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
老人们说，靠近海岸的密林沼泽中住着海妖塞壬，它们在远古时未随海水一同退去，便遗留在了沼泽里，世代繁衍。它们会用美妙的歌声和容貌吸引人类，接近它们的人会被拖入水下溺死，它们会用锋利的爪子撕开人的胸膛，然后一点一点吃掉。
事实上，并没有人见到过这种神奇的生物，接近那片沼泽的人之中也只有少数可怜虫碰上了吃人的生物，或许是塞壬，又或许是熊或某种大猫，他们的遗骸被吃得只剩下一些骨头碎屑，勉强能被人发现。
然而人们还是一遍又一遍给他们的后代讲述密林沼泽的阴暗诡秘，进述塞壬的可怕和嗜血，以及这种生物人为猜测的美丽。老实说，这并不适合当作睡前故事来讲给两个精力旺盛的小孩子，比如Watson家的Harry和John。
母亲用接近睡着的缓慢语调陈述了海妖的故事，在两个小孩子额头上各吻了一下，轻声道：“晚安，孩子们。”便关上灯退出屋子，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Harry在黑暗中摸索着爬起来，跳下床，跑到弟弟的床边，小声说：“我猜那一定是假的。”
“What？”John揉揉眼睛，有点茫然地看着Harry充满好奇的亮闪闪的眼睛，“你是说塞壬？”
Harry撇了撇嘴道：“哦！别告诉我你一点也没有兴趣！你想不想去看看有没有真的海妖？”
“现在？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他打了个哈欠，艰难地坐起来，“Harry，妈妈会担心的……”
“你真是个听大人话的小孩子！”其实同样是小孩子的姐姐生气道，“快跟我一起出去，不然你就要荒废一整个晚上啦！”
“Ok，ok，wait a minute.”他老老实实地穿好衣服，并且递给Harry她的外套（不出意外被拒绝了）。托父母的福，他们住在一楼，窗台离地面并不远，John看着Harry轻巧地落在草地上，咬咬牙紧跟着翻过窗户。草叶的尖芒轻刺着脚踝，他们的鞋子几乎被露水打湿。John有些不安地拉紧姐姐的袖子以防跑丢，虽然月色正好，光影分明，一切事物都以与白天不同的样子展露出来，这对一个平日里听父母的话早早睡觉的孩子来说大概是一个新的未被发掘的世界。
蒙着一层灰绿色荧光的森林乍然出现在眼前，John才放开Harry被自己拽得皱皱巴巴的袖子，有些目瞪口呆地说“这，这真是……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晚上的森林，it's……”
“Beautiful.”Harry接上他的话，“进不进去？”
他只犹豫了一小会，就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Harry咯咯笑了，并带头走在前面，很显然心里对这个勇敢的弟弟充满骄傲。
向前的道路上黑暗很显然越来越浓，树冠伸展开来，重重叠叠，使得月光难以落地。一只从睡梦中惊醒的雀鸟哑着嗓子闷声闷气地啼了一声，把两个小小的闯入者吓了一跳。最先提出要进入森林的小姑娘Harry反倒开始踌躇不前，躲在John的背后，犹豫着说道：“要不，我们休息一会？”
两人停下脚步，找到了一块带有凹陷的岩石坐了下来。Harry摸索着岩石上的苔藓和小坑洞，问道：“你知道这里曾经是什么吗？书上说这里曾经是海，在很久很久以前，还没有人出现的时候。”
“这些小坑就是海水磨出来的？”
“应该是吧。”Harry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我那时候又不——嘿，你去哪？”
John跳下石头，“我就在这转一转。看看这些大树！”
“好吧，不要走的太远，‘妈妈会担心的’！”她学着John出门之前的语气笑着说。
“不许学我！”
Harry没有再回答，她倚在石头上，蜷成一团，厚厚的青苔让她觉得像自家软绵绵的大床，脑海不由得昏沉起来——事实证明，对于正在成长的小孩子来说睡眠是无法抗拒的——等她睁开眼时，被刺眼的阳光吓了一大跳，她意识到她在森林中睡了一夜，并且周围没有弟弟的身影。
Harry开始发抖，她试探性地喊着John的名字，除了风，没有人回应她。
她终于尖叫了出来，颤抖地滑下岩石，顺着来时的脚印大步奔跑，直到熟悉的父母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才踉跄地跌倒在地下，不顾膝盖和腿的伤痛，“哇”的一声哭起来，抽噎道：“Johnny不见了，我把他弄丢了……”
John觉得有点不妙，当他试图将手伸进松鼠的树洞未果（他那时还是太矮了），一转头却发觉自己和姐姐刚刚坐下休息的岩石已经远离了自己的视线。
更糟糕的是，他不仅找不到Harry，还发觉自己身边处处都是巨大的、奇形怪状的岩石，这意味着John不能确认自己身处何方，更不能轻松地找到Harry。
“Eh……Harry？”他壮着胆子道，“你在吗，Harry？”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树枝的碰撞声以及细碎的风声，John感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了，心脏也几乎停止了跳动。他忍住大喊大叫的冲动，迅速捡起一块小小的碎石然后转身——他看清最低矮的树技上一团黑影，那是一只大胆的雕枭，正在饶有兴趣地歪头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John莫名有点委屈，把石头低低抛过去。雕枭腾空而起，盘旋了几圈，落在更远的树枝上，仍然看着他。他扁扁嘴，把小碎石捡起来，向它走过去。
这种场景往复出现了好几次，直到他发觉林子里正逐渐亮起来，兽径两旁的奇形怪状的岩石的体积也逐渐变大，有些岩石拼凑成为一体。风从对面吹来，空气里有微咸的水分。引着他向这边走的大鸟伸着脖子发出了一种奇怪的音节，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他捏紧了手里的石头，看看面前的岩洞。藤蔓从洞口上方垂下来，使风穿梭其中时发出一种刺耳而诡异的呼啸，隐隐能看见藤蔓遮掩的银白的闪光。John想起了妈妈曾经讲过的海盗的故事——他们把夺来的奇珍异宝藏在山洞里，然后离开，继读出海远行——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一些，心里暗暗地想“也许我能碰上一个海盗呢”。
当然，这里不会有海盗，但我们的小John还是怀着满心激动和少许胆怯，一点点挪了过去。那些银白的闪光也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而只是湖面的反光，但有一些成叠的、泛黄的东西摆在湖中心的一小片旱地上（大概还称不上是小岛），John看不清那是什么。
“也许……也许我可以游过去。”他咬了咬嘴唇，给自己打气，“这里的水看起来比游泳池浅，我想我可以做得到。”
John脱下鞋和袜子，挽起裤腿，小心地迈进水里。水底是柔软的细沙，水比他想象得更温暖，也更深，很快水面就到达了他的下巴。他挥动自己的四肢使自己浮起来。当双脚离开沙子时恐惧涌了上来，但好奇和底气还是很快战胜了恐惧，John只花了一分多钟就到达了那片旱地。
他浑身湿淋淋地爬上来，翻看那些摆放的东西，被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那里有几本厚厚的书，里面写着各种不同的文字，John基本都不认识；几打画着用线和色块分成几个区域的人和动物的纸；钢笔和墨水；一个放大镜；一个箱子，有锁，很沉，John轻轻晃了晃，里面似乎有什么铁制大件和玻璃器皿；一把小提琴；一件厚厚的、带有领子的黑色风衣；一个杯子，一把壶。如果不是出现的地方不对，这跟普通人家的书桌并没有什么区别。
“What's this”John觉得这不太像海盗的藏宝洞，但还是决定喊一喊，“Anybody else”
“——你在找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