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Chapter 83 渐长渐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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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门，发现了习以为常的安静。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心中感叹，又是一天。同学们都忙着找实习的单位，或者就是三五成群的去经历一番毕业旅行。唯独她什么都没有，依旧一天一天地过日子。偶尔在国外度蜜月的陆笙会给她写来几封邮件，除了感叹外国的月亮比国内的圆之外，便是一些甜蜜的点滴。看来她的丈夫对她很好。看着那些附件照片，有容有时候会止不住地自嘲：你凭什么去喜欢别人的男朋友呢？又凭什么认为那个人才是自己的相属呢？是啊，什么根据都没有。有的只是一个叫做感觉的不可靠的东西。她合上门，将烦恼给挡在了门外。今晚，张有离会过来陪她吃饭。所以，她打算下厨房，摆弄二手，免得姐姐一直以为自己是长不大的小孩子了。
刚在厨房捣腾了没多久，电话铃却响了。她狼狈地接起电话，才发现那根本就是门外的门铃在响。大概是陆笙没搬走之前做得好事吧。把电话铃声和门铃设置成一样的，要不是她的访客一向很少，否则早该察觉到。
“来了。”她叫了一声，不喜欢那急促的声音，犹如在催促着什么一样，激起她内心的躁动。开门，看见的却是一对笑得幸福的新人。
“哈罗，意不意外？开不开心？”陆笙难得表现出自己的幽默细胞。
有容扯出淡淡的笑容，学着电影里的对白，说：“好意外！好开心！”周星星的电影她也在电影社看过几部。
“太没诚意了。亏我们俩一下飞机就赶到你这边来呢！”陆笙很习惯地往沙发上一坐，一如还没有搬走之前的模样。倒是何斐刚抱歉地对张有容说：“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只是来送礼物的。一会儿就走。”
张有容依旧保持淡淡的笑容，目光却是游离开去的，她其实并不敢正视那人的眼眸。
“好吧。辛苦二位，谢谢你们啦！”她继续走回厨房，摆弄着锅碗瓢盆。
“咦？在做饭啊？我也想留下来吃呢！”陆笙得寸进尺的粘了过来。
张有容下意识地让开了身子，不明所以地看着陆笙，她平时并不爱做这些动作。为什么她要用那么多的肢体语言来提醒她，他们是好朋友的事实呢？
陆笙撇了撇嘴，偷偷地看了一眼在客厅随意打量的何斐刚。“你都有收到我的邮件吧？”
“嗯。拍得很漂亮呢！俊男美女的组合果然亮眼。我们公司的几个同事看得可羡慕了呢！”有容一边洗菜一边说着，“你真的要留下来吃饭？”她只怕这些菜的分量不够。
“才不呢，家里等着我们俩回去吃饭呢！”陆笙抓过一边果盆里的苹果大口地咬了下去。
“特地过来一趟送礼物？”有容微扬的嘴角闪动着某些不知名的情绪。却让陆笙觉得那是对自己举动的某种嘲笑。她心里略略黯淡。反过来想想自己的行为更幼稚。居然想在好朋友面前显摆自己的幸福。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很希望从你的嘴巴里吐出来‘陆笙，我很羡慕你。’这样的话来。”她率先承认了自己的幼稚。惹得有容又是一阵轻笑。
“拜托，你在说什么呀。你当然是同学中间最让人羡慕的人啊，何必非要逼人家说出内心的自卑呢？人人都羡慕你，又何况是我？陆笙，我以为你结婚了就代表着你成熟了。可是，没想到……”有容轻轻关上厨房的门，将两人的谈话与外界隔绝开来。
陆笙低下了头，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是觉得……斐刚他……看你和看我的眼神不同。”
“你是他老婆。我是路人甲乙丙丁。”有容很快地便接了口，然后哑然失笑地看着有些扭捏的朋友。心里却对她灵敏的感觉产生了某种害怕。她其实很害怕陆笙知道自己对何斐刚有好感这样的事实。
“我们是好朋友。我们兴趣相投，所以我们很可能爱上同一种类型的人。”陆笙很直接地说道，她不想再让心里的阴影纠缠自己。她要保证，不仅仅是何斐刚的，更是张有容的。如果从他们二人口中说出不可能，那么她便自觉可以放心了。
