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时有》木原和

1、楼家老宅

　　太原楼家，过去原本是大户人家，但家道衰落以后，楼台亭阁，已全数荒废了。
　　这期间，常常出现一些怪事，譬如说，堂门自开自关，吓得看门的人半夜里惊叫不已。一时传出了“鬼宅”的名声，如此一来，楼家园宅更加荒凉。
　　楚照清打着灯笼站在楼家宅院的门口，双眉皱起，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
　　白日的时候，他在一个npc处接了任务，要在楼家宅院中寻回他十余年前丢失的一样东西。其它的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唯有必须在深夜入内这一条有些诡异。
　　楚照清伸手推了下门，大门吱嘎响了一声，却没有打开。楚照清循着墙走了一圈，捡了个比较矮的地方跃了上去。
　　虽说楼家荒芜已有耳闻，但今天亲眼看到楚照清仍是吃了一惊。偌大的庭园，寒花绕砌，荒草成巢。断垣低垛下苍苔倚逗，一湾流水上画船抛躲，隔着断烟依约见几座摧残水阁。
　　一边嗟叹，一边拨开蓬蒿，一路上倒也没有什么异常的状况。待到上了楼，蛛网尘土一阵阵落下，不时有老鼠飞快窜过脚边。穿过楼道时，不经意向外一望，目光骤然凝住：对面的小楼上竟有灯光忽明忽灭。仔细一听，隐隐有欢笑与歌声传来。
　　楚照清一头冷汗顿时下来了，他虽然知道楼家鬼宅的名声，却从未想到会真的遇上。
　　“这不是以古代为背景的游戏么？”一瞬间楚照清真有打电话到服务公司投诉的想法。
　　不过虽然是鬼，但这是游戏不是？这么一想，心中倒是淡定许多。楚照清定了定神，迈步向小楼走去。
　　走得愈近，欢声笑语也愈发清晰。透过窗棂上的破洞，楚照清看到里面被一对婴儿头颅大小的夜明珠照的宛若白昼，四五个衣衫娇艳的女子正在歌舞，斜侧里一人轻吹着横笛，一人拨着筝，还有一人手执檀板，朱唇微张：
　　“点滴芭蕉心欲碎，声声催忆当初。欲眠还展旧时书。鸳鸯小字，犹记手生疏。”
　　停了一停，又道：“倦眼乍低缃帙乱，重看一半模糊。幽窗冷雨一灯孤。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
　　那女子语音柔腻，唱得婉转动听。楚照清也读过不少诗赋，听得出这是清朝纳兰容若的一首词。虽未经历过其中的种种滋味，也不由一时感慨。
　　他在窗外微微一叹，屋内已有了察觉，几个歌女一起回头，娇美容颜一瞬间化为枯槁，尖叫着扑上来。
　　“这只是个游戏这只是个游戏这只是个游戏这只是个游戏…”楚照清猛退几步，后背狠狠撞上墙壁。一阵灰夹杂着蛛网簌簌落下，凌厉的指风已到面前。
　　“哇阿！”他大叫一声，闭目等死。
　　但过了半响，楚照清发现自己仍然活着。试着睁开眼睛，面前一地枯骨华衣，衣衫娇艳，更衬得枯骨可怖。他颤巍巍站起来，屋内已没了声音，筝笛檀板散落在地。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一边絮絮念着，一边爬起来。突然屋内传来冷冷一声笑：“愚蠢。”楚照清险些又坐回了地上。
　　“谁？”声音止不住地抖，即便知道是在游戏中，但仍是让人不禁心惊肉跳。
　　“你若想知道，为何不进来？”那声音带着些冷冷的讽刺。
　　楚照清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竟大着胆子走了进去。进了屋，方知道这屋里华丽不凡，西墙上当中挂着王维的《千山雪霁图》。左边紫檀木架子上搁着的翡翠荷叶盘里盛着黄澄澄的柑橘。那一边设着斗大的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东边设着床榻，拔步床上悬着松绿色的“软烟罗”纱帐。
　　声音便是从那烟雾似的纱帐后传出来的。
　　帐后是什么？
　　不见天光的艳尸还是坟墓中朽坏的白骨？
　　楚照清伸手掀起了纱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