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尘》荼靡今夏

8、第四章（二）

　　第二天一早，孟严武便敲响了叶家的大门。“请问，瑾在家吗？”

　　“小瑾她一早就去公司开会了，真是不好意思，要不你去她公司找她好了。”叶凌带着惯有的温和笑容，面不改色地说谎。孟严武全然未料到会被这个人欺骗，礼貌地道别后迅速离开了。

　　“哥，是谁一大早在敲门啊？”刚洗完脸，瑾打着哈欠问。

　　“找错了的，小瑾，明天就是周末了，我们今天去你浩轩哥家玩好了，公司我已经请好假了。”

　　“真的？”方才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现在却瞪着一双黝黑晶亮的眼大叫着，凌忍不住笑咪咪地揉着瑾柔软的乱发，嘴里应着瑾的话，心里却是邪恶地在想，那个敢欺负自家小孩的混蛋要倒霉了。

　　玩乐了一整天，等到傍晚时候凌回家取东西，正见到守在门口的孟严武。笑着走过去说：“小瑾她去男朋友家住了，今天不会回来了。”孟严武白跑了一趟知道瑾压根没去上班后，气急败坏地跑回来却发现家里没人在，等了很久见到叶凌，刚想过去质问，就被他的话给惊呆了。男朋友？怎么会这样，难道瑾的那句分手并不是一时的冲动？看着对方逐渐阴霾的双眼，凌无声地笑着离开了，心里暗暗地说：小子，这还只是个开始，别以为小瑾就非你不可了，不打击下你的自信心，以后怎么放心把小瑾交给你照顾。

　　回到家中，凌轻轻撩来窗帘看见那个穿着灰色长风衣的男人仍站在那里，便拨通了电话。“喂，是我啊，今天我不过去了。”

　　“怎么，有问题？”

　　“恩，姓孟的小子等在门口呢。”

　　“这样啊，要不要和小瑾通话？”

　　“恩。”

　　“喂，哥，你怎么不过来了？出什么事了？”

　　听见小妹的声音，凌轻笑了下，手抚了下垂下的头发说：“没什么，也就是公司临时有点事，明天让你浩轩哥送你回来就好了。”

　　“哦，这样啊，那好吧，我和浩轩哥正在研究那个新的游戏，画面真不错。”

　　“恩，你慢慢玩，记得别太晚睡了。”

　　“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真是的！哥，晚安了。”

　　打完电话，凌又看了看那依旧呆立的身影，微笑着打开了大灯，秋风有些凉了，今夜估计有人要无法入眠了。

　　孟严武面无表情地坐在车里等着，时间仿佛是停滞的，过得那样的缓慢，等待原来是如此难耐的事情。他想起瑾总是坐在沙发上等他，一等就是一两个小时，甚至是更长的时间，许多时候，他去找她，都是看着那原本沉静的脸上笑出灿烂的花，明艳得令人心折，因此他是喜欢那样的时刻的。不过他的空闲时间太少，真正能够陪在瑾身边的时间其实是很少的，瑾有时会为此发脾气，他一直觉得那样的小脾气是无理取闹的，毕竟工作还是比玩乐重要。现在想想，也许自己也有不对，等待并不是件愉快的事情，瑾在等待着自己的时候都在想着什么呢？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从来不曾怀疑过瑾对自己的感情，她的心情都表现在了脸上，那样的在乎，又有什么好怀疑的呢，可是现在他却害怕了。他对瑾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好吧，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了解对方，那样长时间的等待她是否也觉得失望，所以才会狠心地说出分手后，立刻离开了那个让她伤心的地方？孟严武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他不是胆小的人，可他却是真的害怕了，害怕失去瑾，他对瑾是用了真心的，无论多坚强的人，大抵都是无法接受失去自己心爱的人吧，何况，失去的原因竟然是自己的疏忽与不在意。孟严武从未如此地不自信过，双眼死盯着通往瑾住所的过道，在惶恐不安中度过这个清冷的秋夜。

　　第二天上午，沈浩轩同叶瑾一起回家，两家相距本就不远，两人孩童般一路打闹着，一直到大楼底下。

　　孟严武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两个人，面色铁青地走下车，过去一把拉住瑾的手说：“你们俩昨天干什么去了？”