沉默了片刻，张有容轻轻地说：“陆笙，我不知道你需要我向你保证什么。但是我要说明的一点是哪怕是同一种类型的人也是不同的，你又怎么可能肯定那个人他会爱上我呢？要知道尽管我们兴趣相投，可是我们骨子里的性格和气质都是不一样的。就我个人来说，尽管很难堪，但是我想你家老公未必看得上我。换个方式说，我未必看得上你老公。这样的说辞你能明白吗？”
陆笙茫然地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过去那十多天中的提心吊胆成了一个笑话。“真的？”她的眸子泛着光芒。“天哪，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明白吗？”有容拿着锅铲，恨不得上前去敲醒陆笙混沌的大脑。
“嗯，嗯，我都明白。你说的，我都明白了。”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忍不住上前拥抱了一下有容。后者笑得很无奈，说：“小心我身上的油腻弄脏你的套装。真是的，何太太，你该早点回去了吧！”
“嗯，嗯。”陆笙点了点头，非常喜欢“何太太”这个称谓。
门打开了，陆笙走在前，有容走在后。何斐刚放下手中的相架，看着她们二人笑得比照片上还灿烂。“走吧。我们回家吧！”陆笙勾住老公的手臂，兴高采烈地一如刚刚到达蜜月地一样。何斐刚不知所措地看向有容，后者只是笑得不置可否。“何先生，何太太，你们也该早点回家，免得让楼下的司机苦等。”有容的嗓音低沉的，有别于陆笙的聒噪。
“嗯。好啦。礼物我放在茶几上了。那我们先走了。打搅了。”何斐刚冲她点点头，后者也只是一贯的笑容。
再度关上门，有容一下子瘫坐在地板上，仿佛周身的力气被抽光了一般。她能够体谅陆笙的冲动与鲁莽，可免不了有几丝埋怨。为何她的幸福来得那么容易呢？眼光瞟向茶几上的礼物。包装得很精美。她起身走了过去，还未拆开，便是放进了一边的杂物箱内。
“你说她会喜欢我们送她的礼物吗？”何斐刚看着自从上车后便一直不说话的老婆。
“大概吧。”陆笙懒懒地说。
何斐刚明显感觉到她的排斥，也不想去追究原因。他心里其实有些期待的。因为礼物是他挑的。就好像刚刚追求陆笙时候送花一样，满心期待对方能够流露出由衷的感谢一样。
“累了吗？”何斐刚搂她入怀，在她额头轻轻一吻。陆笙安详地闭上了眼，心头的包袱卸了下来，便升腾起一种劳累。她在何斐刚的怀里找到舒适的位子，陷入了甜甜的梦乡中。而后者也只能无奈地看着善变的妻子的睡容同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老陈，没想到出国没几天，居然发生了那么多事呀！”他不无感叹地说。
华盛被勒索的传言，西区住宅改革的正式启动，颜氏建筑的垮台……一切就好像梦一样不真实呢！他闭上眼，想要趁回家被众亲戚盘问之前好好地补眠。才一闭上眼，见到的却是张有容穿着围裙，手执锅铲，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的模样，他心中一阵唏嘘。
回到久违的家里，即便是空旷也让俞晨瑾感到很亲切。唯独让她意外的是没有张有离的身影。“她呢？”她开口问道，连带地也看了一眼身后帮忙拿行李的霍仕奇一眼。
“有离啊，出门了。大概去慈善之家吧，她好像有说过去她妹妹那里住几天。”陈嫂想了想，说道。霍仕奇下意识地避开了晨瑾的眼神，只是打量着大厅的装饰。俞晨瑾靠过去的体温让他触动。
“我也很久没回来了。”她淡淡地微笑，仿佛刚刚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想象。
霍仕奇手臂一伸，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这样好吗？你放下帮里的事情，过来陪我？不怕霍叔叔责备吗？”晨瑾贪恋着他身上的烟草味，窝在他怀中说道。
陈嫂很识趣地消失在不远处，心里也有淡淡的动容。也许她之前是过于武断了，才会觉得一个□□混混配不上晨瑾的冰清玉洁。
“不会。老头子自己回来坐镇整顿帮务，我也懒得理他。何况大姐也从日本回来了。有他们两个在，我更不用掺和了。”霍仕奇改为揽着她的腰，一步一步地往楼上晨瑾的房间走去。心里却闪烁着疑问：为什么那么巧？就这样和她擦肩而过了呢？
放下电话，张有离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姐姐，你还好吧？看上去很累的样子。”有容递给她一杯热水。
“嗯。”她被滚到了，露出没辙的表情，“比我想象中的烫呢！”
