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时光》戟桧

11、Eleven

　　李悦母亲处理完事过来时，李悦已经趴在桌上太累而眯眼睡了过去，便让人扶着把她送回了卧室。
　　关耀风把备用的外套拿出来披在李悦身上，正打算和李烽一起打车回去。
　　“这孩子怎么就自顾自睡了……小风啊，你看今晚这么晚了。”李悦母亲看了下自己精贵的手表，指了指上面的时间，“要不今晚现在阿姨这儿睡着？还有这位小同学……你们一个班的？”
　　“不是。”李烽在关耀风还未来得及开口前直接利落道。
　　“他是高一的去年新生，认识很久了。”
　　关耀风在李悦母亲被旁边这家伙语气唬得一愣的眼神中笑着正经地解释了一下李烽的身份，还表示亲昵的伸手自然摸了摸李烽的头。
　　李悦母亲见一大一小相处十分融洽，也便对李烽又生出了几分好感。
　　最后两个人还是都被挽留了下来，不过家里都没什么挂念也倒无所谓。
　　“这两间房间正好对门儿，你们俩有什么事也好互相通知方便。”李悦母亲指了指两个面对面的房间门，上前伸手打开其中一扇。
　　房间里面十分宽敞，装修精致而不繁琐，一面半拉着窗帘的巨大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一整片夜晚的幽雅景色。
　　“那小风你在这儿，我把这位小同学带到对面去。”李悦母亲一口一个小同学叫的顺溜，硬是把旁边原本一脸不好惹的表情的李烽的气势给叫低了去。
　　关耀风似笑非笑看了眼站在一边的李烽，再一和李悦母亲身高对比起来，发现这小子在同龄中确实已经不算矮了。
　　门被关上，最后一点声息也被隔绝在外。
　　关耀风吐了口气，拿起李悦母亲叫人准备好的新的换洗衣物走进了浴室。
　　半小时后。
　　坐在床上湿着头发穿着宽松睡袍悠闲看着电视节目的某人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碰碰敲门声。
　　“卡擦”门打开，李烽端着一盆东西站在门口。
　　“我房间浴室没热水。”
　　——言下之意就是我要用你的浴室。
　　这栋别墅面积很大房间多，常年不用总会有些地方不灵便。关耀风看着中奖的小学弟语气理直气壮，侧身把门拉开让人进来，随后缓缓关上门。
　　李烽直接东西放了走进浴室，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一直跟随着，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一脸若有若无笑意的某人，微微一皱眉没说话推上了浴室的门。
　　关耀风收回视线，立刻发觉自己刚才的举动似乎有些不对头，像是情不自禁习以为常就盯了过去。但再想了想，也许是出于自己太关心在意小学弟，毕竟是作为大两岁的学长。
　　他对这个结论还是比较满意。
　　从桌上倒了杯水喝下后，关耀风关上在耳边听起来有些嘈杂的电视声响走到落地窗边，坐在沙发椅上望着夜空的满天星辰。
　　时间好像不知不觉便已过去了这么久。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李烽，和那时自己不由自主地接近他的时光。
　　就这样近着近着……关系似乎就微妙了起来，仿佛就像身边一直围绕的空气，让一个人永远保持者熟悉的呼吸节奏。
　　如果有一天离开了他。关耀风望天深沉地思考，回家路上少了个人，吃饭时少了个人，碗筷要少准备一双，多买的茶杯也没了用处，他也再没必要做复杂而分量大的咖喱饭。
　　除了最后一项，其他似乎都并不让人感到愉快。
　　所以说，有些人一旦接近了，就很难再脱离有他的那个熟悉世界。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他也不清楚。不过记忆中那篇电影，却让他一直平静的内心突然开始有些烦躁了起来。

　　浴室门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推开，李烽脖子上挂着擦头发的浴巾一身沐浴露淡香相伴地大步走了出来。
　　他想了想，还是准备在推门走人前去和那人打个招呼。结果却发现某人已经不知觉合上眼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只见柔软的头发几缕垂在额前，神色依旧维持着以往的平和。
　　屋内的空调驱散了李烽浑身的热气，降了温过后内心也随着夜晚静了下来。
　　他看了眼桌上被子里的水，洗完澡后的口渴让他未想太多，两步走过去自然地拿起杯子一仰头喝完了剩下半杯。
　　脚步迟疑片刻，走到床边。一只手勾起了床上的薄被，李烽扛在肩上走高某人面前，不温柔地直接抛了下去三两下铺了开来。
　　结果是某人还是被这粗鲁的动作给惊醒了。
　　李峰见关耀风睁开眼一脸诡异表情地看着自己，有些不自在地直起了身。但想了想自己是出于好意，又对自己一瞬间像偷腥被发现的猫一样的尴尬感到几分懊恼。
　　“咳咳，谢了。”关耀风把皱巴巴的被子拉了拉，一团正好抱在了怀里，头靠在软绵绵的沙发椅子上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懒懒一笑道，“坐会儿吧。”
　　李烽把自己要告辞立刻走人的话咽了下去，不禁就顺从那人温和地语气坐在了他对面。

