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国破山河在 ...
-
悄悄的,太阳爬高湛蓝色的天空,一点一点炙烤这块已经易主的土地。就像昨夜的烽火连天,一点一点撕磨这座已经垂垂老矣的悠久古国。
那奢华旖旎的连片宫殿以及空气中微薄的烧焦气味,都是给傅长青最好的回礼。
他坐在广场的最顶端,亦如他屹立在食物链顶端。浓密的剑眉斜挑入鬓,一双星目凌厉的几乎射出利刃,还有那刀削似得鼻梁显示出他绝情、不与人亲近,永远抿在一起的上下唇瓣总让人误以为他有烦心事。
王冠上粒粒光晕柔和的珍珠簇拥着顶端硕大的绿祖母宝石。一丈长的金织长袍如雄孔雀高傲着垂下的羽毛散开来,上面是一颗又一颗仔细镶嵌着的孔雀石,被打磨成泪状,在越发刺眼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但广场上排列着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地明白,那泪滴是不属于他的,而是属于这些被俘获的士兵。
如今,他们站在这里唯一的用处不过是被迫看一出戏——高息国最后被狠狠掐断的喘息。
近臣和熹明白他递去眼神的含义,机械地举手拍掌。响亮的声音回荡在鸦雀无声的广场上。一群士兵粗鲁地扣押着一个五十岁出头的男人。男人穿着一身破败不堪的战袍,鲜血顺延伤口滴落,零零散散洒在他路过的道路上。
他们的王,高息国的王,此时却像奴隶一般跪在傅长青的脚下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被俘获的士兵之中阵阵骚乱,又被军队镇压住,直到广场重回平静。
一身戎装的首领跪下等待指令,许久,那似乎传自地狱尽头的声音开口“杀!”首领的眼眸瞬间点亮,似乎只有征讨与杀尽敌人才能重燃他的斗志。他用劲抱拳高声回话“遵命!陛下!”砍刀被磨刀石蹭得锃亮,从某个角度望去像镜子可以折射出老国王苦涩的笑意。
成王败寇,物竞天择。没想到老祖宗传下的千古基业竟然败落在自己手里。
“噗——”鲜血喷飞,人头滚落,一具尸体直挺挺倒下,意味着生命的结束。或许这样死未尝不是件好事,总好过在敌人手中当牛做马、生不如死。有仆人上前将国王血淋淋的人头用茅草包裹好后又退了下去。
“陛下——”见国王死去,这群被俘获的士兵像疯了一样齐声大喊,喊声中夹杂着哀嚎、哀嚎中夹杂着绝望。国王被杀,国家颠覆,他们这群人活着又有何种意义?
眼前悲怆的景象傅长青不为之所动。浓密的剑眉微蹙,凌厉的双眼中杀气腾腾,而这双眼睛的主人已经见过太多血腥。
绝情的薄唇慢慢吐出四字。“一个不留!”可怜他们手无寸铁、任君宰割,广场瞬间被红色包裹,死尸交叠成山包、空气中血腥味弥散开来,令人作呕。
这国王犯下的错就用这些亡魂一并祭奠。
想到这,傅长青嘴角勾起嗜血的笑意。“去后花园,见这所宫殿上下最后的故人。”
傅长青走在最前端,和熹与一众将军跟在后面,穿过曲曲折折的宫道来到后花园。
高息国共有四百年历史,文化悠久、宝物繁多,却是外人眼中的敢想不敢动的纸老虎,王位之争、奸佞当道已经使这座国家从内部开始迅速瓦解,亡国只差时间罢了,而他傅长青从不介意让历史的轮轴快些滚动。
奇花异草在高息国的后花园里不足以为提,那酷似人参果的凤凰树十年才开一次花、接一次果,树叶散发清香味可以入药、入茶。还有那湖边的丛丛芷璇草,旋转着生长在泥泞之中,白天就如普通绿草,夜晚却会发出明光给人指路。
丹顶鹤在空中翩翩起舞、灵鹿在草丛中低头咀嚼…然而这些都不够吸引傅长青,他想要的只有那连片的合欢树。
“把那些合欢树都给我挖走,种在我的皇宫里。”“遵命,陛下!”