“等凉了再喝吧。”有容坐到她身边，很喜欢两姐妹难得的温馨时刻。刚刚吃饭的时候，听了姐姐说了有关俞晨瑾的事情。只觉得事情发展得太戏剧化了。人生太多的跌宕起伏也让人无从适应。天天都像坐过山车，提心吊胆地怎么个生存法呢？
“要毕业了吧？最近实习找得怎么样？”有离偶尔拿出为人姐的架势来，关心起妹妹身边的琐事。
有容笑了笑，说：“都差不多了。导师已经通过了论文，就等答辩了。至于实习的单位的话，有位学姐帮忙推荐给了一家不错的公司，在等消息。”
“感情呢？依旧一片空白吗？”有离的眼光落在不远处的杂物箱上，那精心的包装让人离不开眼。有容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用一贯的说辞说着自己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之类云云。
“恋爱呐要趁早。不要等机会失去了才追悔莫及。”有离捧着茶杯，收回了视线，专注于清澈的茶水中。
一滴苦涩忽然跌入了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湖，震得有容只能苦笑。“这个算是过来人的感想吗？你和袁大哥不是挺好的吗？”
有离看了一眼妹妹脸上的期待之情。低下头，缓缓地抿了一口茶水，有片刻的沉默。
“他向我求婚了……”她缓缓地吐露出惊人的消息。
有容楞了片刻，觉得当事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但是我逃走了……”有离扯出淡淡的笑容，迎接妹妹的好奇。“为什么呢？怎么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尾了。”
有离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有时候觉得……爱啊情啊是不可靠的东西。”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大概血缘的关系。尽管我对我母亲过去的种种并不欣赏，可是到了最后，却又羡慕着她的肆意生活。我大概继承了爸爸的隐忍，并将它发挥到了极致了吧。”
有容似懂非懂地看着有离，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愿意将心事同自己分享。姐姐一贯很独立，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倾听与开导才是。
“你就当我一个人在胡言乱语吧。”有离落寂地说，“我以为只要自己的防备够坚固，那么别人休想伤害我一分一毫。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只是将头埋入沙漠的鸵鸟一样。胆小与懦弱才是我的秉性。”
“我爱着袁晨熙，这毋庸置疑。可是我无法去接受他的求婚，即便我可以肯定他百分之百的真心。”
“你是还挂念着那个……霍老大吗？”有容不觉得这两个人的牵念会有多深。
“他……也只能残存于年少记忆中了。”有离的语气渐渐低落，“有容，你觉得爱一个人到最后是什么呢？”
有容想了想，露出会心地笑意，说：“当然希望对方能够过得幸福。即便是对方的幸福不是自己给的。”
“咦？”有离吃惊地看向妹妹，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小女孩长大了呢！”
有容的笑容像是一下子成熟了不少，她只是乍然意识到自己对何氏夫妇最后的祝福便是如此了。两个人都是她所喜爱的，那么就祈祷他们幸福吧。自己的低落也只是一时的，时间久了，遇到新的契机，事物就会变不同了。
“我期望周围的人都能幸福。”有离由衷地说。
“可是姐姐……如果袁大哥的幸福只在你手中，你该怎么办呢？”
袁晨熙看着桌上的手机，呆滞的眼光连一边的小方都察觉到了。他无措地看向一边的秘书，后者没有办法，清了清嗓音，说道：“副理，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袁晨熙眼光一敛，将文档递回过去，说：“基本没什么问题了。不过让何氏那边注意一下我写下的几个方面。”秘书扫了一眼，便得令出了门。剩下小方一个人，面对着喜怒无常的老大，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小方，最近慈善之家怎么样？”意外地，袁晨熙点燃了一根烟，看向他。
