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环王/霍比特人）树影下的光辉》吾无故

5、第5章

　　森林战士在接近王国防御的时候吹响精灵号角，告知森林同胞他们已带来了伊姆拉崔尊敬的客人。来自伊姆拉崔的黑发精灵大都是第一次进入巨绿森林，他们不禁感叹这片森林的古老广袤：“伟大的森林！”
　　艾露拉瑟向同族的赞誉表示感谢，她说：“我们的瑟兰迪尔王会在这条森林之路的尽头迎接的。”
　　随着逐渐深入森林，巨大的树木仿佛支撑宇宙的柱子一般矗立，树冠遮住了阳光，而远古藤蔓则盘旋悬垂在树枝下。但昏暗并不可怕，精灵们都能感受到族人聚集时自然的祥和，就在这种神秘幽深中，他们听见了各处传来森林精灵愉快悦耳的歌声，他们看见了瑟兰迪尔和森林精灵们。
　　那些森林族人大都是或深或浅的褐色头发，也有一些银发，他们穿着长袍，宝石点缀在胸前，当辛达精灵成为这片森林的王，森林精灵多少受到了一些多瑞亚斯风度的影响。
　　而林地王国的国王，高大的瑟兰迪尔，站在森林精灵们中间。他英俊的面容在精灵间也显得夺目，金色长发上戴着王冠，银绿交织的长袍于幽暗中闪烁微光。
　　他保持着一种高贵疏远的笑容。
　　埃尔隆德向他点点头。
　　埃尔隆德的记忆还留存着瑟兰迪尔在战争时的样子：林地王国的王子身披银黑铠甲，高举利剑，在混乱一片的战场上接过了死去的欧瑞费尔王的指挥权。
　　那场对抗索伦的战争持续了七年，瑟兰迪尔和每一个英勇的战士一样，溅满鲜血，狼狈肮脏，不断牺牲的同袍令他的面容充满悲伤，而魔多的恐怖则使他阴沉肃杀。
　　但他星辰般的眼睛，和始终高傲的神情，似乎从未变过。
　　精灵们彼此抚胸致意，除了此地的国王和远道而来的伊姆拉崔领主。
　　瑟兰迪尔也向埃尔隆德点点头。
　　“Elrond……”他低缓地叫了这位领主的名字，微微一笑，目光带着习惯的审视，语气却称得上友善，“Mae govannen。”（欢迎）
　　“Thranduil，”埃尔隆德则以一贯温和的声音回复，“当我们的联盟结束后，你带着森林盟友回到森林，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
　　“是啊。”瑟兰迪尔淡淡接了一句，“由于埃尔隆德领主的智慧和仁慈，我们的联盟也许还会再缔结一次呢。”
　　“瑟兰迪尔王，”埃尔隆德有些无奈地说，“一千多年前我们在你的讥刺中告别，一千多年后又在你的讥刺中见面了。对精灵来说，一千年时间真是不够漫长啊，没有让你淡忘对我的指责。”
　　“显然我没有。”瑟兰迪尔说，“同时我也没有忘记那个在末日火山前被你放走的愚蠢人类。”
　　“埃西铎已经死去一千多年了。”埃尔隆德说。
　　他们各自走上前去，把右手放在了对方肩头。
　　和人类不同，精灵很少用触碰身体的方式表达情谊，然而，参加过那场战争的精灵都记得，当年精灵们就是以这种最亲密的战友的礼节来向彼此致敬、并告别的。两千多年后当对抗索伦的战争真正结束，瑟兰迪尔的儿子和埃尔隆德的养子也用这种礼节显示彼此最坚固的信任和友谊。
　　瑟兰迪尔又对跟随埃尔隆德前来的黑发精灵们说：“Mae govannen，我的客人们。”
　　一贯喜爱星光下宴会的森林精灵，用此前从未有过的盛大午宴，欢迎了来自伊姆拉崔的同族，居住在这一区域的森林精灵几乎全部参加了，新鲜、美味的面包和蔬果堆满了桌子，美酒一桶桶地被搬上来，精灵中最有音乐天赋的辛达精灵，热情咏唱埃兰迪尔驾驶威基洛特航行于天空的歌谣，赞美茜玛丽尔无双的光辉，虽然由于多瑞亚斯的创伤，他们此前很少愿唱。
　　埃尔隆德举杯向森林的精灵们表达谢意。
　　埃尔隆德深深望着巨绿森林数量庞大、而无忧无虑的子民，显然在瑟兰迪尔的带领下，这片森林封闭却非常富裕，中土大陆尚存的几片精灵领土，似乎这里最像第一纪时那些繁荣的精灵王国。
　　音乐声中，埃尔隆德对瑟兰迪尔说：“你很虚弱。”
　　瑟兰迪尔说：“我无法否认。”
　　埃尔隆德打量这位朋友，微微皱了皱眉：“令我想起了联盟之战，瑟兰迪尔，你被魔多的黑剑刺中的时候，对我们来说那不是一段愉快的记忆。”
　　“如果我告诉你正是在被黑剑刺中的地方我感到痛苦，你会觉得更不愉快吗，埃尔隆德？”瑟兰迪尔低沉地说，一边对一名正向他致意的精灵点头。
　　埃尔隆德没有立即回复。
