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时有》木原和

4、有姊落霜

　　“小楚…”隔三百里已听见这甜腻到极点的声音。楚照清皱了皱眉，身子向左一侧，避过以二百里的时速扑上来的某人。
　　楚落霜来不及收势，一下子扑在地上，一头珠钗零落，刚想跳起来，看看周围玩家不少，顿时变了脸色，坐在地上咬着嘴唇，眼泪汪汪：“小楚…”楚照清只觉得西伯利亚寒流过境，用力抖了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苦着脸道：“姐你就饶了我吧，待会还要下线吃饭呢。”
　　“切！你还知道吃饭啊？”楚落霜抖抖裙子，站起来，“我以为你就要死在房间里不出来了。活人见不着，游戏里也不见人影，好友也不开，我还以为你是被哪个怪吃了没拉出来…”
　　楚照清无奈地看到几个坐得较近的玩家已是脸色发青，连茶点都吃不下去。
　　楚落霜依然兴致勃勃地行使做姐姐的权利：“你给我老实交待，这几天跑那里去了？”
　　“我去长安做了个任务。”楚照清淡淡道。
　　“什么任务？有什么奖励没？”
　　楚落霜两眼发亮。她虽然是女子，对游戏的热情却比这个孪生弟弟高许多。
　　“啊，拿到一柄刀。”楚照清依然不冷不热。
　　“快给我看看！！”
　　楚照清暗叹了一声，从储物手镯里取出“鸣鸿”递给楚落霜。楚落霜双手捧刀细看，只见刀长三尺，锋刃带着灿烂的血色霞光，就似一只燃烧的火鸟。古书《洞宴记》记载：“武帝解鸣鸿之刀，以赐东方朔，刀长三尺，朔曰：‘此刀黄帝采首山之铜，铸之雄已飞去，雌者犹存，帝恐人得此刀，欲销之，刀自手中化为鹊，赤色飞去云中'。”
　　楚落霜啧啧称奇，艳羡非常：“这便是那把化为赤鹊的鸿鹄刀啊。唉呀呀，真是绝世神兵啊…不知道拿去卖可以买多少？”
　　楚照清正慢慢喝着八十两银子一壶的仰天雪绿，听到后一句差点被噎死在当场。
　　“姐！！”站起来擦了擦嘴，无奈地叹：“这把刀我不会卖的…”
　　“你现在又装配不上，再过一段又会有更好的装备了…”楚落霜眨巴着眼睛。
　　“不是这个问题…”楚照清无奈地笑笑：“好啦，姐，你不是一直想吃这里的玫瑰蹄筋？我知道有一家，带你去好不好？”
　　“你别转移话题啊…小楚…呀…别拖我啊…”
　　“呐，小楚，你说清楚嘛…老板，再来一个湘西煨牛汤锅…”楚落霜嘴巴里塞满东西仍是不依不饶。
　　楚照清微微一笑，却只是喝酒。
　　天色渐渐暗下来，衰烟里见些残荷衰杨，一阵风来，平添几分萧索。
　　楚落霜微微叹了口气：“秋天了呢。” 她哼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支歌谣：“春花开，夏蝉鸣，秋雁飞，冬雪飘…”最后一句含糊过去，却是记不清了。
　　就算再怎么美好，都敌不过流年。
　　楚落霜揪揪弟弟的衣领：“你要去什么地方？”
　　楚照清仔细想了想：“倒没什么目标，先四处走走吧。”
　　“嗯”楚落霜眼睛转了转，“你先跟我去趟济南好啦。”
　　“做什么？”
　　“废话，当然是做任务了！”
　　济南府内，家家泉水，户户垂杨，比江南风景更为有趣。但天公不作美，刚一入城，便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两人站在一家装备店门口避雨，但过了大半个时辰雨仍不见转小，反而有愈来愈大的趋势。
　　楚照清看看天色，又看看楚落霜：“要不先下线吧。”
　　“愚蠢的弟弟啊…”
　　“请不要用漫画里人物的语气和我说话…”
　　“哎,”楚落霜重重叹了口气：“懒人出门果然比较雨多…”
　　“那是因为你平时爱啃鸡爪吧。”楚照清接口。
　　“你想死是不是？！”
　　楚落霜一掌击出，楚照清风拂杨柳般侧身避过。楚落霜睁大眼睛： “喔喔！了不起，平时也这么能干的话就不用被我追着打了。”
　　楚照清无可奈何：“姐，你会嫁不出去的。”
　　“无所谓啊。对我来说，与其将来老公BL还不如我弟弟BL比较能接受。”
　　“…姐你真的是我姐姐吗？”
　　“不是你姐我干嘛花费心思千方百计为你物色美少年？”
　　“…那只是你的兴趣而已…”
　　“什么啊？小楚你就是太老土了！这年头BL才是王道啊！”
　　“…”
　　“…姐你还是快点谈个男朋友（恢复正常）吧！“”
　　“你没有说出来的那半句是什么？”
　　“那是你幻听了。”
　　……
　　“我们到济南到底要做什么？”楚照清问道。
　　“做任务。”
　　“…”虽然一起度过了二十一年的岁月，但楚照清仍会觉得这个人是某种外星生物也说不一定。
　　“呀，小楚，你不要总是皱眉头嘛！会未老先衰的…”
　　“姐姐，”他叹口气：“我想将来我一定会比你死得早。”
　　说说笑笑，时光倒也飞快，转瞬天暗雨霁，浓云散去，露出清清的天来。银河如练，长垂千里，几片叶子受不住雨水重压，自枝头坠落。楚照清用指尖悄悄推开横亘眼前的落叶，“雨停了。”
　　楚落霜一直说个不停，此刻却缄口不言，微微仰头，一双明净的眼看着弟弟：“小楚…”
　　“嗯？”
　　“我一直都觉得你是很小很小的…”
　　“姐，我和你同岁啊。”
　　“哼，”楚落霜抱着胳膊：“还不是你小时候总是追着我跑，结果没有我的同意就长成大人，现在连换装游戏都玩不了了。啊，那时候你多可爱啊。”
　　“…”
　　虽然说两姐弟一起回忆往昔比较温馨，但对于这种不堪回首的过去，楚照清觉得还是封存起来比较有利于自己的身心发展。
　　“哎。”楚落霜叹了口气，“我们去做任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