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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陈年旧事 ...

  •   第三十章

      吴淳心安排好了范久容等人后,也回了内堂。
      她自己住的屋子离范久容那儿挺远,中间隔了一个院子和一个外堂的距离,也是她有意安排的,免得抬头不见低头见,见着了又堵心。
      吴淳心先去了公子的房间,公子正坐在轮椅上,桌上摆着刚用完的午膳,还没人收捡。
      公子面色不善,冷不丁问:“今天怎的这么晚?”
      吴淳心像是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顿时一股脑地道:“门主来了,我又去给她做了些菜,安排好了房间后,才赶过来的。”
      “她一个人?”公子不浓不淡地问。
      吴淳心摇头:“还有位秦公子。”
      “秦公子是谁?你没提过。”公子侧头,狐疑地道。

      吴淳心拧着眉心,她在他面前,总显得笨拙又呆板,没有半分在外人面前的伶俐。
      她纠结了会儿,想出个答案:“是这回去山上新见着的人,可能是门主看上的压寨夫君吧。”
      公子冷哼一声,招手唤她靠近了些。
      吴淳心听话地挪近了几步。
      公子突然狠狠一捏她的下巴,他的指尖细白,用力又极大,不一会儿就在吴淳心水嫩的脸上掐出一个红红的印子来:“既是压寨夫君,想必很俊。”
      吴淳心忍着疼,咬着唇,没有答话。

      公子越捏越用力,他黝黑的眼里发出幽幽的光,阴测测地道:“我告诉你,你别想那些不三不四的。好好照护我,这就是你这生应尽的义务,也是你该还的债!”
      吴淳心眼里雾气骤生,却还痴痴地看着他,嘴里振振有词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公子又带着寒气打量她几眼,才慢慢地放开手,没有管吴淳心那张险些落泪的脸,他错开了视线:“服侍我上床。”
      吴淳心推着那个木制轮椅到了床边,又扶他到床上,帮他褪去外面的衣衫,拉下帘帐。公子却突地伸手抱住她,二人挨得极近,近到吴淳心能细细描绘出他的眼角眉梢。
      公子束紧她的腰,一字字道:“记住你答应我的话。即使是门主来了,该做的事情,一样得做。”
      吴淳心垂头,缓缓呢喃:“我知道的。”
      公子只身穿了件里衣,盛夏的天,衣料十分冰凉。她的身子贴在那层衣料上,仿佛连人心都是凉的。五月天,却平白出了一身冷汗。
      吴淳心走出公子的房间后,摸了摸自己被浸湿的后背,低头哀叹。

      翌日一早,范久容与凤承誉出来用早膳。
      吴淳心因公事外出,是以招待他们的只有李香主。李香主如今已入而立之年,在锦绣堂做事多年,也是个沉稳靠谱的老人儿了。虽不比吴淳心舌灿金莲,但也自有本事。
      当然,这年代讲究君子远庖厨,李香主即使不是君子,也是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指望他有一手不逊于吴淳心的厨艺是不可能的了。为了好好招待范久容,李香主只能招呼手下人多卖力几分。

      还好范久容于早餐上并不是太挑剔,也没追究怎么没大鱼大肉,规规矩矩地啃着桌上的干炸响铃。
      干炸响铃是杭州地区的一道名菜,用杭州特有的豆腐皮与猪肉里脊油炸而成。豆腐皮亮黄焦脆、薄如蝉翼,猪肉也精瘦有度,炸出来之后成筒状,口感酥嫩。
      李香主知道范久容喜甜,还给干炸响铃配了甜面酱和白糖。
      除此之外,桌上还有知味小笼等小吃,一水的都是杭州特色,也不讲究多精致,就是图个新鲜。

      几人正吃得香的时候,突然就有个小孩子跑了过来。穿的像模像样,头上扎着少年髻,抓起桌子上的一个蛋黄青蟹,还奶声奶气地对李香主说:“我也想吃这个。”
      范久容身边的小孩儿不多,她难得见这么粉雕玉琢的孩子,顿时瞪圆了眼睛,上上下下地盯着人家瞧。
      不知怎么的,范久容觉得这孩子有些面熟。

      李香主上前拉住这小包子,尴尬地说道:“小公子,这儿有客人,我们去里间玩。”
      小包子不乐意了,手上拿着蛋黄青蟹不放,撅嘴就是不走。
      范久容一看就乐了,她一向是个“为老不尊”的家伙,见这小子竟还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挥挥手让他过来。
      小包子挑挑眉毛,回头瞅瞅李香主,见李香主没有拦着,便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几步路的功夫顺便还把手上的食物吃掉了。
      嘿,也是个吃货呢,真乃同道中人。
      范久容不觉更喜欢他了。
      反倒是凤承誉操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夹起一筷子吃食,细细地看了这包子一眼。

      范久容单手托着下巴,仔细端详着孩子,表情还颇有些玩味。据她所知,吴淳心可是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啊,哪冒出来这么大一只孩子呀?!而且听李香主的称呼,说这孩子和吴淳心没关系她都不信。
      范久容的眼里冒着八卦的星火,伶俐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包子是个懂礼貌的人,在范久容跟前立正站好,规矩地道:“夏如彬。”
      “啧,姓夏啊,”范久容脑子里拼命搜索江湖上姓夏的俊杰,又问道,“你和吴堂主是什么关系?”
      “吴堂主,你是说吴姐姐吗?”夏如彬小朋友一板一眼地问。
      唉,只是姐姐!

