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0、第四十九章 盘根错节 ...
-
这一问却又把陈朗问住了,人人皆有失去理智的时候,就像诛九族的死罪人人都知道,可还是有人不停地犯,莫说色令智昏,那夏迩向来是繁庶之地,有什么奇珍异宝也并不稀奇,倘若真的是稀世珍宝,莫说是阮符了,就连那闵太傅,可能都不一定会忍得住。
这时万桥却发话了,他素来话语不多,但一开口,必然就能找出问题所在,“历来属国朝贺仪式结束后,贡品都发往户部仓部由主事记档,仓部由专人掌管,而大少爷原职为户部巡官,即便是后来代侍郎一职,拿不到文书和腰牌,也是进不得仓部半步的。所以,即便是大少爷胆大包天,在仓部门前也只是有心无力。“
陈朗认真的想了一想,点头称是:“仓部存有各地赋税、俸饷,地位极其重要,莫说是闲人,哪怕只苍蝇,也决然飞不进去。”
“闵恪就是仓部的主事,你们忘了么?”阮晨微微抬头,眸中的神色在火光的映照下也显得十分跃动、
“这...难道是闵恪唆使大少爷去偷拿贡品,由他从旁协助,再到最后关头反咬一口?”陈朗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很有道理,便接着道:“整件事情应该就是由平泉王一手策划,是他授意闵恪引大少爷去仓部,接着再将偷赃的罪名反扣在大少爷身上!”
万桥皱着眉,显然觉得陈朗的推测太过简单,便道:“这样的策划应该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和精力的,但上个月月初原户部侍郎李元起突发中风,却是毫无预兆的,也正是因为如此,阮相才推举大少爷代侍郎一职,这一切发生的十分突然,平泉王和闵恪又是怎么未卜先知,提前部署,打通一切关节的呢?”
陈朗再次被噎住,几次欲言又止,却只能对着万桥瞪眼睛。
阮晨见状,不可置否的笑了一笑,转过头对身侧的杏儿问道:“一个月前,平泉王在做什么?”
杏儿原本正听得入神,此时阮晨一问,她却愣住,思索了好一会才道:“上个月的今日,正是我去潍城仁济堂见平泉王的日子,当时他被派遣到渝州修建内河漕运,却又绕了小道去潍城,要我注意阮公子的起居,画出官邸的布局图...嗯,好像就是这些了。”
阮晨听后,用树枝在地上做了三个不同的标记,指着那些标记道:“那么也就是说,一个月前平泉王身在潍城,夏迩来使刚刚抵达上京,而原户部侍郎李元起突发中风,阮符代户部侍郎一职,这三件事情几乎是同时发生的,若说三者毫无关系自然难以使人信服,万桥说的有一定道理,李元起的中风之症来得毫无征兆,平泉王不可能未卜先知。况且他所在潍城与上京有千里之遥,即便是消息传出,快马加鞭也要近七天才能赶到。而从夏迩来使踏入皇城到阮符出事,这之间只隔了不到三天,因而平泉王在此事中应该牵连不大。”
说完,他将第一个代表平泉王的标记划掉,又将大大的“闵”字圈了起来:“再说闵恪,他虽为仓部主事,但他年纪太小,阅历不够,经验不足,做事也常有莽撞,这样周密的计划不会是他一人想出来的。”
“陈朗,万桥,你们认为,想出这计划的人会是谁?”
陈朗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喃喃道:“思维缜密,做事严谨,这世上除了少爷还会有谁?”
杏儿听到忍不住掩嘴笑了一笑,打趣道:“都到这关头了,还有心思拍马屁啊。”
陈朗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半晌道:“可是除了少爷,能根据复杂局势做出最为周全的计划,似乎就只有三少爷了...可是三少爷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啊...”
