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燕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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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程比去时要慢得多。
老马终究是老马，载着人慢悠悠的走也不焦急。
颜誉的那匹性子却没那么好了，得他死死的拽着才愿意慢慢踱着步子与邹静竹同行，便是这样还一直不住的打着响鼻。
颜誉索性松了缰绳，在马屁股上抽了两鞭子，“你急。你急你自个儿回去。老子自己走！”他几鞭子抽的啪啪直响，话音还没落马已经绝尘而去，后面再甩的鞭子也落了空，更觉气不打一处来，又不知如何宣泄。
颜誉生着马的气，邹静竹却不管他这些，只偏头看他气怒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燕乐。多大了？还这样。”
他的口气还是那样平平常常的，像是在这些年里每一次看他犯傻时那样。
颜誉一鞭抽在地上，“多大又怎么了。这畜生不听话。”
邹静竹一只手攥紧了缰绳，腰微微往前倾着，招了招手，“你过来。”
颜誉一个跨步过去了。
邹静竹抚了抚他先前因为焦急而碰散的头发，“燕乐，人与人之间不会一成不变。你大了。”
邹静竹的话难得的温和，像是很多年前他还小的时候那样。他适逢巨变，邹静竹把他领回家，夜间梦魇而醒惊出一身冷汗，是静竹披着衣服坐在床边，温和的抚着他的头发，“燕乐。人世间的事都在变，那些你珍视的人势必会离你而去，久了你就习惯了。你还小。”
他享受着邹静竹难得的温和，他的话倒是听得不怎么上心。
这时乍然再听到，不觉有些心慌，小心翼翼抬头把他手抱住了，“你答应过我的！”
“嗯。”邹静竹笑了，“答应过。”
颜誉并不知他真切想着什么，见他神情疲惫便不再多言，“静竹。你带我一起骑马。”
“随你。”邹静竹将缰绳紧了紧往鞍前挪了些许。
颜誉翻身上了马，紧紧挨在他的身后。似觉他晃了晃，连忙一手搂住了一手接了缰绳，“你当时就这么教我骑。”
邹静竹从鼻子里应了一声，“我可不用你教。”
颜誉也没觉得无趣。他当时年岁尚小，邹静竹常将他抱在马前同骑，许久才不觉得害怕才敢纵马驰骋。当日，他只觉身后之人胸膛宽广似乎可以替他挡下所有恐惧。
颜誉一声不吭的搂着他，不觉手就收紧了。只听邹静竹道，“你可以再用点力。就可以把我勒死了。”他方觉自己失了神，少许松了，却是没舍得放开。
眼前之人，不知何时起早已不复当时的高大。这时坐在颜誉身前，身形消瘦，即便是坐得笔直也比他还要矮了小半个头。
颜誉小心翼翼掠了一下他的头发，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竟添了不少白发，藏在青丝中，平日里不曾仔细打量过，乍见心惊。
邹静竹也才刚过了而立之年，正值盛年，本不该早生华发，这两年里病痛缠身加上心结难解，确与昔日判若两人。
颜誉还是只记得他姿容秀美，在心中无人能比，这两年里是把他丑态病态看了个遍。他只悔自己回来迟了，无从弥补，半分也不舍再让他受一点伤。却不知所为何故，仍是难见他舒心笑颜。
颜誉迫不及待的将他护在怀中，就像很多年前他做过的那样。
二人位置有了颠倒，似乎一切又是顺其自然的。
邹静竹呼吸有些浅，也有些急促，没有挣开，难得温和的任他胡闹。
颜誉安心了一点，不知怎么脑海中就只剩了那句，“哪还有多精贵啊！”话落时静竹轻声的叹息，立时心肝似是拧在了一处，比当日听到时尤甚了十倍百倍。
颜誉唯恐眼前这人就此消失，更是放肆，下巴挨了过去，如同小犬一样蹭着邹静竹的鬓角，“以后你都这么带着我好不好？”
“马吃不消。”邹静竹回道。
“换匹壮马。”颜誉黏着他道，“你别想甩掉我。”
