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偷听 ...
-
立了秋,一场雨之后,气温骤然降了下来。
宁兰清夜里睡觉不老实,踢了薄被,第二天起床鼻子就堵了。秋菊在伺候她起身穿衣时就意识到不对劲。宁兰清打小就好伤风,秋菊已经有了经验,不过听她说话带鼻音了,便道,“姑娘,请个大夫来瞧瞧可好?”
宁兰清吸吸鼻子,瓮声瓮气道,“好,快些去请吧。”
自己的身体她多少知道,再不敢不当回事儿了,养好身体得从小开始抓紧机会啊!
秋菊道了声“是”便匆匆出去了。刚跨出屋门,芍药正端着水盆不紧不慢的迎面走来,秋菊看她那不紧不慢的性子都替她着急,忍不住迎上去催促道,“我的好姐姐,姑娘怕是伤风了,我去让二黑子请大夫,你快些进去伺候姑娘洗漱。”
论年龄,芍药比秋菊略大些,论资历,她伺候宁兰清的年头也比秋菊长,芍药难免会在她面前摆谱,这会儿秋菊急了,语气难免有些冲。芍药脸色变了变,道,“姑娘伤风了你找大夫,把气撒在我头上是什么事儿?再说我每天都是这般去伺候姑娘洗漱,姑娘什么话都没说,还轮得到你在这儿指鼻子指眼的?”
秋菊一阵气闷,她没芍药那般伶牙俐齿,气得说不出话来,脸憋得通红,终是没得招了,丢了一句,“随你怎么说。”便匆匆出了萌阴小居去寻二黑子。
这边,芍药白了秋菊一眼,端着水慢吞吞的进了屋里,唤道,“姑娘,芍药伺候您洗漱吧。”
宁兰清心情不佳,没理她。
方才,宁兰清一时忘了叮嘱秋菊,叫她直接去芳踪居叫方氏安排人请大夫便可。宁兰清下榻,趿鞋追了出去,正好听到两个丫头的对话,她脸色变了变,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跨出去的脚,坐到外间榻上等芍药进来。
待芍药伺候她洗漱完毕,宁兰清仍坐在榻上,没什么表情的对她道,“芍药,明天开始,你跟着胡妈妈管理后院杂物吧。”
闻言,芍药吓得脸色惨白,她知晓跟去后院管理杂物意味着什么,将意味着她永远只能做个低等的下人。芍药‘咚’一声跪在了地上,惊慌失措道,“姑娘,芍药哪里做错了您打芍药骂芍药都成,只求您别让芍药离开您,芍药跟着您这么久了,不想离开您。”
此刻坐在榻上的宁兰清不过是小小的一人儿,只那小人儿芯子里住的却是一个成年人,尽管她以前也不太会管理后宅,后宅里的腌臜事她也没经历过什么,可到底也非三岁小儿,不是别人一两句话就能唬弄过去的。
宁兰清肥肥的小手搁在榻沿上,轻轻敲着,似在思量芍药说这些掺的水分有多少。
前世的许多事宁兰清记得还算清楚,她病重躺在床上喊芍药这丫头时,这丫头也是漫不经心的,本来宁兰清还想着培养下她,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与其花精力去培养个对自己不上心的,倒不如寻找一个对自己忠心的得力助手。
“去喊胡妈妈进来。”宁兰清道。
芍药跪在地上,死死咬住下唇,岿然不动。
宁兰清不太会发火,也没从方氏身上学会雷厉手段,她生气的时候惯用的方法就是使用冷暴力,不理之,不睬之。
宁兰清下榻,径直一人从竹筒里取出柳枝沾上盐巴刷牙,洗脸梳头,全是自己搞定。
芍药仍旧跪在原地不动弹。
宁兰清从铜镜里看了她一眼,抿着的嘴角显出她的不悦。
罢了,她想跪就让她跪好了。
......
“娇娇,怎的又伤风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宁兰清洗漱完之后,复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捂汗,手里捧着秋菊给煮的热茶,正饮着。美妇人娘亲匆匆进来,一把将她的小身子揽到怀中,神色里满是紧张。
宁兰清知晓方氏向来将她视为眼珠子。不想叫方氏担心,宁兰清张开胳膊抱住方氏细细的腰肢,靠在方氏胸口道,“娘亲,我没事的,大夫来给我开两副药吃下就好了。”
话虽这般说,方氏仍是蹙着眉,心里揪着,她的娇娇看着肥嘟嘟好像很壮实的样子,实则是个小药罐子,打小不知道吃了多少药,她又是个乖乖不闹人的,哪怕药再苦,也不哭不闹,自己端着碗全部喝掉。
方氏每次见她的娇娇喝完药小脸蛋苦的全都缩起,就心里难受的不行。
“等这次好利索了,娘亲带你去极乐寺进香,极乐寺的了缘方丈和你爹爹的关系素来好,咱们去求一串开光的念珠,好庇佑娘的娇娇少灾少难。”
宁世松为人豁达,交友广泛,这些年一直是了缘大师的法外好友。宁兰清觉得方氏的建议可取,不迭点头,“娇娇听娘亲的。”
方氏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复又用手背探了探,“怎的还烧了起来。”
“快去看看大夫来没来。”方氏扫了一眼屋内,这才注意到仍旧跪在地上的芍药,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姑娘都烧了起来,怎的还像个木头桩子一般跪在那里?”
