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千石]预告犯罪》佑纪

31、第三十一章

　　真田弦一郎说：“你当然做不到。”
　　他露出很怀念的眼神：“当年香取前辈的事情，只有你坚持到了最后。”

　　“不用把我说得那么伟大，”笼岛千绘子有些难为情，“坚持什么的，说到底，我也只是做一些没什么意思的胡闹。而且最后也没能让那家伙接受法律的审判，只是退学出国。”
　　“已经过去太久了。”
　　“但我还是很遗憾，弦一郎。”

　　那并不是改变笼岛千绘子一生轨迹的事情，但足够沉痛，足够让她在面对相同的事情时毫不犹豫地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的朋友香取奈菜因为对一个男生的好感，被另一个同样暗恋对方的女生推下天台。笼岛千绘子结束剑道社的训练回家，给香取奈菜打电话却无人接听。在去社团之前，她听奈菜说起被后辈约出去谈话的事情，也曾经开玩笑地怂恿朋友早点告白；所以面对无人接听的电话，笼岛千绘子多走了点路，绕去天台寻找自己的朋友。
　　天台空无一人，但香取奈菜的手机铃声从底下传过来。
　　笼岛千绘子扶着栏杆看过去，发现香取奈菜昏迷在一滩暗色的血迹之中。

　　香取奈菜伤得很重，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醒来后，由于刺激过大，她完全忘记事发前后的事情，自然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天台上摔下来的。
　　天台是很多学生喜欢的午休去处，学校前几天才加固了天台栏杆，自然不可能是失足坠落。但是天台同样没有安装摄像头，因此也无从知道是谁把香取奈菜推下去。
　　警察束手无策。
　　笼岛千绘子因为香取奈菜喜欢仁王雅治而找上后者，询问他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却得到对方冷淡的回复：“香取前辈并不喜欢我，你找错人了。”
　　笼岛千绘子并不认同这个说辞，她和香取奈菜是好友，分享彼此的心事和秘密。她知道香取奈菜有个喜欢的人，并且从香取奈菜语焉不详的话里猜测出对方的身份；更何况在香取奈菜出事后没多久，学校便传出“喜欢仁王雅治会遭遇不幸”的留言。因此仁王雅治的回复被她当作逃避责任的推卸，被她一并迁怒。
　　她循着流言找到源头，是低她们两届的后辈长谷川。长谷川倒是坦然地承认了，在笼岛千绘子找不出证据的前提下。
　　“啊，我以为笼岛学姐只是想玩侦探游戏。”长谷川温柔地说，“所以我想，要给这么努力的学姐一个答案。是我哦，是我把香取学姐推下去的。……好啦，到此为止吧。”她说，“侦探游戏只需要逻辑，警察游戏可是需要……证据的。”
　　国中一年级的女生微笑了。

　　笼岛千绘子始终承认，长谷川的微笑非常漂亮，令人感到恐怖的漂亮。她难以想象在那个笑容的背后会隐藏着扭曲的、阴暗的情绪，这让她感到害怕，又感到愤怒。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长谷川抬眼看她，迷茫地说：“你没有听说吗？喜欢仁王雅治，会遭遇不幸。你看，你现在还好好的，是不是？我很喜欢笼岛学姐，能为别人做到这一步，哦，我确实很喜欢。所以你最好不要喜欢他，不然我会很伤心地杀了你。”
　　“你这家伙也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嗯……怎么不是呢？”

　　她始终没能让长谷川绳之以法，最后也只是在仁王雅治的帮助下让对方退学出国。
　　“我们并不是完全的合作者。”仁王雅治平静地说，“所以，要终止合作吗？”
　　笼岛千绘子问：“如果我决定终止呢？”
　　仁王雅治毫不意外，他“唔”了一声：“因为这些是我找到的，所以归我。我会按照先前告诉你的我的想法，把这些发给长谷川的家主，要求他们把长谷川送出国。”
　　“为什么不告诉警察？你一直没有说服我。”
　　他不耐烦起来：“我告诉过你，这些不足以让法律惩罚长谷川。而且我的目的只是让她远离这个家伙。”说着，他用手指指资料上长谷川的黑白照片。
　　笼岛千绘子坚持自己的想法：“我们可以试试，你应该相信法律。”
　　仁王雅治说：“是吗？那么香取前辈现在情况怎么样？”
　　笼岛千绘子：“……”

　　笼岛千绘子：“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你。”
　　仁王雅治冲她笑了笑：“我很明白被不需要的人喜欢是哪种灾难。”