“古玉藏拙,能够隐忍而后发的人也不容小觑,”阮晨摇摇头道,“我猜,这一切事情的主使者,应该是六皇子苏景桓。”
=================
桃蕊养伤的这段日子里,紫菀也一直呆在府里,落玉等人倒是没有再来打扰她,就连一向最爱闹腾的临王殿下,也早已跑得没影,十天半个月也未曾回府一趟。
听迎夏说,临王是奉旨去了莫华城,为国主取一把稀世的七弦琴。
说来颇为惊奇,夏迩占尽地利,物产丰富,兵力匮乏,然而这夏迩的国主却是个大雅之人,朝政军务尚且繁理不清,对这琴棋书画却十分痴迷,国主自小天赋惊人,又勤谨刻苦,如今虽才至不惑之年,却已有传世诗篇数百,画作无数,宫中乐师更是比宫人还要多。
因而夏迩宫城中常有靡靡之音,却并非国主荒淫无道,而是爱乐成痴,只是,堂堂一国之主不在其位谋其政,反而有这样一个风雅之至的爱好,对于整个国家来说,不知是福是祸。
就在临王出城这段时日以来,桃蕊身子恢复的很快,已经可以在庭院中舞一舞剑法了,紫菀想起自己从前跟着司以默培养功底的日子,不由得心下一动,便叫迎夏买来一把小巧易携的匕首,想要跟着桃蕊继续学一些防身的功夫。
紫菀小时候活泼爱闹,跟着三哥四姐到处游玩闯荡,身子骨还算不错,身手也比较灵活敏捷,但爹爹教训她要有女孩子的样子,没让她跟着许师傅学武,只让司以默寸步不离地保护她。
然而自从落云山大火之后,紫菀这一路跌跌撞撞经历了不少事情,先是乞丐地痞劫车,使得茹月被害,后来又遇上眉山刺杀,面对周芸衣的暗算,她也只敢智取不能硬闯,甚至于最后对于黑衣人的胁迫也是束手无策。
茹月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她心中的一根刺,那时她就告诉自己,慕紫菀,你真是软弱无能,要不是因为你这样没用,茹月就不会出事。司以默和茹月,一直是她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两个人。她多少次地想过,倘若自己还有一点用处,就不至于像个累赘一样,害了这么多人。
而她如今要做的,就是先学会保护自己,这样才不至于拖累他人。
多日的交流已然形成了几分默契,桃蕊如今已经不用在她手上写字,只要做几个手势,紫菀大概就能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
紫菀站在院子中,桃蕊正背对着她,一旁的迎夏口中刚喊了一声,桃蕊迅疾拔出别在腰间的乌木刀鞘,转身握住紫菀左肩,屈膝踢向紫菀腹部,同时一个猛地斜刺,刀鞘尖头正对准紫菀心上一寸。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只像是一瞬间完成的,看得紫菀目瞪口呆。
桃蕊松开她,配合唇语做了几个手势,让紫菀重复一下刚才的动作,同时一定要注意动作的流畅与迅速。
然而不过几个步骤,做起来远没有想象的轻松,好在紫菀不怕吃苦,硬是练了数十遍,才终于摸出门道来。
桃蕊告诉紫菀,手持匕首的人,一要有高度的警觉性,而要身手灵活,无论是长刺、斜刺,还是横割,都要注重下手的目标部位,如同腹部、脖颈、心肺这些地方,一刺即中,才能反手压住对方。
紫菀心领神会,口中叨叨的念了几遍要诀,又跟着桃蕊练习了好几次,直到动作已经可以一气呵成,才终于舒了一口气,将匕首入鞘,揉揉酸痛的手腕坐下身来。
迎夏方才一直看得兴致勃勃的,此时便对桃蕊赞赏道:“桃蕊姑娘真是厉害,奴婢觉得就是公主府的护卫,也未必是姑娘的对手呢。”
桃蕊抿了口茶,没有任何表示,面容如冰雪般凌冽,浑身都透着一种清冷的气息。
紫菀拿绢帕拭了把汗,转头对迎夏道:“折腾了一上午,感觉腹中空空,已经饿得快没力气了呢。”
话音未落,门口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慕姑娘若是不嫌弃,便尝尝我做的粑糖糕罢。”
小岚身着云雁细锦衣,笑意清浅,旁边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小丫头,手中正提着一只红木漆盒。
迎夏连忙向她行礼,手中接过那只红木漆盒,有些犹豫的看向紫菀。
紫菀只怔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便道:“夫人怀着身孕,还是先坐下歇一会罢。”
小岚一边道谢一边点头坐下,动作细致轻柔,看来对自己的胎儿很是呵护。
之前的种种,紫菀其实也不愿计较,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卷入临王和他的姬妾之间,才对她们冷言相向,既然误会消释,她也不会再僵持下去。况且经过这几次的接触,她发现小岚这个女子有着非一般的聪慧沉稳,心中对她也很是赏识。
小岚带来的丫鬟走上前来打开漆盒,端出一只莲花形状的青瓷小碟,当中盛着几块雪白糖糕,通体剔透,上面撒有芝麻,闻起来香气袅袅,简直勾人心脾。
那丫鬟笑道:“这粑糖糕是咱们夏迩特有的吃食,取糯米、桂糖、芝麻做成,软糯香甜,很是得人欢喜呢。这是主子亲自下厨做的,慕姑娘就尝尝罢。”
紫菀点点头,拿起一小块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甜而不腻,还带着芝麻的清香,她尝过后立马向小岚赞赏道:“你的手艺真的很好呢,像我就只能做个莲子羹,味道还欠缺得很。”
小岚笑着摇摇头:“慕姑娘谬赞了,若是你喜欢,我还可以再做。”
“不用了不用了,”紫菀连忙摆手,“今日尝过这粑糖糕,我已经很知足了,不敢再劳烦你了,不然就算你肯下厨,你腹中的胎儿也不依呢。”
小岚闻言,露出一抹温柔又憧憬的笑意来,她轻轻抚着隆起的肚子,柔声道:“如今已有了九个月了,若是按大夫估计的算,下个月的今天,孩子就要出生了。”
紫菀一听,眼中惊喜万分,忙道:“我也很喜欢小孩子呢,等他出生,我可是要做姨娘的。”
“好啊。”小岚微微笑了,紫菀心中一暖,顿觉亲切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