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阴差阳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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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的督军夫人秦希在芮南城里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常年追随不过几词：不贞不洁、被未婚夫抛弃、被新婚夫君遗弃......
而她最可笑的地方，就是她压根没有发现自己是个笑话的自觉。凭着府里的下人们背后如何议论，偏她照旧风云不改神色的娴静模样来往于两个园子之间。早起向老祖宗宋绣莲居住的闲安堂请安，聊话儿。午时回自个儿园子居安堂捧着那似乎从来就看不完破旧不堪指节般左右厚度地孤本便能一下午不动个分毫。
如她十岁初入园子的时候那般，雷打不动来去间也唯就这两件事情能令她分心般。只是你只瞧着她看书，倒也并不见她文学才气如何如何让人为之称道，而其余才艺方面来论更是丝毫不见“意通”二字。
要人说才艺不行得用脸来凑，可更要命的是她长相普通，丝毫不见继承母亲芮南有名佳人之称沉苒的半分倾城绝色之容。如非要论个仔细无非是脸盘偏小、柳叶细眉、唇红齿白、身姿蒲柳罢了，其余再论便也没其它特色可言。便是她十岁那年眉目微张刚入督军府来的时候，连当时还在世的老督军瞧到也都只是道了声：女子可娇可魅，只是脸盘未长足气，大了长开了虽不美倒也是个娴静主儿。
要说她这资质她这容貌要成为芮南境内名声响当当地督军叶清衍的夫人倒也实在有些牵强，这背后缘由仔细道来还真是她祖上积了大德行。她那做布匹生意的爹爹秦宗和在十多年前有幸救了在芮祁之战中被人陷害受伤的老督军叶蕴儒，老督军为表示感谢这才许了这门亲事。
只是这门亲事倒也不是许给现任督军叶清衍的，而是许给老督军家里的二公子叶清敛的。可不知道为何在成亲那日二公子怎么的就失踪了老督军派人找遍整个芮南城也不见半点踪迹，最后还是刚从国外归国回来的四公子叶清衍主动请缨圆了这场笑话才作罢。
但还未成亲丈夫就逃婚且再加上她十三年岁那年的那场密事，传在外人耳中便成了她的不是。因为不贞洁所以叶二少才会不顾门庭而选择逃婚，好好的撂挑子没有男子汉承担的名声硬生地被些好事人传成了勇于与家族抵抗不贪富贵的好男子。而这场风事中的女主角却因此成为了芮南城里的大笑话。
当然，虽府邸里的人对她身份诸多议论，但到底是十岁就被接到府邸里供养着的小姐，自己家里随侍过来的丫头花喜自不必说。而督军府邸里原伺候的那些仆人们畏惧于主子家的家规震慑，暗里虽时常碎嘴几句但明面上还是给足了恭敬面子的。
恭恭敬敬地伺候洗漱更衣，随着送进闲安堂里给老祖宗请安。到底是下人主人家话谈自然是不得在旁的，见老祖宗身旁地桂姐挥挥手便得令缓缓退下了。
老祖宗全名宋秀莲，如今也是五六十地近花白年纪了。她本就是出身岭西地商家小姐，素来也就是一股子的精明像儿。此刻虽是经历了丧子之痛但看起来却依旧硬朗的很。见到秦希过来请安，她一面轻轻地拨动着手掌中常年捏着的佛珠，一面垂眼地打量着秦希站在拢下那身姿端正眉眼低垂娴静如初地模样。好半响，才摆了摆手。
秦希会意对着老祖宗微拂了拂身子，才朝着拢下桂婶刚吩咐人搬来地漆红上色地木椅子坐下。身侧是随伺在旁地茶水丫头递到跟前来地茶水，她顺手端过来就着热气轻啜一口：“谢老祖宗赏。”
老祖宗点点头，到底八年地悉心教养也很难挑出错处。虽是那件过往的密事依旧还是心中扎芒地刺，但到底还是搬不得到台面上来说。只得是故意在这些能细心折磨、小处惩罚地事情上稍微表达表达她的不满与敌意，即使知道有时候她不过是故意说道她，这妮子倒也不躲不闪只是受着。单就这点她还是十分欣赏的。
平白地也就没了要折磨惩处她的心思，再加上，想了想只是说：“小四刚传信回来：说是此次南北两军将会师于芮南地界，他抽着空儿会回来住上几天。我估摸着明儿个半夜就会到家，你且下去仔细收拾收拾。若是他依旧不待见你，你便，便先回你娘家小住上几天。”
听见了老祖宗说的话，自然也明白她话语里的意思是什么。秦希倒也不见有什么诧异神色，只是依旧那张娴静着让人挑不出错处如常不变地表情恭敬回答：“是。那孙媳便先退下了。”
老祖宗点点头，嘴唇张合到底最后也没说上话。只是摆摆手示意她先退下了。
花喜小心地替秦希掀起门外垂着地麦穗帘子却见秦希素来稳健的身子一扭，她登时松了手中地帘子搀扶住秦希的身子：“小姐，你没事吧!”