小方抓耳挠腮地想了想，不知道老大想要问什么。大概是跟张小姐有关的吧？他咧嘴一笑，说：“还不错啊。张小姐最近一直有来帮忙照顾小朋友。有时候还带他们出门走走。很有大姐头的派头。”
“……”袁晨熙静默了片刻，“我问的是慈善之家，不是她。”
“啊？”小方想自己大概多虑了，便将慈善之家最近的营运状况娓娓道来。袁晨熙时而点点头，时而停顿下来掸了掸烟灰。
“嗯。就这样吧。”他下了逐客令，小方便连忙告退，心中想着老大心情不好的原因是什么呢？
从抽屉里拿出那个准备已久的婚戒，袁晨熙嘴角扯出自嘲的笑容。是他太自信了，以为有离没有拒绝的理由，还是有离太自信，以为自己离不开她吗？这算不算两人重逢到现在最严重的冷战呢？
手机忽然响起，他满心的期待在意识到这只是普通的铃声后被浇灭，随手接起电话，对方是陈凌修。
“这么多天都没见你带她过来，我有些担心。”陈凌修直抒来意。
“这是她的选择。”袁晨熙的语气里有淡淡的埋怨。他是不甘的，他不明白的是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有离还是将他推开？
“我明白了。”陈凌修公事公办的语气，“我希望她能来。这也只是我的希望罢了。”
这是第几天了？离开了俞家以后，时间忽然变得不够充裕了。每天都沉浮在琐事中，她从来都不晓得，自己居然也有厌倦坐公车的时候。那悠然的心情仿佛随着所剩无几的时间一并消逝。被蒙在鼓里或许可能会好受一点。可是没办法啊，她从一开始便已知道了。袁晨熙向她求婚的众多因素中一定是因为她的人生即将到站的缘故。虽然是一个很好的提议，却让人无法高兴地去接受，因为她知道这将成为他们之间最大的包袱。她不舍，她不愿，她不想自己喜爱的男子看着自己死去。那将是一种折磨和惩罚。
那天早上，她承接着袁晨熙的吻和所给予的激情。可是她无法如他所愿地将“我愿意”说出口。“我的病我一直都知道。”她只是淡淡的口吻，好像病情与她无关一样。
“你或许觉得在所剩无几的时间内创造浪漫的回忆对我们彼此都好。但是，我不要。你若觉得我不够爱你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她起身穿好衣服，一步一步地走向浴室。她还记得自己在水蒸气中的哭泣，还记得自己最后的无力。她是被袁晨熙给抱回床上的。她甚至虚弱地无法再多说任何话语。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她挣扎地喘息，“可是……我不想……”
“嘘……别再说了。你好好休息一下。下午我带你去凌修那边吧！”他轻轻擦拭着她的额头，用哄骗的口吻让她安心。她只是深深地凝望着他，好像要将他的轮廓刻入脑海中。
毕竟她才是空闲和散漫的，所以趁着袁晨熙中午陪客户用餐的时候，她收拾了简单的行李离开了。给陈嫂的借口是有容和慈善之家，给自己的理由是她需要静心的空间。那么她留给袁晨熙的是什么呢？她哑然地看着出现在公车站点的男子，后者只是一贯冷清的眼眸。他并没有坐到她身边的空位，反而坐到了她身后的位子。她很想问你怎么来了。可是却没有回头的勇气。
“看来跟你呆久了，我也变得散漫了。”那人不由地低叹，惹得有离一阵轻笑。
“好吧。那么什么都不要吧。”他忽然在她耳边说。求婚作古，他们回到最初的圆点。只不过这一次，这场追逐有了时间限制。
有离看着玻璃窗，对那颗凑过来的脑袋，说道：“我很抱歉。”不小心划下几点眼泪。她的歉意来源于他对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包容，来源于自己无法陪伴他走完整个人生旅程。袁晨熙只是用大手揉了揉她披散的头发。
“喂，你去哪儿啊？”一边的售票员走了过来，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个人，明明是认识的，为什么不坐在一起呢？
“康乐镇。”袁晨熙递来一张纸币，冲售票员微微一笑。后者的脸马上绯红，迅速将找钱和票根还给了他。倏地，气氛似乎又是一转，张有离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袁晨熙，觉得一开始的浮躁在他温柔的大掌之下得到平复。
巴士上的宣传片被播放了。“欢迎来到康乐镇，……”
作者有话说第83章 Chapter 83 渐长渐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