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千石]预告犯罪》佑纪

20、第二十章

　　笼岛千绘子坐在东京的一家咖啡厅里。天气转凉，咖啡厅早早收起支在店外的阳伞和桌椅，改用室内宜人的温度吸引顾客。她喝完一杯拿铁，转而吃起一个甜甜圈。从托盘上拿起甜甜圈时，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到放在一旁的手机。手机屏幕亮起来，一个没有备注的联系人向她发来邮件，几张照片挤在一起送达，最后才是一条文字信息：
　　“你更喜欢哪一件？”

　　半小时前，笼岛千绘子乘坐电车，从神奈川来到东京，和千石清纯碰面。咖啡厅是个很适合商量公事的地方，因此她想也没想拒绝千石清纯说要去KTV找个包间的提议，随便找了一家咖啡厅进去。
　　千石清纯的脸上出现一丝苦笑，还有一种因为见到她而产生的纯粹的安心。
　　他跟在笼岛千绘子身后落座，熟练地要了两杯各自喜欢的咖啡。“我希望你的喜好还没有变。”他意有所指地说。

　　笼岛千绘子脱下外套的时候，东京发生一次小地震。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只有一个女生在端起咖啡杯时不小心失手甩出去杯子，大半咖啡洒在笼岛千绘子的外套上。
　　女生明显吓坏了。于是她一边说着没关系，一边继续将外套折叠搭在椅背上。笼岛千绘子打算等离开时将风衣翻过来穿，在到时候昏黑下来的环境里应该不会被别人发现异样。然后她注意到自己头顶上方有一点阴影，抬起头，才发现千石清纯正若无其事地收回挡在她身上的手，连带着摆正探出去的上身。

　　“头顶是吊灯。”他解释了一句。千石清纯站起来，在身上摸了摸，又弯腰看了看地上。
　　笼岛千绘子莫名其妙，跟着往地上看，发现自己脚边躺着一个手机。

　　“我的。”千石清纯心情很好地说，“可能是刚才起身动作太大了，从口袋里甩出去了。笼岛，帮我捡一下？”
　　地震发生的瞬间，笼岛千绘子的注意力被身后的女生吸引，自己就座的桌子发生摇晃也只以为是地震造成的。回顾一下才想明白，小地震怎么也不可能让桌子发生那么剧烈的摇晃。
　　她不说话，抿着嘴，从地上捡起手机递给他。

　　“怎么开始用手机壳了？”
　　千石清纯按亮屏幕，那张他发给她的两个人难得的合照再一次出现在笼岛千绘子的面前。然后他从沙发椅上拎起自己的背包，给笼岛千绘子看背包里的十来个不同颜色的手机壳。“每天根据占卜换一个幸运色的手机壳。”他有些满意自己的聪明，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头。
　　“换壁纸不是更方便吗？”
　　“确实。我也更想用我们两个人的合照做手机壳，别人一眼就能看到。”千石清纯高兴地说，“既然你同意，回头我就找人定做。”
　　“我并没——”
　　千石清纯轻松地截断笼岛千绘子的话：“隔壁是商场，我去帮你挑一件外套。虽然等天黑后，别人不一定能看出来风衣是正穿反穿，也不一定能看见咖啡渍，但这里已经完全湿透了哦？风会看到的。”

　　他把手在笼岛千绘子的肩膀上轻轻按了一下，阻止她想站起来的动作。想了一下，千石清纯从背包里拿出钱包，转而把手机放在笼岛千绘子面前。“最近手机支付有点问题，”他嘟囔着说，冲笼岛千绘子露出开朗的笑容，“如果有电话打进来，麻烦你帮我接一下。没有密码。”
　　笼岛千绘子生硬地拒绝：“我不想看。”
　　千石清纯的那双蓝色的眼睛里便浮出了然的笑意。“那我就把合适的衣服拍下来发给你，你再挑一下。至少等我买完衣服再拉黑我。”

　　笼岛千绘子原本没想到要拉黑他，经他提醒，才从包里找出手机拉黑。她想把拉黑成功的界面展示给千石清纯看，抬头才发现对方已经趁她低头操作手机的时间溜之大吉。
　　服务员把两杯咖啡端上来，笼岛千绘子更换了两杯咖啡的位置，用勺子在自己那杯搅了搅，忽然觉得好笑。

　　千石清纯有无数个原因让她拉黑他，却又有无数个理由让她解除拉黑。在电话里听到千石清纯拒绝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在后来听他说要来京都却又失约的时刻，笼岛千绘子都做出过坚决的决定去放弃他。
　　她有许多理由放弃他，他性格轻浮，他对自己并不在意。但种种理由都比不上千石清纯本身。
　　只是想从他那里打听案件……多蹩脚的借口啊。笼岛千绘子就是想和他见上一面，至少要问清楚他为什么没有来京都。