虽然秦希已经嫁给四少爷三个月了，花喜却依旧没有改过来这着急就叫她小姐的旧称呼。
秦希转头对着花喜轻轻一笑，唇角里的笑意不知为何看在花喜眼里总觉得含着几分地苦涩。她搀扶住秦希的手也未见空，只是侧身回头瞄了一眼那麦穗帘子是否垂落整齐，否则老祖宗又该寻到她家小姐的错处罚她成日成夜地抄写佛经了。
“花喜。”
秦希将胳膊从花喜的手中抽了出来，捋了捋身上方才因为端坐而显得有些褶皱地青翠色地旗袍下摆地衣襟处，微红地嘴唇此刻带着些许地调皮地弧度有些自嘲又有些悲伤：“瞧这裁缝铺子张师傅里改良地新袍子我不知怎么地就是穿不惯，平白地寻常就多了这道工序真让我心累。”
花喜知道秦希这是想要拉开自己的心思，也跟着笑起来：“谁说的，奴婢瞧着我家小姐穿上这身旗袍好看得紧。那裁缝铺里地张师傅得了四爷的指令到底是费了心思的。小姐可不要嫌烦。”
四爷，是这府邸里下人们对叶清衍成婚后的称呼。成家了变主子爷了，也从四少变成了四爷。
听到花喜提起叶清衍的名讳没来由地又想起了方才老祖宗说的事情来：四哥要回来了，只是若是四哥依旧还是不待见她，那她便要回娘家住上几天。
老祖宗话语里的意思：明里是说若是叶清衍不待见她，那她便回去躲几天让叶清衍得个清静。暗里却是若他终生不待见她，那此次回去便也就不要再回来了。省得他们无论谁瞧着总觉得脸面有些缺失。
其实若是当初四哥不在危急时刻娶她，或是他们干脆不在意不重这一承诺，她也不会觉得他们对她有何亏欠。只是现在平白地让二哥与表姐不幸福，更让四哥被迫娶了这个他自小就不怎么待见地女人。还真是月老拉错了红线，条条都是错、条条都是错配姻缘。
当然，这话在秦希心里她是说不出来的。
无论是心中有何不甘或者是各种烦闷情绪到最后也不过是化作一声叹气，而后该怎样还是怎样。无怪乎府邸里的仆人如何议论小瞧她，她也都不以为意。倒是花喜成日里听在心里为她堵的慌。
秦希想了想依旧笑着走回了园子，依旧捧着那被她翻来翻去有些字迹都显得模糊起来地孤本看起来。
花喜并不知道秦希为何如此钟爱那本孤本，只是知道孤本里讲的是个感人的爱情故事：贫家的公子与富家的女子自小就有婚约再身，后来富家女子的双亲因为嫌弃贫家公子而决定悔婚。而这个富家女子却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托了自个儿的丫头作红娘纸雁传情，并鼓励那贫家的书生上京赶考，终金榜题名与那富家女子得成良配。
本是喜庆结尾地故事，花喜不知秦希为何每每看到最后几页的时候总会默默流泪。流泪完却又不知厌倦地继续翻开从头看起，花喜想或许只是小姐真的很闲很闲，闲到她现在独爱看这一本孤本。
到傍晚的时候，秦希才收了孤本想起叶清衍要回来的事情。叶清衍住着的地方是静思园，那是老督军二夫人也是叶清衍的亲娘未去世前居住的地方。他们成婚的匆忙，叶清衍离去的也十分匆忙，自然他也讨厌她的匆忙，所以大家也都各自居住在先前就住着的园子里。
老祖宗说的是收拾，其实自然有下人会将叶清衍住着的地方收拾的一层不染，挑不出半丝地错误来。只是有时候有些表面功夫总归是要做的，她叫来花喜仔细地嘱咐一番才吩咐花喜退下。
花喜走后秦希依旧躺在方才看书时窝着的躺椅上，手中依旧握着那破旧折损不堪地孤本，只是没了方才静思凝神看的心思。她想四哥要回来了，叶家估摸着又要忙乱上一阵子了吧!毕竟四哥是那样光风霁月地人物，走到哪儿自然都是少不了人来拥拢地人吧!
