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情愫暗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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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张其江被安排住的院子在一个较为僻静的地方，这也是他的要求，他为人一向冷僻，倒不是不好相处，就是不怎么爱说话罢了。除了和他同辈的汪涛时不时能与他唠两句嗑，别的人大多都与他对话不到十句。
当然，这别的人里面明显不包括范久容，她本身就是个天生的话唠，啥话题她都能接下去，冷场这种事，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张其江的住所鲜少有人来往，除了阿四每日例行公事地来几趟，几乎就没有别的生客。所以张其江看到有人来拜访，且是范久容来的时候，很是惊讶了一把。
即使不懂人情，他也亲自出来迎道：“门主。”
范久容几步就蹿到了院子里，一身红衣也跟着她一起飘啊飘的：“张叔叔！”
张其江在嘴角上方蓄了一撮短胡子，整个人看上去庄严又肃穆，再加上那身黑袍，真正呈现了四个字——杀气凛凛。所以别的后辈见到他，基本都是躲着走的份儿。
张其江甚少与这种年龄的人打交道，一时有些茫然，只又唤了声，“门主。”
范久容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她哎呀呀地道：“张叔叔！你不要总这样叫我嘛，感觉你生生把我叫老了不少呢！张叔叔就和我爹一样，唤我容儿吧。”
张其江也不客气：“容儿。”
范久容语笑嫣然：“张叔叔，你在山上住了这么些天，容儿都没来拜访，你不会怪容儿吧？”
张其江：“怎么会，门主日理万机，忙一些对。”
范久容一点都没因他话里的“日理万机”而感到羞愧，反而还顺着话茬儿道：“是的是的，仁义门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我每天忙，都瘦了呢。”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白花花的肉，睁着眼说瞎话。
张其江：“身体重要。”
范久容捏了捏自己胳膊上的肉，忙点头：“我知道的！”
她凑近张其江几步，说道：“只是我最近看滴血堂的账本，内心有些不解，想要问问张叔叔。”
张其江皱眉，“什么？”
范久容出口流利：“是景泰三年八月的事，那次任务张叔叔执行失败了，张叔叔还记得吗？”
张其江一生骄傲，这种少有的败事他自然有印象，于是他一声冷哼：“记得。”
范久容的眼睛立刻变得亮晶晶的：“我听说张叔叔与那人交过手，张叔叔还记得那人的武功套路吗？”
张其江回忆了一下，点头：“记得。”
“是什么样的？张叔叔可否耍几招让容儿长长见识？”
张其江犹豫了一会儿，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摆出了几个姿势，他道：“那人的武功以轻巧为主，江湖上走轻巧路线的不多。我后来仔细想过，他的身手，绝不来自任何一个出招轻巧的门派。”
他出招很快，即使是不熟悉的招式，在他手里也能出神入化般，是个真正的武学奇才。
一招一式的变换，只不过是转眼的功夫。
范久容定睛看了一会儿，突然出声道：“张叔叔，这招你之前使过了。”
张其江楞了一下，收回树枝，脸上却挂起了一抹满足而又狡猾的笑容：“容儿好眼力。”
范久容喜滋滋地：“那是当然的！”
张其江问：“刚才我出的那些招，容儿都看清了吗？”
范久容点了点头，神色不似以往那样没个正经，反而是缓慢地问：“张叔叔觉得这人的武功是出自中原吗？”
张其江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当机立断地摇头说：“不像。”
他背着手，昂着头道：“中原的武功我至少知道百家，还不至于老眼昏花看错。这人的武功并不来自中原。”
范久容也背着手，片刻后沉吟道：“容儿知道了，多谢张叔叔指教。”
她看了看左右，温声道：“那容儿就不打扰张叔叔歇息。”她又踮起脚，凑到张其江耳边，小声说：“今天的事情，希望张叔叔不要让除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了。”
范久容对着张其江眨了眨眼，张其江愣了愣，也模仿她眨了回去。不过他为人太过冷肃，这样俏皮的动作在他做来实在是……有股说不出的乐趣。
范久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身对他挥了挥手，道：“张叔叔，我走了！”
说罢，她踏出门，像一只火红的蝴蝶一样，翩跹而去。
麒麟院。
胡问青正坐在桌前，仔仔细细核对着金玉堂的账本，金玉堂的账一向都是记得最多的，也是最需要用心核对的。他从早几天起就开始处理金玉堂的事，却没料，直到今日还没做完。
胡问青按了按自己的额头，不禁又想起了刚才和范久容争吵的那些内容，他定定地看着账本，眼神霎时就变得黑幽深邃起来。
他靠在椅背上，出身地望向外面的天空。
今日是个模糊晦暗的阴天，天色都是灰蒙蒙的，雨将下不下，雾气朦胧，映着他的眼底仿佛也有重重阴翳一样。