“随你。”邹静竹道。
“你今天脾气忽然这么好了。”
“没精神。”邹静竹声音也有些虚了，显然在强打着精神，“回去吧。累了。”
颜誉一手护着人，“那你就这么打会盹。我护着你，掉不下去。”
“用不着。回去。”邹静竹道。
颜誉听他似乎又有了怒意，当下不再胡说，执缰控马，奔驰而归。
马到底还是老了，回府时夜色已近。
颜誉将人从马背上小心背到身后，“以后你想去哪里就告诉我。我专门陪着你。你想上山打老虎我背你去打，想下海擒蛟也背着你去。你也不用骑马了，我比马好使。”
“我想下海擒蛟。”邹静竹适时接道。
颜誉的胡说八道登时卡了壳，闷头跑了两步把人放在床榻上靠下了，这才凑过去道，“说真的啊？”
“真的。”邹静竹微微笑着，习惯性往后退了退，面前空出挺大一块地方，他拍了拍，“过来。”
颜誉二话不说，靴子一蹬盘膝坐到了他面前，“来了来了。你总算笑啦！”
“燕乐。”他看着颜誉时头得少许仰着，“你不用总哄着我。不用这般小心。”
“我……”颜誉闻言有些慌。
“听我说。”邹静竹一瞪他就闭嘴了，耷拉着脑袋瞄着他，“也不用故意来逗笑。不用玩彩衣娱亲的戏码。我不是你的谁，你也没有责任。”
“你是！！”颜誉一急站了起来，个子顶翻了床顶的木架，幔帐连同断了的床梁砸了下来，他眼疾手快把东西掀到了一边，抱着邹静竹换到美人塌上。
“是什么？”
颜誉语塞，他无法答是兄长，又无法将更隐晦的那句说出口。他直勾勾的看着邹静竹，见邹静竹嘴角仍是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双手一撑在榻上躺下，“什么都不是。对吧？”
颜誉直直的看着他，静竹的眉峰微微蹙着。他不走，蹙着的眉峰更紧了，指尖也不安的在身侧拨弄着，不多时握成了拳用力抵在腿侧。
颜誉顺势将他拳头格开，以掌小心翼翼的护在那处，垂头丧气道，“我不知道。”
邹静竹的脸色很差，额上又满是冷汗，颜誉一下一下抹着，“我就要你开心。就要你好好的。”他想着又道，“只要你能好好活着。我什么都不要。”
“前程也不要了？”邹静竹的声音终于有了分平时的严厉。
“不要。”
“不行。”静竹音调扬了起来，“做你该做的事。不然我有办法让你见不到人。”
“没什么是该做的。”颜誉也拗道，“错过一次。没有第二次了。赌不起了。”
邹静竹忽的笑了起来，在身侧摸了摸，也不知道摸了什么就砸了过去，“你四岁就知道要骑大马做将军。现在不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颜誉正要再顶，只听他柔声道，“你务必要顾全自己，这样才有能力把其他人护住。听话，你大了，做你该做的事。”
颜誉闻言，一腔愤懑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又觉得万般不舍，蹲在榻边道，“我只愿意护着你一个。”他话未说完，气息也哽住了，“我不想走。”
邹静竹见状，强撑着攀到地上，“我还用不着你来保护。”他先前骑马鞍座磨破腿，这时落地吃痛不由抽了口气，他三下五除二爬到了一旁太师椅上，“也轮不到你。”
颜誉只得又狗腿的跟了过去，双手一摊，“你打就是了。”
邹静竹顿觉气不打一处来，抓着手边的杯子砸了过去。
咣当一声杯子在颜誉身后碎了。
二人四目相对。
邹静竹缓过了神脸色也有了几分血色。
颜誉见他好转这才放了心，一把把人又捞起来换了房间，“听你的。”他正色道，“我会找机会交了兵权。不然的确不会安生。”
邹静竹正色道，“燕乐，务必小心。君主多疑。”
颜誉点了点头，“静竹。我不太明白，他既然不信我为何又不让我交出去？”
“他不单多疑，也自负。”邹静竹恍惚片刻笑道，“不说这个，当心隔墙有耳。”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燕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