想着想着，她竟然就倚在那躺椅上静目着睡着了。
待是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后半夜来了。仆人们都被叫到静思园里收拾打扫，自然花喜也不例外。便也就没有人来过分地关注她这样是否不妥、是否会着凉之类的。待到花喜忙完回来的时候，秦希已沾染了凉气此刻整个人都缩在了躺椅下用来作软垫地被褥上，瑟瑟地竟在发抖。
花喜急地抬手就要推秦希起来。
“你先去叫大夫来。”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地清冷声音，声音带着些许疲惫地嘶哑之态，听在耳边倒是依旧带着股子的沉稳。花喜顿时惊喜地回头笑道：“表少爷回来了。”
花喜叫的这个表少爷乃是老督军外嫁妹妹的儿子顾越笙，顾越笙生得极像是她娘亲眉目细致，比女子更甚地唇红齿白，尤其是那双习惯挑起的笑意眸光里，盈盈地总像是如水般地让人沉溺。
顾越笙的娘在他很小就走了，所以他自小就被送到叶家来将养。与秦希也算的是自小玩到大的玩伴，只是在三年前被蜀东的顾家给接了回去，后来听说投军到了蜀东督军旗下后因为救了督军一命而今也成了蜀东的镇守使，倒也是个不小的官位。
此刻他似是也是刚从军营里出来的模样，还穿着白日里办公未脱下的军装，梳理整齐地发髻在灯光照耀下显得褶褶生辉，瞧着他那高挑俊朗地模样，瞧得花喜心里一阵打鼓。
只是她也不敢忘了正事，笑着对顾越笙说了句：“那劳烦表少爷照顾我家小姐，夜里更深露重小姐只怕是身子遭了凉气，我这就去叫何大夫过来给小姐瞧瞧。”
然后也不待顾越笙点头答应，就小跑着像是后面有狼似的疯跑了出去。顾越笙瞧着她那小模样本就敛着笑意的唇角此刻弧度愈发微勾起来：小家伙越大规矩越乱起来。
他慢慢地走进秦希躺着的躺椅跟前，望着此刻清秀小脸上泛着的微红以及她已经由着花喜改了层凉被的身子，却依旧在瑟瑟发抖的模样。心中顿时一急抬手就将那本安睡着模样的人捞入怀里，轻声叫道：“小希，小希，醒醒。”
秦希睡梦里正觉着难受极了，听到声音慢慢地也就恢复了半点神识，只是眉眼没怎么睁地清楚。只是隐隐地瞧见眼前那抹熟悉地军绿色，舔了舔有些发干地嘴唇叫了声：“四哥，你回来了。”
顾越笙那本是要伸向秦希额头为她拭汗的手顿时僵住，以往携着笑意的如水眸子此刻带着些许的暗涌。那僵住的手微微委下伸去轻轻地抚了抚那因为她舔嘴而显得有些嫣红地嘴唇，眸光又忽而恢复了清明：“小希，我是表哥。”
秦希本来有些混沌地思绪在顾越笙那修长地手指触摸到嘴唇的那刻，顿时清醒起来。她猛地就要从顾越笙的怀中挣脱出来，却被顾越笙给用力禁锢住。
秦希抬头有些不解，轻唤了声：“表哥。”
顾越笙轻嗯了声，才笑道：“知道我是谁呢怎么没瞧清楚就瞎喊，平白地让我顶了回老四的名号。赶明儿他回来只怕又要跟我吃些飞醋来。”
“四哥不会。”秦希辩解道。
“你又知道”
秦希肯定的点点头。
“那倒是我不了解老四的性子了，既是如此，那你在我怀里也没什么事，老四既不会吃醋旁人自然也误会不了。小希，表哥抱你回床上去”
顾越笙说的问话，动作却半点不含糊。常年参军的他早已不是当年柔弱得少年，此刻他胸膛硬挺身子挺拔，抱着她那如旧般瘦弱地身姿就像是抱着一截木棍似的，轻的让他拿去跟人打架都觉得不合用。
秦希的床隔着躺椅不远几步路就到了。顾越笙却抱着怀中的人有一瞬间地不想撒手，说不清心里想着是个什么意图。只是在触及她那清亮地眸子打量自己的神情时，他还是如常地微微躬身将她轻放在床上。
只是，还未落定。
“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01、阴差阳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