　　两人面对面，气氛却又与往常相处时有些不同。关耀风表面还维持着从容，内心也多出了几分不知该从何开口的茫然，一时又有些对自己大半夜该睡觉不睡觉一个嘴快就扣住人留下的举措有些自我嫌弃。
　　“再一开学我和李悦就都不在了。”关耀风微微叹了口气，开始扯起了话题，“不过T大离家近，每周我都会回来。”
　　李烽沉默地听着，表情看不出什么动容,只是许久望着眼前那个一如初见时永远带着亲和微笑的比自己高大学长，黑眸沉寂。
　　见李烽不说话，关耀风刚醒过来的大脑因还未恢复理科生该有的理性而涌出一番陌生而无法控制的感情也淡了淡，默默有些疲然揉了揉眉心。
　　“你现在离我这一步也不远了，李烽。”关耀风嘴边依然保持着微笑，称呼却比以往微妙而生涩地变了变，“我希望你能考上T大，这是个不错的学校。”
　　“……不可能。”李烽把自己的能力认识的很清楚，语调不恼不怒比平常还多了几分严肃，“我和……学长你不是一个层次。”
　　关耀风笑了笑似不在意，然而下一秒阳光开朗的语调便打破了原本正经的一场对话。
　　“嘿小学弟，你还记得在我家吃了多少顿饭吗？”
　　李烽一愣，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也记不清也从来没怎么在意，蓦然被问起倒有些真细数不过来。
　　“不记得。”李烽放弃掰手指放弃得很干脆，湿湿的黑色短发上几滴聚集的水珠终于悄无声息落在了脖子上的浴巾上缓缓渗入其中。
　　“唉，可怜好心学长我让你白吃还白照顾那么久，你是真一点都不在意。”关耀风少见地露出一抹带着明显不满的愁苦笑容，双手修长的手指交叉在膝盖上松开又缓缓合拢，“你就一点回报都没有？”
　　对于画风突变的某神色属性不明的学长，被攻击得措手不及李烽脸色一黑。
　　“那你想要什么？”他神情几分冷酷地问道，拿毛巾有些烦躁地蹂躏了下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
　　关耀风收起表情，又恢复了原本温和善意的笑容。
　　“两年后你的T大录取通知书。”
　　李烽一脸被噎住的表情，一手握拳侧头不轻不重咳了咳。
　　“是老师让你来开导我的？”李烽脑海中先跳出的是班主任那恨不得往每个人脑子里都灌输满名校志向的深沉面容，顿了顿问道。
　　虽然他心底还是知道自己在老师心中有几斤几两的分量地位。
　　关耀风没有否认，叹了口气站起了身把被子搬回了床上。他又往桌上的水杯里倒满了热水，穿着宽松睡袍站在落地窗前，脖颈皮肤在月光下更透出几分白皙光滑。
　　“我相信你很聪明。”关耀风饮下半杯水，淡然一笑，“若连这里都无法踏足，怪不得那时被甩，小女生的眼光一向很准。”
　　李烽打量着站在自己两步之外站立姿势帅气优雅的某人，那温和却暗藏某种深意的眼光似乎在故意和他比划着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这样对峙着安静了片刻，某人水杯中的热气淡淡飘忽而上，被轻轻吹了吹而散去。
　　“我会考进。”被一挑衅就不爽的李烽咬着牙语气凶巴巴地开口吐出几个字，同时也被勾起了那时有些不美好的回忆，气势凌人的目光直直盯着某人，“说到做到。”
　　关耀风感受到眼前小学弟气势的转变，心情不知为何也愉悦了几分，走上前摸了摸那湿湿的脑袋。
　　“记得吹干头发再睡。”
　　李烽低声一哼表示知道了。
　　然后他就抱着洗漱脸盆被赶出了房门。
　　“晚安。”房门内某人打着哈欠爬上床，对着门外人带着笑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