良久，胡问青才突兀地叹了口气，继续埋头翻起账本。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这回，刘潭的语气不同于首次的局促，许是有了勇气，她的声音听上去要比以往还要洪亮几分：“胡先生。”
胡问青合上账本，说道：“进来。”
刘潭推开门，进来后又转身掩上，她今日穿了件青碧色的裙衫，脸上也是略施了粉黛。
她甚少做这样的打扮，捕风堂的工作动辄就要舞刀弄枪，裙衫不好动作，是以她往往都是身着朴素的深衣。这样细致的装扮，胡问青还是第一次见。
刘潭自己也有些不适应，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低头道：“胡先生。”
胡问青目光微错，片刻后微笑道：“刘堂主今日很漂亮。”
刘潭的心都因为他这话而跳快了几拍，她道：“多谢胡先生夸赞。”
刘潭鼓足勇气抬起头，只见胡问青正撑着头靠在椅背上，随意地打量着她。
刘潭不敢与他对视太久，所以并未看清他的神色，她只注意到了他脸部的线条就如刀刻一般，气势凌人。
“刚才听右护法说，明日各大堂主就要下山。”刘潭道，“在下山前一日，我……还是想来看看胡先生。”
胡问青眉目如星：“劳刘堂主挂记了。”
刘潭捏紧拳头，她张了张嘴，复又闭上，反复几次，最后还是开口道：“近几日天气忽凉忽热，胡先生要注意保暖。正是梅雨季节，最容易引起身体发热，胡先生身上还有仁义门万千人的重担，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子。”
胡问青用手指摸了摸自己冰凉的额头，语气平静地道：“刘堂主有心了。”
他放缓了语气，也嘱咐道：“刘堂主虽为捕风堂堂主，但毕竟是女儿身，女儿家身子娇弱，这些天亦要记得珍重自己。”
刘潭受宠若惊般点点头，她又贪婪地看了胡问青几眼，似是自嘲一般说：“门主有胡先生等人的爱护，刘潭不敢与门主相较，遂一直都小心谨慎，不会让自己轻易受伤。”
胡问青听到她提起范久容，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复杂又幽邃，他蹭了蹭鼻子，笑道：“刘堂主莫要妄自菲薄，世上本就没几个人有她那样的好运。”
他顿了顿，说：“好运是福，也是祸。若是可以，我倒希望容儿能像刘堂主一般，独当一面。”
刘潭眉间一敛，轻声道：“我不这么想，若是可以，我多希望能和门主换换。”
胡问青低低一笑，并未多说。
刘潭却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件青色披风来，她手忙脚乱地说：“我瞧这几日天儿冷，所以下山买了件披风，我从小就没有学过针线活，这种东西……实在不会做。只是觉得这件披风针脚和料子都是极好的，胡先生每日衣着单薄，该多穿点。”
胡问青站了起来：“都快夏天了。”
刘潭紧紧捏着披风的一角，磕磕巴巴地说：“我……我知道，但是……这件披风等入冬了也能穿。”
胡问青没有拂了她的好意，而是轻轻巧巧地就从她手里接过来：“如此，便多谢刘堂主。”
刘潭那双充满英气的眸子霍然亮了亮。
范久容从张其江的住所出来后径直便奔向了麒麟院，人还未至声便先到了：“问青哥！”
这声叫唤又娇又脆，与刘潭一丝不苟的声音截然相反。刘潭此时正好出麒麟院门口，闻言稍稍敛了眉，垂下眼睑。
范久容见是她，还打了声招呼：“刘堂主也在啊，好巧呢。”
刘潭生硬地扯出一个微笑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门主。”
范久容歪着脑袋瞧她，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一样，她左右围着她打转转，啧啧惊叹道：“咦，刘堂主今天穿的好像和以往不太一样。”
刘潭脸色难看，她强昂着头，低低地说：“底下人刚送了身新衣服上来，属下试试。”
“哦，刘堂主这身也是很不错的啦，”范久容摆出个假行家样，评头论足道，“其实刘堂主穿裙衫比常服要好看许多的，以后常做这种打扮多好。”
刘潭低头扯了扯自己已经有些皱巴巴的衣服，低声道：“谨遵门主指教。”
“你是过来找问青哥商量事情的吗？”范久容又问道。
刘潭点头：“属下的确碰到了些问题想要胡先生解答。”
范久容霎时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她开心地说：“问青哥是很聪明的啦，而且你又是他一手栽培出的人才，与他亲近些也是应该的。”
她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一种主人的口吻道：“捕风堂的总部离这里挺近的，以后要常来玩啊。”
刘潭拘谨地说了声：“是。”
范久容这才提起衣裙，悠哉悠哉地跨进门槛。
刘潭忍不住转过身看了她一眼，范久容的身姿曼妙，身影娇俏，真是个活生生的美人。
她又低头望了眼自己不伦不类的衣服，甚至还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头上新戴的簪子。
刘潭是多么不想承认啊，多么不想承认，她竟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东施效颦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情愫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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