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流亡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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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留朝的皇宫被重重大军包围，金戈铁马的气势让准备以身殉国的文臣武将面露悲哀。这个国家要亡了。不是因为国君荒废政事，不是因为乱臣祸国，更不是因为红颜祸水，只是因为敌人的军队如虎狼一般，没有任何的预兆就迅速侵蚀着留朝的国土。
尸骸遍地，哀鸿遍野——这便是战场。
皇宫内，年轻的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华美沉重的龙袍穿在身上更衬得他白皙的皮肤更加苍白。曾有一位文人在醉意朦胧时呢喃，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如果不是皇帝，定当惊艳世人，被人推崇。然而，他生在帝了王家，还做了皇帝。
“陛下，”黑七跪在这位俊美无双的年轻皇帝脚下，他只向一个人臣服，“奴才保护您出宫。”
第一章
一个月，他们颠沛流离了一个月了，养尊处优的皇帝任他带着东逃西窜没有任何怨言。
破落的草屋抬头就能看到星空，俊美的皇帝毫无防备的入睡，或许感到了冷意身子蜷缩了一下。黑七心中一痛，他从小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样的苦？看着身旁蜷缩的身体他脱下自己的外衫盖了上去，然而单薄的一层外衫没有任何的作用，但黑七散发着热气的身体让蜷缩的身体感到了暖意，他轻轻地靠近。这个时候还讲什么君臣礼仪，黑七敞开精壮的胸膛将比自己矮了几分的皇帝拥进了怀里。黑七不怕冷，他的身上仿佛有火。
十几年，他一直在黑暗处陪着这位皇帝一起长大，从小就被教育为了一个人而活，直到十五岁才跪在了比自己大了三岁却矮了半头的皇帝面前，那是他登基当晚。
“你叫黑七？”褪去金黄的朝服身着墨绿缎衣的皇帝少了几分尊贵多了几分儒雅，黑七不敢直视。面对这个皇帝他有几分慌张，明明已经在暗处看了他十几年了，还是慌张。
“是。”他听出自己的声音带着低沉。
“嗯，以后就你做我的贴身暗卫吧。”与黑七一起跪在这个皇帝脚下的暗卫有十八个，而这个皇帝独独选了他。其他人都散去，慵懒的皇帝靠在寝宫的大床上问他，“你知道朕为什么选你吗？”
“奴才不知。”黑七身着一身黑衣隐在黑暗中，沉闷的声音回答主子的问话。
“笨！”床上的人骂了他一句，笑道，“朕当然是喜欢你才选你。”
黑七的脸红了，他没再说话，身体僵的一动不动。过了半天才听床上的人唤了一句，“给朕宽衣。”
黑七夜能视物，在浓浓黑夜里看着宫女褪去那人的华丽服饰，白生生的身子仿佛要灼伤他的眼。
就这样在陪了他五年。
他在阳光下，他在黑暗中。
京都内到处都是告示，要抓逃亡的皇帝。看着告示上的画像，从未得见天颜的百姓总算明白了那四个字——惊艳世人。黑七这时正和他乔装改扮想要混出城去。
宋墨韵，墨韵——是他的字，是皇后亲自取的，逃亡的当晚他对跪在地上的黑七说，“叫我墨韵。”
这个时候他却说。
“黑七，你不要管我了。”粗布粗衣，脸上带了几道灰尘，他眼含绝望，“你一个人走吧，和我一起是逃不出去的，他不会放过我的。”他话里的‘他’是谁黑七明白。宋景程，留朝的景王爷，因为舅舅叛乱牵连被发配边疆的二皇子。
“皇上。”黑七跪在地上，低头看着宋墨韵的脚尖，他从来只能看他的脚尖，他不能抬头看他。
“你何必执着，只要不跟着我你就能活命。”宋墨韵不为所动，漆黑的眼睛看着黑七，带着怜悯与难言的情愫。
“乱世之中你可以上战场杀敌，可以找一处世外桃源和心爱的女子安乐一世，何必跟了我，走这条必死的路。”宋墨韵声音带哑，他比谁看的都清，宋景程看不到他的尸体决不罢休。
“我想和你安乐一世。”黑七忽地抬起了头，这句话他脱口而出，他只有这个时候敢说。
黑七看到了他眼中的惊诧，重复了一遍，“我想和你安乐一世。”眼睛漆黑，声音坚定。
“你瞎说什么！”他的脸红了，黑七笑了，以往都是他逗自己脸红这次轮到他脸红了。
后面就没再说话了，他没再赶黑七走，眼睛里的绝望褪去，希望的光芒闪现。
城门下排查的厉害，黑七和他双手相握假扮兄弟俩，值班的士兵上前搜了他们全身，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天，黑七感觉到他紧张的手心都湿了，小心的加大了手劲。
呼，幸亏后面有人催他们才被放行。出了城，黑七回望城门，和看过来的士兵对了眼，坚定的眼神，没有心虚，那人才放心的回了身。
第二章
他从小长在深宫，出宫的机会都很少，更别说出城了。