      范久容的八卦之火霎时熄了一半,她煞风景地揉了揉别人小朋友的头,问道:“那你爹娘是谁,怎么住在锦绣堂呢?”
      夏如彬扁扁嘴:“爹娘都死了。”
      范久容安慰他:“没事儿,我爹娘也死了,誉哥哥的爹娘也死了,你不是还有姐姐疼嘛。”
      夏如彬见她指凤承誉,就顺着手指偷偷摸摸瞧了他一眼。凤承誉的肌肤如玉石般,再配上他今日穿的一身白袍,看上去尊贵而又淡漠,就像一座不可触碰的佛像。

      可偏偏,夏如彬对他却有种莫名的亲近感,他悄悄挪近了几步,站在两人中间,怯怯地问:“我能和你们一起吃饭吗?”
      范久容喜欢这种软乎乎的小包子,凤承誉也微笑:“自然可以。”

      李香主见局势不受控制,早就默默地退了出去。夏如彬坐在二人中间,吃吃干炸响铃,瞟一眼范久容,又咬了口小笼包,瞧一眼凤承誉。
      这辈皇子中,以凤承誉居长,凤承誉如今打着光棍,身下尚无一子。今上后宫倒是充沛,只是宫里头,能生养下来的孩子本就不多。这几年,断断续续也传出过某妃子有孕的消息,可惜没有一个能捱到生产的时候。
      所以凤承誉和范久容一样,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大小的孩子。

      以往在帝都时,某大人或者某皇亲贵戚家也有这种萝卜头,但到底是别人家的,父母仍健在呢,他也要顾着一个亲王的威严,不便多说什么。
      凤承誉喜欢小孩,哪怕他对初见的人不善言辞,可是架不住包子的热情。
      夏如彬小朋友对凤承誉十分亲近,或许小孩子总有种天生敏锐的直觉。即使凤承誉初时对他不冷不热,他也能准确地分辨出谁善谁恶。

      夏如彬吃着东西,嘴里还不甘寂寞,一会儿时候他就和范久容与凤承誉都混熟了,抓着他们两的手,泪汪汪地对他们吐苦水:“我才四岁呢,吴姐姐不仅让我作诗习武,还让我学珠算。难死了都!”
      “这个年纪,该启蒙了。”凤承誉道,“习武强身健体,珠算也是让人头脑清明的。吴堂主是个不错的人。”
      夏如彬吓得松开凤承誉的手,改为双手抓范久容。

      范久容哈哈一笑,一抿红唇,说道:“珠算嘛,超级简单的了,我教你啊。你看,现在桌上还有几个干炸响铃呀?”
      夏如彬掰着指头数了数:“六个。”
      范久容飞快地伸手吃了两个,又问道:“减去两个,你看看,现在还有几个呀。”
      夏如彬掰着指头继续数:“四个。”
      凤承誉已察觉到她的意图,微微侧过头去,忍俊不禁。
      范久容又往嘴里塞了三个,问:“减去三个,还有几个呢?”
      这回不用掰着指头数了,夏如彬伸出一个肥嘟嘟的手指,道:“一个!”

      “嗯嗯,”范久容正吃着东西,声音也模糊不清的,她把最后一个干炸响铃放进嘴里,“再减去一个,现在就没有了。”
      凤承誉不觉为她的贪吃和把戏摇头。
      夏如彬还没意识到最后几个干炸响铃都入了她肚子,反倒伸出两个手来,掰着手指数数。数了会儿,好像有点饿了,他极其自然地往装着干炸响铃的盘子里探,这才发现,盘子空了!!
      他立刻转头,两根小眉毛弯弯曲曲,扭啊扭的,他对着范久容道:“没有了!”
      范久容打了个嗝,摸摸肚子,一点都没有欺负小朋友的罪恶感:“喔,是没有了呢。”
      小包子这才发现自己被骗了,张张嘴,想哇几声。

      几人面前,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却突然出现了。他穿着一身素衣,面上不喜不怒,却俨然有种阴森感。
      他张嘴,平静地喝道:“如彬,不许没礼貌。”
      夏如彬抓紧范久容的手,可怜兮兮地蹭了蹭,不说话了。
      凤承誉微微皱眉,什么也没说,只静坐在那里。
      那人对范久容见礼,自我介绍道:“属下魏晖,见过门主。”
      范久容忽然笑了,问一句:“你姓魏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陈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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