　　笼岛千绘子最后还是接受了仁王雅治的提案，主要原因却是香取奈菜也选择了放弃。时隔几年，香取奈菜已经想起了当天的经过，她问笼岛千绘子：“如果按照仁王说的去做，可以让他们再赔我一笔钱吗？”
　　笼岛千绘子错愕。
　　香取奈菜疲惫地躺在病床上，她的视线在病房里移动。

　　“我家并没有什么钱。我知道，因为这件事，家里已经欠了很多钱。千绘子，我不能只为你考虑，我——”
　　“不是为我考虑，”笼岛千绘子突然有些疲惫，“不是为我。……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会这么做的。”
　　香取奈菜抱歉地看着她。

　　有时候绕开法律似乎是最好的选择。香取家的经济问题得到解决，另一个女生的危机也不复存在。虽然长谷川得到的惩罚只是轻飘飘的退学出国，这太轻了，却无可奈何。
　　笼岛千绘子一直对仁王雅治感到愤怒，一开始是因为香取奈菜因为他才遭遇不幸，后来是自己对这件事情的结果不尽人意的迁怒。仁王雅治对法律没什么虔诚心理，但后来这个家伙去读了法律，目前正在努力通过司法研修成为一名检察官。只能说他确实很难让人看透。

　　真田弦一郎突然提起这件事情，让笼岛千绘子觉得有些怀念。
　　她至今觉得那件事情的结局不够完满，是她不愿意提起的一个心结。

　　“别说这个啦，弦一郎。”
　　“不，我想让你知道，虽然我一直在向祖父看齐，也一直有成为一名警察的目标，但确实是在那件事情以后，我才对这个目标有了一个明确的概念。千绘子，我一直很感激你。”
　　“是吗？那就好好干，当一个好警察吧。”

　　真田弦一郎点点头。
　　“顺便，”他突然窘迫地说，“香取前辈喜欢的人的确不是仁王。”
　　“欸？”
　　他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帽子，尽可能严肃地说：“我想我应该为仁王澄清一下。香取前辈当时告白的对象是我，我和仁王在打赌中输了，所以互相扮成对方的样子过一天。我原来也以为香取前辈是向仁王告白，但她最后喊了我的名字。”
　　笼岛千绘子目瞪口呆。

　　“……这都算什么啊。”她说。
　　真田弦一郎默默地低下头。

　　他反应没有那么快，在这种事情上。他没有注意到香取奈菜对他的告白被别人看到，当然也没有想到需要澄清或者告诉仁王雅治这件事。等后来香取奈菜因为喜欢仁王雅治遭遇不幸的流言出来，他也只以为是前辈告白失败后很快改变了心意。
　　真田弦一郎是在大学才突然想明白了这些事情，然而时间过去得更久，一切都无可更改。

　　笼岛千绘子问：“你们赌了什么？”
　　真田弦一郎：“呃。”
　　笼岛千绘子：“哎哟，青春期小男生的秘密。”
　　真田弦一郎：“和精市有点关系……”
　　笼岛千绘子：“打住，我不问了。我知道多关心那个人的事情没有好下场。仁王呢？最后怎么样？”
　　真田弦一郎：“他赌赢了，但也被罚跑了。”
　　笼岛千绘子感到满意。

　　柊原时花在前几天刚刚办理转院手续，回东京接受治疗去了。她是东京人，自然在东京的医院接受治疗会更方便一些。
　　笼岛千绘子不由得感到失望。
　　真田弦一郎接受良好，他早就习惯查证取证途中的曲折，把笼岛千绘子送回家后，自己回警局请假。
　　“你确定要留在这里？”真田弦一郎说，“还有一个想法，你去神奈川的话，我和千石在这里都会更放松一些。”
　　笼岛千绘子也有自己的考虑：“你确定他不会跟着离开京都吗？我留在这里，也能帮你们确定他留在这里，不是吗？既然我们都肯定他是冲我来的。”

　　真田弦一郎皱下眉：“还不肯定。”
　　笼岛千绘子笑了。

　　“好吧，”想了一会儿，真田弦一郎让步了，“你需要有人陪你一起住。”
　　“呃，千石？”
　　“……”

　　真田弦一郎艰难地承认，千石清纯确实是个没什么错处可挑的合格人选，虽然他性格轻浮、不着调、经常在办事途中开小差，但总得来说，是个抓捕能力和侦察能力都出色的优秀警员。
　　但他很难对笼岛千绘子承认。

　　笼岛千绘子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现在住哪儿？”
　　“他们提供员工宿舍。”
　　“要不要过来一起住？你也看到了，虽然比较小，但打地铺的话，够三个人一起住。”
　　“这方便吗？”
　　“为了我的安全嘛，有什么不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