“黑七，我们要到哪去？”他的眼里亮晶晶的，明明是大人的样子却显出小孩的模样。
“去云城，那里离国都很远，在那里就没人能找到我们了。”
“好！快走！”他的声音带着喜悦。
黑七一笑，“云城很远，我们得准备充分，先去肃州买些东西。”
肃州离国都不过几百里，他们在那找了一家客栈，黑七每日出去买一些路上需要的东西，他在客栈里呆着不出门。
夜里，他们并排躺在床上。
“小七，我们什么时候走。”他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光，希望的光。
“快了，等这几天的风头过去。”
“嗯。”然后就是沉默。
黑七没有睡着，黑七知道，他也没睡着。
“小七，谢谢你。”没由来的说谢，黑七有不好的预感，捂住他的嘴。
“别，小七。”攥住黑七的手，他转了个身与黑七相对而卧。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人陪我。”他用的是我，从出了皇宫用的都是我，出了皇宫他就不是皇帝了。
“我很害怕，整个皇宫就我一个人是孤独的，我不敢睡，一躺下就是景程拿着刀要杀我。我怕，我最怕景程会恨我。”
“父皇走了，母后也走了，我怕景程也会走，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让他也走了。”
黑七听着他颤抖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伸出带着热气的手臂将他拦进怀里，“别怕，有我。”
他在黑七的怀里渐渐平静下来，还在说着什么，黑七没听清，隐约听到几个字，“我……景程……会死……让人帮……他……救他。”
“嗯。”黑七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他这才完全消了声。
这一吻就没再停下来，克制已久的欲望由这个吻引发了。
黑七剥去他全身的衣服，他白生生的身子再次裸露在了黑七眼前，这一次不再是遥不可及，黑七将这副身子，这个人完全据为己有，甜美的感觉让他毕生难忘。
第二天他躺在床上没有起来，黑七站在床边看着他裹在被子里的身子沉思了，半晌终究又出门了。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风尘仆仆，像是赶了很久的路。
“我们什么时候走？”他又在问了。
“等等，再等等。”这里距国都太近了，街上来来回回的士兵不能掉以轻心。
“嗯。”他没问原因靠着黑七就睡着了。
又过了半个月，天气冷了，树上的叶子有几片落了下来，街上的士兵也少了。
“后天我们就走。”黑七一进门就决定。
“好。”等了那么多天终于能走了。
两天后。
“两个人太可疑了，你先走，去城外等我，我两个时辰后就到。”一大早黑七就给他弄好了马匹，做了□□。
“你要遵守约定，我会等到你来的。”一副江湖打扮，他先走了，黑七看着他的马出了城，然后回了客栈换上暗卫的黑衣带上面具。
黑七跪在地上，身前是曾经的二皇子，如今的皇帝。
“你确定他身上没有玉玺？”身前的男人饱经战争的洗礼，眼睛仿佛要把他看透。
“是。”
“他现在在哪？”带着戾气的男人没有丝毫的仁慈。
“肃州城外，身骑黑马，易了容。”
他毫无悬念的被抓了回来。
“宋墨韵，你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今日吧。”一个站着一个跪着，身份颠倒，“你还有什么话对朕说吗？”
黑七在黑暗处看着这一切，他应该是恨自己的吧，出卖了他，但是各为其主，他的主子在十几年前就注定了。是宋景程，不是他。
“我只一人逃出宫中，已无牵挂，你要杀便杀吧。”
黑七眼前一黑，心口绞痛。
宋景程哈哈大笑，看向他的方向，不知是嘲弄还是庆幸。
第三章
他最恨的人就是宋墨韵！
是他毁了自己的一切，父皇的宠爱他夺去了，太子之位他夺去了，母妃的命他夺去了，就连皇位都让他夺去了。
“他说了吗？”看着四肢被绑在架子上的人，他心里很痛快，宋墨韵痛苦他就高兴。是这个人毁了自己的一切，还未长成的爱恋，还未说出口的仰慕。
跪在地上的刑官哆哆嗦嗦，“没有。”
“再用刑！”他就不信他能承受的住着天牢里的大刑，当初十几岁的他被审的皮开肉绽，就差一口气就出不了这天牢了，今时今日怎能不如数奉还。
刑官犹犹疑疑。
“有什么话，说！”
“天牢百种酷刑只怕他受不住。”刑官言辞躲闪。
他轻笑，“百种酷刑，一种一种试，试到他说为止！你不是号称能撬开死人的嘴吗，让朕瞧瞧，能撬开他的嘴朕重重赏你。”
他走了，刑官好久才从地上爬起来。
此后每天他都会到天牢里来一次，亲自问刑官审问的结果，然而每天的结果都一样，宋墨韵身上已经不再白皙，除了脸上，身上一道道的血痕已经难辨是衣衫还是血肉，哪里还有少时的风中让他迷恋的模样。他心中升起一股快感，就这样毁掉他，让他最丑陋的死去。
“给朕往死里审！”他一甩袖子出了天牢，为什么气愤他也不知道。
