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焦剧法青同人）》矛盾的综合体

5、5.

　　时间点滴流过，云水连日来消耗的法力就要用尽，炫亮的光影逐渐黯淡下来，最后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膜，在漆黑夜空之下，波纹澹荡，似乎一触即破。云水咬紧牙关，不肯放弃。于是此消彼长，四周怨鬼蠢蠢欲动。

　　枯树的枝桠层层叠起，越变越长，仿佛无数只枯瘦的鬼爪凌风乱舞，搅起天地间一片昏暗。云水加紧催动法力，奈何怨气回环激绕，霎那间增长数倍。猛听“咔嚓”一声震响，天际裂开一道闪电，树枝形成的鬼爪有如魔龙狂舞，只往前一冲，倏然将结界刺开一个口子。云水脸色变得惨白，一口血箭喷出，身子萎然倒地。

　　“主人！主人你怎么样？！”小葫芦惊恐的叫着。云水想安慰这个孩子，刚要撑起身子又漾出几口鲜血，蜿蜒着洒落在洁白的衣袖上。

　　怨鬼们没有半点儿退缩之意，反而气势愈发高涨，一条枯枝猛地暴长数丈，向云水咽喉袭击过来。

　　“主人！”小葫芦无助的声音里已带着哭腔，想都没想就朝云水扑了过去。

　　“不要管我！”云水用尽力气嘶喊。

　　电光石火之间，就见一道刺目的碧光自云水沾血的衣袖里窜出，凌空一阵疾速旋转，形成无数绿色光圈。这些光圈重叠在一起，幻出碧盈盈一片光影。就听“啪”的一声，光影炸开，蔓延数十丈。佛珠已断。

　　这佛珠乃是云水日复一日法力的凝结，终是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那些幽灵怨鬼，被此强大法力一阵冲击，全都偃旗息鼓退了回去，瞬间消失无踪。

　　又是“噼啪”一阵响，佛珠一颗一颗落下，散落在地。顾不得拭去唇边的鲜红，云水僵了一般，怔怔看着一地碧光荧然，胸口灼痛似火烧。良久方始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青儿——！”

　　这一声呼唤，沙哑，颤抖。

　　这一声呼唤，怎一个“痛”字了得。

　　这一声呼唤，已把心揉碎。

　　云水挣扎着起身，将那散落的佛珠一颗一颗拾起，很慢很仔细，然后紧紧攥在手中。

　　小葫芦看不下去了，奔过去颤抖地叫了声“主人”。云水不理，自顾俯身拾着那些佛珠。小葫芦没办法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主人把所有的佛珠拾完，才缓缓站直身体。

　　他赶上去，想劝云水，正不知说什么好，却看到云水如夜黑瞳里水汽蒸腾，两行清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淌了下来。

　　当夜，他们去了百姓家中，为百姓送去救命灵药。

　　沉沉黑云宛如恶魔盘踞在夜空中，月亮只能投下几缕微弱的光，却无法驱散死一般的黑暗。恶臭弥散在空气中，中人欲呕，城中的死尸已越来越多。

　　云水走在街道上，强行克制着心底的刺痛。“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已成为最可笑的谎言，本来宽阔的街道只因两侧堆满各式各样的尸体变得像是一座人间地狱。有一对夫妻紧紧的抱在一起，肌肤已发黑，腐烂处有污浊的白骨透出，但他们依然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嘴角还含着微笑。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这样就再也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了。残破不堪的土墙下，一位母亲已死去多时，怀中抱着一个婴儿。母亲圆睁着双眼仰望苍天，似乎在乞求上天救救她的孩子，只要孩子可以活下去，要承受什么样的痛苦她都甘愿。她的瞳孔已因瘟疫而变成漆黑的空洞，但神情依然专注而虔诚。云水伸指向婴儿鼻间探去，可惜早已断气。云水深深叹息，眸中难掩痛苦之色。他暗暗发誓，要救他们，一定要救他们！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

　　云水拿出一颗佛珠，放入盛满西湖水的玉瓶中。佛珠本有灵性，入水便自行融化，像是一滴泪珠飘散在滚滚红尘中，瞬间湮灭。

　　他一家一家的敲开门，把这救命的灵药分给活着的人们，只要还有一息尚存，他都要救。从街头到街尾，从巷前到巷后，从深夜到清晨，从午后到黄昏......小葫芦跟着他，早已气喘吁吁，云水却一直执著的做着他要做的事，决不放弃。

　　佛珠被一颗一颗溶进水里，就像一颗一颗眼泪撒落红尘中，于是就有一个又一个的生命获得了新生。这是救赎的眼泪，也是慈悲的眼泪。直到救完了城中所有的人，佛珠只剩下一颗。唯一的一颗。

　　那一袭白衣，在苍苍暮色中，是那么耀眼。那一颗佛珠，被他拈在指尖，晶莹剔透。那仿佛已不是一颗佛珠，而是一滴眼泪。此刻还拈于指尖，也许下一秒就会随风消散。

　　云水眼中盛满凄楚，泪珠恰于此刻滴下，滴在指尖佛珠上。

　　又是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