国已破、山河却在,壮士已死、美人却在。透过层层树荫、园子深处,一群高息国的绝世之姿美女被组成五小列,能够隐约听到啜泣声;上战场的男人都死了,这群女人只有认命、祈祷可以平安活下去。
傅长青嗤之以鼻“所有的妃子公主皇室成员都在这?”和熹回答道“是的,陛下。按照内务府记录一个都不差。”内务府的档案明明是为了将他们记入史册,此刻却成了他们送命的死亡名单。“这么说,皇后也在这了?”话落,一个少妇被不知被谁推出来,吓得跪在地上连喊饶命。
皇后比他想象得年轻许许多多,根本只有三十岁上下,头发凌乱也来不及收拾,以往的风情万种不知死哪去了。后宫嫔妃以姐妹相称,现在却为了保命不惜推出皇后,呵。
“剩下的女人都分给我的将军们,至于皇后……”傅长青望着地上吓得瑟缩的女人却毫无怜悯之意。“奉旨为娼,永不召回。”
皇后被吓得瘫软在地,她的目光停落在园子内的一草一木上,与荣华富贵做最后的诀别。她没有挣扎求饶,或许她已经明白求饶也是无用的。她被士兵拖拽着离开,消失在旁人的视野中。
随后,其他的仆人开始押解剩下的女人离开,傅长青则百般无聊地环视着自己的战利品、看那些俘虏脸上痛不欲生的悲惨神态。
“陛下。”几个人架着一个小女孩跪在傅长青面前战战兢兢地禀报。但那只初生牛犊却睁着核桃眼望着眼前壮硕俊美的男人、丝毫没有惧意。
“陛下,这孩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刚才他们一个一个分派女人却发现在人群中夹杂着一个八九岁大小的孩子,但总不能把这孩子也分给将军们吧?问管事的公公也没说清个具体,便直接交给傅长青处置。
傅长青冷冷地问“你是谁?”小女孩梗着脖子不说话倔强地噘起嘴巴。这举动惹恼了傅长青,他伸出大掌扣住她的脖子再次问道“你究竟是谁?不说朕就掐死你!”常年征战沙场骑马射箭使他的手劲可以硬生生捏碎核桃,更何况眼前这糯米团子似得娃娃?他一点一点加力抬高手臂,小女孩的双脚逐渐离开地面,脸憋成桃红色,两只小手试图扯开脖子上的枷锁,但一切努力终究都是白费的,可怕的白眼预示了她的生命即将结束。
也许离她闭气还有几秒钟的时间,一把折扇拍打过傅长青的手臂。“松手吧。何必为难一个孩子呢?”说话的人必定有些分量,尽管傅长青不爽却也是松手了。小女孩哽了一声狠狠摔在地上,软趴趴地扭动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女孩瞧见一双明晃晃的靴子。而靴子的主人正轻佻地看着自己。他用白玉冠束住及腰的墨色长发,手中握着一把折扇,鹅黄色长衫闪烁着莹莹光泽,腰间别了袋薄荷味香料包,还有黑天鹅宝石似得眼睛、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红润的嘴唇勾起弧度。
傅翛岚蹲下身,扶起小女孩“小丫头,你多大了?”女孩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辨别对方是敌是友。“我九岁了。”闻言,傅翛岚得意地瞥了眼傅长青,在谴责他暴力的同时也炫耀自己开明和气。“那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哥哥吗?”傅翛岚的话遭来傅长青的极力鄙视以及嘲讽“你都二十五岁了,让人家叫你哥哥?别给我折面子行吗?”
傅翛岚不搭理他,小女孩也选择自动无视,寻思了会儿趴在傅翛岚耳边低声说道“哥哥,我叫千会玄。你可以带我走吗?我想找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