“夫人......”芍药眼眶红红的,泫然欲泣。
方氏眉头一皱,不待芍药说话,便道,“出去。”瞧着这副哭丧脸不由得心烦。
方氏可不比宁兰清,若说芍药还敢不将宁兰清这个主人放在眼里,那方氏是她绝对不敢违背的,毕竟方氏在内宅斗了这么些年,有的就是整治人的手段。
在方氏问话的空当,秋菊已经极有眼见的出去看大夫有没有请来。
这会儿她领着大夫进来,正巧又迎上红着眼眶出来的芍药。到底是一起共同伺候主人这般久了,秋菊也不忍心看到芍药这般模样。
“芍药姐姐,你还好吧?”
芍药用衣袖擦擦眼泪,瞧了秋菊一眼,冷声道,“不用你假好心,现在我走了,你就是咱们姑娘跟前的大红人,我以后还少不得要巴结秋菊姐姐呢!”
说到最后,冷笑了两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是我霉运,我劝你也别得意,哪天惹到了姑娘,保不准比我的下场还惨。”
言罢,哼了一声去了后院。
秋菊叹了口气,见老大夫已经进去了,摇摇头不再想其他,忙跟了进去。主人就是她的天,主人好她就好,她从未想过要出人头地,只想着做好自己的本分,安安心心跟着主人过日子便好。
......
宁兰清躺在床上,老大夫给她扶脉之后,说的那些致病缘由宁兰清都能倒背如流了,无非是营卫不和,正气不足,邪气始得入侵之类。
宁兰清脑子混混的,等老大夫开完房子,秋菊便拿了给二黑子让出去抓药。方氏坐在宁兰清的床头,亲自绞了帕子给宁兰清降温。
一时秋菊端了熬好的药进来喂宁兰清吃下,方氏见宁兰清屋里只剩秋菊一个,皱眉道,“喜颜、喜笑,你们两个留下照顾姑娘。”
说着,又朝宁兰清道,“娘亲明日便叫福伯去人市上买两个丫头回来。”
宁兰清轻轻的‘嗯’了一声,趴在方氏腿上,方氏抚着她的长发,顺着她的后背,没一会儿药劲上来了,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
再醒来时,外头天已经暗了下来。宁兰清睁眼,发现方氏还在她屋里,见她睡醒了,笑眯眯道,“娇娇饿了没?晚上备的都是你爱吃的,快,咱们起来吃点儿。”
有娘的孩子是个宝。宁兰清身上软绵绵的,不想起来,在床上来回打了几个滚,扑到方氏的腿上,哀哀道,“不想吃,娇娇没有胃口。”
“吃一点,咱们就吃一点好不好?”方氏声音柔柔的,完全就是哄小孩子的架势。
宁兰清又打了个滚,噘嘴问道,“爹爹呢,我生病了他都不来看我,我不想吃饭了。”
方氏笑了,“你爹爹上午就过来了,那会儿你睡得跟小猪一样沉,你爹爹看了你一会儿就去水榭了,等下就过来,咱们一块吃晚饭。”
方氏正说着,宁世松就进来了,一身天青色长衫,秀眉俊目,面白如玉,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端得是俊美异常。
宁兰清张开胳膊叫道,“爹爹!”
受到热烈欢迎的宁世松眉开眼笑,一把将小胖墩抱了起来,捏捏小胖墩的脸颊,有些心疼道,“娇娇都瘦了。”
闻言,宁兰清汗颜,不过是生病才一天而已,哪里瘦了!
爹爹娘亲都在,宁兰清由着宁世松抱着,一家三口就在宁兰清的屋里吃了晚饭。
用了饭,天黑了下来。方氏扭头对宁世松道,“三爷你先回去吧,我今天晚上就和娇娇一块睡。”
“!!”
宁世松愣住了,没有要走的意思。
“夫人?”这是要让为夫独守空房的意思?!
方氏‘嗯’了一声,“衣裳喜颜会帮我送来,三爷就不用来回跑了,这会儿还早,三爷还能去书房温习温习书。”
“!!”这么晚了谁还想温书!
宁兰清见她爹爹便秘似的脸,忍不住偷笑,刚想开口劝方氏回去,方氏已经先一步对喜颜道,“喜颜,你回去把我晚上换洗的衣裳拿来。”
宁兰清眨着眼睛瞅向宁世松,默默道,“好么,女儿帮不了你了。”
......
洗漱了之后,宁兰清躺在方氏怀里,听着方氏絮絮叨叨说些家常话,终是抵不住困意来袭先睡了。夜半,宁兰清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动了动,她迷迷糊糊似醒非醒,结果就瞧见了少儿不宜的事。
宁兰清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前世她出嫁前方氏给她压箱底的本子她不过翻了一张,便吓得再也不敢看,就像此时,她爹和她娘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可宁兰清还是赤红了脸。
“别这样,娇娇会醒的......”方氏气喘吁吁道。
“娇娇睡得像小猪一样,不会醒的。”宁世松的声音有点儿含糊不清,似乎是在吃着什么东西。
......
宁兰清觉得够了,耳边听的,刚才眼睛看到的,全是羞羞羞的东西,对象还是她爹爹和娘亲!
她忍不住,故意翻了个身,小胳膊啪嗒一声甩到宁世松的背上。
“!!”
宁世松一个激灵,原本斗志昂扬的,被骇的立马偃旗息鼓了,僵着身子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