　　瑾被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冷冷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干了什么也不关你的事。”“我没答应分手。”孟严武不自觉间加重的手劲令叶瑾皱了皱眉头，沈浩轩觉察到那一细微的表情变化，伸手过去分开他们。孟严武反射性地回击袭来的手，两人比划了几招便各自收了手。

　　沈浩轩盯着对方凌厉的眼，毫不掩饰自己对孟严武的惊讶以及欣赏。心里暗道：此人身手不凡，对瑾也是在乎得紧，倒不知是为何惹恼了凌，以至于那个一直冷傲的人愿意放下身段来恶整，不过那人对这个妹妹却也是着实的宠爱。想着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些怜爱，自己却不自觉径自说：“小瑾，手被抓痛了？没什么大事吧？”

　　看到对方脸上那样的表情，孟严武惊了惊，认真地看了看眼前的人，原本以为这只是瑾的哥哥对自己的戏耍，那个看似斯文的男子，个性却是恶劣得很，但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是真的喜欢瑾的。难道他们真的在交往？孟严武想问清楚，但是看到叶瑾躲在沈浩轩身后，低着头连看自己一眼也不愿的样子，很生气也很无奈。

　　“没事。”瑾垂着头，拉着沈浩轩的衣服低声说：“浩轩哥，我不想和他说话，我们回去吧。”

　　“小瑾，浩轩，你们回来了，怎么还不上去？”恰在这时叶凌走下楼来接两人，远远地就和他们打了招呼。叶凌走近见到瑾低着头躲在沈浩轩身后，恨恨地瞪了孟严武一眼，轻声对瑾说： “小瑾，你不舒服就先上去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了。”

　　“恩。”瑾轻声答应了句，便转身向楼道里面走。

　　“瑾！”孟严武想要追上去，却被叶凌挡在了面前。凌冷傲的说：“被喊了，我有话跟你说。”

　　孟严武冷冷地看了凌一眼，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手段，这是我和瑾之间的事情，至少该让我和她说清楚。”

　　“呵，”叶凌冷笑了下说：“若不是看在瑾的面子上，你这样的人甚至不值得用上那些小手段，瑾就是太心软了才会对你一次次的忍让。和你在一起有什么好的，你根本不懂她想要什么，不配得到她。自小她就是才宠爱中长大的，哪里受过什么委屈，也就是喜欢上了你，处处忍让，一个人孤立无援地留在那个陌生的国度，你却还不珍惜。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本来就是件艰苦的事情了，如果连最在乎的那个人都可以忽视自己的存在，是会让人灰心绝望的。”

　　这些话都是瑾自己说的吗？她在等待中灰心绝望了？“可是我爱她！”脑子里还乱糟糟的，一句话却就这样脱口而出了，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如此不理智的时候。

　　凌未想到会听见这个大男人会如此直白的说出心声，有些震动，很快地他便又冷笑着讽刺道：“爱？爱是天底下最廉价最无用之物了。你难道还以为自己是十七八岁，觉得有了爱就足够了？小瑾有时候天真得过了头，没想到这种天真原来还会传染的！你是个男人，应该知道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如果你不能给小瑾真正的幸福，就不应该再来扰乱她的生活。”

　　孟严武脸色变得很难看，想要反驳，嘴张合几次，却没能发出声音。最让人无法接受的不是恶言恶语，也不是诬蔑，而是刻薄地将真相展现在人的面前，恶毒却让人无反击之力。他只是转身钻进小车里，慢慢地打火将车缓缓开离了视线。

　　叶凌冷笑着看着孟严武的动作，眼中满是寒霜，回头看到沈浩轩竟然一副同情的样子，狠狠地道：“怎么？你觉得我棒打鸳鸯，很可恶是吧？难道有爱情就足够了？现实就是现实！就像你说爱我，两个男人也是不可能有什么天长地久的！！！”

　　沈浩轩带着被伤到的眼神拂袖而去，凌依旧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亦恨自己的冲动，这种话伤人伤己，说出来实在不智。他坐在街边的座椅上，点着一只烟，却并没有吸，只是看着烟在金色的阳光下，慢慢化作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