼睛看着另外的方向，默不作声，面如死灰。显然，方才的一切，全都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步小黛忽然仰头大笑出声，笑得眼角泛起了泪花。
　　然后头也不回，笑着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