　　笼岛千绘子没有针对千石清纯的提问做出选择，但几分钟后，他还是拎着一件十分适合她的风衣回来。
　　“正好遇到我姐姐，”千石清纯高兴地说，“真是lucky。她问我给谁买的，我说是我现在在追求的一个女生，她还笑话我。好，那我们现在来说我想告诉你的事情——还是你有其他事情想问我？”他注意到笼岛千绘子的表情。

　　笼岛千绘子迟疑地咬了下嘴唇。
　　她想此刻漫画的那件事情更重要（千石清纯在电话里突然问起理香的事情也让人奇怪），因此最后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你说。”
　　千石清纯敏锐地盯着她，过了几秒，恍然大悟。“嗯——对了，关于我没去京都这件事，我要和你解释一下。这和我想告诉你的事情也有关系。”

　　“夏天我去京都找你的时候，和你说过你那本杂志上的一篇漫画，在东京郊区同样出现一件分尸案，两者有没有关联尚无定论，”他假装没有看到笼岛千绘子严厉的眼神，由此对两者间的关联进行否认，说，“但东京那起已经解决了，是陈年旧案，嫌疑人最近突发奇想——或者受人怂恿把分解的尸体陈列在郊区里。说受人怂恿，是因为他自称有人通过手机软件和他联系，但事后技术人员并没有在他手机里发现相关信息。”
　　“然后呢？”
　　千石清纯打开手机相册。“出来得匆忙，没想到要带上杂志，但我提前拍了下来。看，漫画里这个细节，在木屋的门锁上，画了一个菖蒲图案的标志。”
　　笼岛千绘子压根没注意到这里，她放大了照片，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怎么了？”
　　“嫌疑人说手机软件的名字叫做‘菖蒲’。”千石清纯说，“有些牵强。我和老师说了这件事，他也说我异想天开。但是——好吧，我们先不讨论这个，虽然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另一件事，也是我今天找你的原因。三年前，东京发生过一系列小巷杀人事件，我之前在电话里和你说过。当时你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没有告诉我，那次的连环案件结束于你主动扮演鱼饵引诱罪犯落网。”

　　笼岛千绘子怔怔地看着千石清纯，他把当年结案报告的复印件放在笼岛千绘子眼前，她才回想起来。“前田……嗯，对，是有这么一回事。”
　　因为母亲是前警察，她经常会做这种事——帮助母亲的同事参与到案情之中，因此事后的遗忘也都自然而然。
　　她很快反应过来：“你是怀疑那个人后来在京都重新作案其实是想杀我？但当时是晚上，我也化了浓妆，他认不出我的真正样子。而且，他也不知道我是谁，无从追到京都。”

　　千石清纯爽快地承认了。“所以确实是非常没有道理，但我总想需要更具体地查清楚原因……说不上来为什么，或许是塔罗给我的指引吧。和你打过电话后准备去京都的时候注意到你可能出现在三年前的案件里，于是跑去确认。啊……怎么说呢，真田又不相信感觉，没法交给他，但单纯在武力值上他还挺可靠的。”
　　“说的好听。但所有的根据都是你的臆想。”
　　“嗯，我接受，你可以再多骂我几句。”千石清纯看着她的表情，很快补充一句，“接受分期支付。”

　　也许我并不想和你有更多的联系。
　　笼岛千绘子清楚地知道这只是一句气话，她垂下眼睛，注视着掉落在托盘里的甜甜圈的残渣。千石清纯的那份咖啡没喝多少，他一直忙着和笼岛千绘子解释事情，现在才有空喝完。

　　他们俩的中学时代，偶尔会在咖啡厅约会。应该可以算是约会，只有两个单身异性，面对面坐着，吃点东西聊会儿天。笼岛千绘子在咖啡厅里也会入乡随俗地喝咖啡，并且有自己偏好的类型；千石清纯当然也会喝，喝咖啡在和异性的交往中是加分项，他甚至能头头是道地介绍各种咖啡的特点，谈笑风生着慢慢品尝咖啡。但实际上，只有面对笼岛千绘子时，他才会一口气喝完咖啡，减少那种苦味在口腔里残留的时间。

　　笼岛千绘子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放弃一般地叹气。
　　“算了，”她转移话题，“理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提起她？”
　　千石清纯在回答之前先询问她：“你最近和藤原有联系吗？”在看到她迷惑地摇摇头后，才试探着说下去，“警视厅有一个系统，收录了自建成以来的全部仍有疑点的案卷。我经常去看，有几件让我觉得奇怪，但只是模糊的感觉。这份感觉成形是在郊区分尸暴露以后，结合你杂志上的漫画，我担心你有危险。后来似乎被证实只是我的胡思乱想，但不放过我感觉中任何一丝不对劲也是我的原则。所以我本来打算彻底证明我的感觉没道理或者有依据后再告诉你，但是……”
　　笼岛千绘子耐心地问：“但是？”
　　“当时见到藤原时我有觉得违和，但是她很快失踪了，所以没有抓住。如果，我是说如果，藤原在没必要按上行键的情况下按上行键，故意让电梯在她那一层停下，她对你也许别有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