　　瑟兰迪尔放下酒杯，侧过脸对埃尔隆德建议：“让我们离开这里，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不应在精灵珍贵的歌声中谈论黑暗的东西，也不应在森林宴会上提起那个名字。”
　　两位精灵Lords起身离开了会场，在精灵们没有注意的时候，他们的披风滑过台阶，消失在魔法范围。
　　他们在安静深邃的森林中缓慢走着，埃尔隆德跟随瑟兰迪尔的指引。
　　“你认为是戒灵？”
　　“仅仅是猜测。”瑟兰迪尔说。
　　“这很诡异，你已经痊愈一千多年了，即便魔多的黑剑也不会给伊露维塔的首生儿女带来永久伤害的，瑟兰迪尔。”
　　“说明那时你并没有治愈我，睿智的领主。”瑟兰迪尔冷冷说。
　　“哦，我有。”埃尔隆德平静地反对。
　　两位精灵Lords的靴子踏在森林的草地上，国王的宫殿就在前方。瑟兰迪尔忽然止住脚步，往南方望去。“我面对过黑骑士，”他低缓地说，“那些邪灵的尖啸就盘旋在魔多上空，是安格马巫王杀死了我的坐骑，我知道那种黑暗感觉，埃尔隆德，我认为我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
　　埃尔隆德也同样往南望去，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瑟兰迪尔深沉的目光缓缓移向埃尔隆德，并未回答。
　　“你的虚弱和痛苦可能是森林给你的警告，或是恳求；毕竟阿蒙兰斯在你的森林里，你是这片领地的王。”
　　“不要暗示我的责任。”瑟兰迪尔冷笑，“你知道驱逐一个黑暗使者要付出多大代价，不管那是什么，森林南部已经被污染了，我没有办法阻止邪恶扩散，我认为你也不能，虽然你戴着Ring of Power。”
　　“瑟兰迪尔……”埃尔隆德试图劝说。
　　“我首先应做的，是保护森林精灵的安全，”瑟兰迪尔打断了埃尔隆德，“我已经失去太多精灵了。”
　　“你要放弃南部的领土？”
　　“如果必要。”瑟兰迪尔说。
　　埃尔隆德不再说话，和瑟兰迪尔见面的第一天就产生争辩是不明智的。
　　埃尔隆德向附近一棵高大的山毛榉树望去，瑟兰迪尔微微皱起眉，目光也转向同一个方向。

　　“Airion！”瑟兰迪尔以命令的口吻喊道。
　　那浓密的树丛间簌簌一阵乱响，一头长着华丽大角的鹿探出头，却又好像做错了事被发现一样不肯出来。
　　“Man cerig？”瑟兰迪尔责备地问。（你在干什么）
　　鹿头缩回树丛，窸窸窣窣响了一阵，似乎用大角挑起一个什么东西，“哦Airion，不要！”只听另一个声音小声抱怨，很快大角鹿驮着一个小精灵跃了出来。
　　是一个非常漂亮的金发小精灵，身穿森林精灵喜欢的褐绿相间的衣服，和一件辛达精灵习俗的灰斗篷，在埃尔隆德看来，长得很像瑟兰迪尔。小精灵狼狈趴在鹿背上，拿着小弓，脸上正出现一种孩子的慌张，当双生子埃莱丹和埃洛赫烧了书桌上的书之后，露出的就是这样的表情，只是这小精灵瞪着和瑟兰迪尔一样明亮的蓝眼睛，还假装天真无辜地看着他们。
　　“莱戈拉斯。”瑟兰迪尔皱着眉说，“你躲在那儿做什么？”
　　“没什么，和Airion玩。”
　　“是吗？”瑟兰迪尔并不相信。
　　但瑟兰迪尔此时显然也不想追究，只吩咐：“回宴会去，莱戈拉斯，不要乱跑。”
　　他看了Airion一眼，大角鹿不顾背上小精灵的反对，一下子跑得没影了。
　　埃尔隆德笑了起来，对瑟兰迪尔说：“Legolas Thranduilion——森林的绿叶王子非常可爱。”（瑟兰迪尔之子）
　　瑟兰迪尔显得喜欢这份称赞，向埃尔隆德微微一笑。
　　“他在偷听我们谈话。”
　　“是的，但是相信我，朋友，这不算什么，你将来会遇到的麻烦一定比那棵树上的叶子还要多。”作为三个孩子的 Adar，埃尔隆德十分理解，又非常肯定地说。
　　两位精灵Lords走进宫殿。
　　“请跟我来。”瑟兰迪尔说。
　　他们沿着一道层层盘旋、树枝一般的阶梯登上最顶部的房间，这所房间很高，瑟兰迪尔推开门，金色阳光便从窗外铺天盖地地迎面而来，窗棂是古树生机勃勃的枝叶，可见到森林连绵不绝，就像大海，鸟类和蝴蝶在林海上下翻飞。
　　“很美。”埃尔隆德站在窗前说。
　　埃尔隆德转过身，见瑟兰迪尔站在那里，好像短短的漫步让他消耗了许多力量，尽管他克制着，但埃尔隆德看得出他深切的疲惫。
　　“你能看到吗？”瑟兰迪尔问。
　　“看到什么？”