“皇上，”一出天牢就有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的跑来，“奶娘醒了！”
他大喜，在边疆几乎要死的时候是奶娘远隔万里买通的士兵救了他，他唯一的亲人就是奶娘了，进宫那天他忙着政事吩咐侍卫看住了奶娘，谁知前天奶娘竟然要上吊自杀，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恐怕就要遗憾终生。
生母不在了他就将奶娘当做生母奉养。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奶娘不必行礼。”一进房内奶娘就跪下了，他忙上前搀住，“奶娘对景程有再造之恩，景程怎受得起。”他宋景程恩怨分明，对敌人不择手段，对恩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皇上不要折煞了老奴，让老奴随先帝去了吧。”
宋景程气急，随宋墨韵去了？“奶娘说什么气话，若不是奶娘远隔万里相助，景程早已死在了边疆，今日景程怎会弃你与不顾。”提起那时的事宋景程还是一阵心悸。那个时候他处在绝望中。
奶娘扑通一声跪下，泣不成声，她竟然让他放了宋墨韵。宋景程没再去搀扶，宋墨韵是他最恨的人他要他死！
“他毁了我的一切奶娘让我如何放了他！？若没有他我又怎会差点身死边疆！？”
“难道皇上就不念先帝的相助之恩？”奶娘声泪俱下，“当年先帝为了瞒过众人在边关救你废了多少心思，今日竟换来你的恩将仇报。”
“他救我？”宋景程从心底升起一股恐惧，蓦然想起什么，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在阳光下仔细翻看，只见荷包外用绣着极小的两个字——墨韵。
耳边仿佛想起了儿时的那句话，“景程，这是我母后绣的荷包，你看漂不漂亮？”
“太医！快叫太医！”宋景程不顾身后的侍卫直奔天牢而去，身后的人说什么他没听到，进入天牢的时候刑官在耳边的话也没有听到。
进入天牢，宋墨韵躺在地上，黑七将他搂在怀里手掌抵在他的后心，他跑了上去，踹开黑七，“滚！狗奴才！”轻功天下无双的黑七竟被他一脚踹倒在地没在起来。
抱住这个人，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
“皇上，他已经死了。”有谁在他耳边说话。
“没有！他没有死！”残酷的帝王流下了人生第一滴眼泪。
第四章：结局
宋景程篇
他坐在龙椅上，为了抓捕宋墨韵进宫数月第一次坐上了龙椅。
在积压的奏折之下压着一个荷包，他轻轻地打开荷包，里面有一封信，白纸黑字——吾弟亲启。
熟悉的字迹，颤抖的双手。
一别数年，思念如水。
今时今日，无颜再见。
若有来世，兄弟再聚。
国玺相传，犹在树下。
荷包上相同的位置绣着两个字——景程。
“皇兄，”羞怯的十几岁少年搂住背对着自己的皇兄。
“景程身上怎么这般热？”炽热的夏，单薄的衣衫，只有他身上是凉爽的，想时刻搂着他，白天，夜里。
皇兄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头，“这是我求奶娘为你绣的荷包，咱们一人一个也算公平，省得你整日惦记我的。”
他嘿嘿地笑着将荷包小心翼翼地纳入怀中，那点小心思被藏得一丝不漏。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时，那时他时刻跟在皇兄身后。
“皇兄又在此处纳凉了。”北方的夏日酷热，身体耐不住惹的他总在那棵树下纳凉，他找他也总去树下。
“来，吃颗葡萄。”他如白玉一般的手指将剥了皮的葡萄送入他的口中，明明是冰过的葡萄他吃了却更热了。
“皇兄，”往事历历在目，他趴在龙案上泣不成声，现在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如他所愿，丑陋的死去。
黑七篇
手中冰冷的躯体告诉他这个人已经去了多时了，可是他还是不愿相信，源源不断的内力输进，一股一股全都被冰冷的身躯挡在了外面，一点都进不去。
被踢到在地，看着他被抱走，他是一个奴才，可是奴才也有心。
龙床上的人，已经死了，可是太医还是一个个的上前把脉、医治，不敢说出死这个字，那个说出这个字的人已经被疯狂的皇帝亲手杀了。
他在黑暗中看着这一切。
手中的剑不由放下了。他的全身只有脸还是那么美，曾让他意乱情迷的身体已经面目全非。
“你还在等我吗？”
“对不起，我来晚了。”
“走，我们一起去云城。”
“离国都远远的，只有我们俩。”
“你好轻，身上会不会痛？”
“走了，我们去云城，找最好的大夫给你治病，你一定回会的，一定会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流亡君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