　　“邪恶。”瑟兰迪尔说，“正在扩散的阴影。”
　　埃尔隆德摇摇头，双手放在窗台。“这儿离阿蒙兰斯很远，我看不到，我不像你，和这片森林有紧密的联系。”
　　“站在这个地方，目睹那片阴影，最令我痛苦。一千多年过去了，魔多的伤痕已经完全消失，但在那道看不见的伤痕下面，我感到烧灼剧痛。”瑟兰迪尔顿了顿，说，“就像战争时接触到索伦一样。”
　　埃尔隆德露出吃惊的神情。
　　“唤醒你的戒指，埃尔隆德。”瑟兰迪尔说。
　　埃尔隆德沉思了一会，伸出手指，那枚隐形的蓝宝石维雅渐渐显出形状，光晕笼罩在精灵领主的手指上。
　　“啊，非常强大的魔法，”瑟兰迪尔冷笑说，“现在你能看到那片暗影了吗？”
　　埃尔隆德感觉到了。
　　风戒维雅的力量令埃尔隆德内心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述的体会，刹那间，他仿佛看到太阳的光芒黯淡了，同时嗅到阴森的寒冷，他望向森林，不由自主想起黑暗和索伦，他忽然明白瑟兰迪尔为什么认为那是戒灵。
　　“你和White Council——”瑟兰迪尔观察着埃尔隆德的神情，说，“你们这些伟大的中土守望者应该商讨一下这股黑暗力量，帮助驱逐它，这片森林也是你们意图守护的整个中土大陆的一部分，不是吗？别只指望让我的精灵去送死。”
　　“我们会商讨的。”埃尔隆德并不理会瑟兰迪尔的讥刺，“而且我认为，你也应该加入白议会。”
　　“我没有工夫。”瑟兰迪尔坐到椅子里，“也没有心情。”
　　埃尔隆德转过身，凝视他。
　　“或许是的，你没有心情，”埃尔隆德说，“在考虑说服你之前，应该先试着解决你的麻烦。”
　　埃尔隆德向瑟兰迪尔走去，维雅的光芒在阳光中散开。他伸出手，魔法力量登时笼罩了瑟兰迪尔。
　　瑟兰迪尔皱起眉，自然而然地，森林国王对试图制服自己的力量感到厌恶。
　　埃尔隆德能够察觉瑟兰迪尔的勉强，平静地说：“请原谅，我要在辛达精灵的屋檐下，说出那门被辛达禁止的语言了。”
　　埃尔隆德低吟：“A lor sinom。Sí!……”（昆雅语：现在，睡去）
　　瑟兰迪尔无法抗拒，顷刻陷入沉眠。
　　“啊……”埃尔隆德自语，“你比我之前以为的还要虚弱。”

　　埃尔隆德拉开门，走出房间。令他意外的是，有个小精灵竟然在那儿，看样子，小精灵好像是一直安静地等在门外，这时见他出来，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Lord Elornd。”小精灵跳下椅子，礼貌地说。
　　“莱戈拉斯？”埃尔隆德说，“你知道我的名字。”
　　莱戈拉斯点点头：“是呀，你也知道我的。”
　　埃尔隆德笑了起来，像对待成年的精灵一样问好：“很高兴见到你，森林的王子，Legolas Thranduilion。”
　　“我也很高兴，Lord Elornd，他们都说你是个智慧的精灵，懂很多东西，甚至会讲矮人的语言。”
　　“是你Ada说的吗？”
　　“不是。”莱戈拉斯很坦诚地回答。
　　埃尔隆德做出一个失望的表情。
　　“Lord Elornd，你是来帮我Ada的吗？”莱戈拉斯轻声问道，眼光飘向了房间的方向，“他在里面吗？”
　　“他在。”埃尔隆德弯下腰，注视那双纯净的天空般的蓝眼睛。
　　埃尔隆德在那眼中看到了担忧和爱，真有点难以想象，这个小精灵是高傲的瑟兰迪尔的儿子。
　　“我让他睡着了，我用了魔法，所以他直到明天才会醒来，别担心，莱戈拉斯。”埃尔隆德安慰道。
　　“可是他最近总在睡觉。”莱戈拉斯怀疑地说。
　　“你害怕？”
　　莱戈拉斯迟疑了一会，仿佛在犹豫要不要承认自己害怕，最终点点头。
　　埃尔隆德不知道森林精灵怎样对待他们的王子，于是他按照对待埃莱丹和埃洛赫的方式，温和地拍拍小精灵的肩膀。“你该知道你的Adar是个强大的精灵，莱戈拉斯，去找一个精灵来看着他，他会醒过来的。”
　　“谢谢你！Lord Elornd！”莱戈拉斯转身便跑。
　　埃尔隆德望着小精灵的背影。
　　令埃尔隆德惊讶的是，他同时看到一些虚幻又真实的场景和小精灵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他的预知力，在这个小精灵身上竟毫无征兆地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