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那个冬天》外邨

6、第六章

　　几年之后，我依然会无数次想起关于我高中的一切。甚至于我们之间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
　　事实证明，我身边的那群傻逼虽然长得难看、猥琐、矮了一点，但识别美女的能力还是不错的。
　　“其实那时候在班里环视一周，突然发现，原来我们班竟然有袁夏天这么漂亮的一个女生。”红军放下酒杯。
　　我点头。
　　观察女人是男人的通病。
　　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袁夏天是从南极跑过来的，五官的话并不能算是十分标准。但她拥有着让人过目难忘的魅力。
　　至少是让我过目难忘，过后还会想念。
　　她剪着齐肩的短发，平时喜欢戴个黑色的头箍。一身校服总是干干净净。
　　“要是你喜欢上的是一头猪，它穿起校服来你也会觉得很好看。”红军嘿嘿一笑。
　　我鄙视他。
　　“真好看。”红军眯着眼睛，不知道他是在说猪还是在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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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回到教室，面对得还是那群埋头于书堆中的小伙伴们。军训过去了，他们除了变黑了一点，其他似乎没多少变化。
　　晚自修值班的英语王望了我一眼，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情，还故意摇了摇头，显得很失望的样子。
　　“吴木水，准备一下《A Business Travel》这一课，明天由你来讲课前十分钟。”这个50多岁的北方老师头也不抬，只是扶扶眼镜。
　　“我？”我吓一跳，身后传来马中和红军幸灾乐祸的笑声。
　　英语王终于抬起头：“有问题吗？”
　　“没有。”我吓一跳，“保证完成任务。”
　　课前十分钟？
　　这是英语王教学方式中的一环。
　　开始上课前先让某一个同学用英语概括一下接下来那一课的内容，并且谈谈个人感受。据说这是她从事英语教学几十年来的固定项目，延用至今，还得到过市教育局的嘉奖。
　　“其实她就是看不惯你每天晚自修往外面跑。”红军笑着和我说。
　　“文学社那边有事嘛！”我狡辩。
　　“马中可是团委书记，他就没你事多。”红军把雪碧喝得“juju”响。他也很喜欢喝雪碧。
　　我们大家都很喜欢雪碧，尤其是冻的。
　　我瞪了他一眼，收拾东西要走人。
　　“等等，这给你。”红军摇摇手中的本子。
　　“什么？”
　　“陈哲弄的备课，她叫我给你。”
　　“陈哲？”英语科代表？
　　我奇怪了。
　　“是滴，她每一节课都会准备课前十分钟。”
　　“你什么时候和陈哲搞上了？”我记起那个陈哲，一个呆呆的女生。
　　每一个看起来呆呆的女生其实都很聪明。
　　“搞你妹！”红军一抬腿。我得跑。
　　“等等！”跑出几步远的我似乎感觉掉了什么。
　　“什么？讨打？”红军瞪着我。
　　“本子。”我回头抢过红军手里的本子，拼命跑。
　　傻蛋，比速度你是比不过我的。
　　夜晚的震南，天空特别多星星。大黄陪着我路过南湖广场，绕着闪烁着几点灯光的沙滩，还有透过长途跋涉十几公里来到这里的海风。
　　“陈哲？”我若有所思，翻开那本封面印着“Hello Kitty”的笔记本。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英语单词，我吓了一跳，这才是认真学习的好孩子，怪不得英语王那么疼她。
　　“总不能全部照抄吧！我是个有尊严的男人。”我暗暗对自己说，必须写出自己的想法。就算不能让英语王吓一跳，也要让陈哲对我吓一跳。
　　时钟跨过12点，透过朦胧的双眼，我发现自己所有关于“A Business Travel”的想法都被那本子给束缚了。
　　“惨咯！”我嘀咕了一声，“啪”的一声躺在床上。
　　想了想，又站起来，把房门锁了，防止小宋雨半夜过来掀我被子。
　　这是她的癖好。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才发现昨天睡觉前忘记刷牙了。
　　我又想起钱钟书的话：“借书是恋爱的开始，借了要还的，一借一还，一本书可以做两次接触的借口，而且不着痕迹，这是男女恋爱必然的初步。”
　　男人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只是和陈哲借书的是红军，不是我。
　　毫无疑问，我第二天的演讲把英语王吓了一大跳。
　　“想羞辱我啊啦！我还没和你说是你最得意的弟子帮我的呢！”我望着英语王，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还不错，陈哲你来点评一下吴木水的想法。”英语王每次和陈哲说话都轻声低气的。
　　我咧咧嘴，偷偷望着站起来的陈哲。
　　“这个……。”陈哲支支吾吾得说不出话。
　　“吴木水的说法虽然挺不错，但还有欠缺，陈哲你就补充一下吧！”英语王耐心得开导自己的弟子。
　　陈哲想了想，挠挠头发。让我想起了小学时候那个挠挠头皮就能解出华罗庚数学题的男生。
　　“说吧！我对你是很有信心的。”我暗暗给陈哲鼓气。
　　“他……他……”陈哲支支吾吾半天，“吴木水的口语模糊得很，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对，”红军在后面起哄，“听起来就像越南话一样。”
　　全班都笑了。
　　“是这样子么？”英语王皱着眉头，“也是，我刚刚也是特别注意才听懂了你说什么，吴木水你的英语发音实在是太恐怖了。”
　　我嘿嘿一笑，庆幸自己终于在这节课中完好无缺的保存了下来。
　　“给，”我把本子扔回给红军，“你，重色轻友。”
　　还说我的英语发音像越南话。你听得懂越南话吗？
　　“你一定是把陈哲的本子全部照抄下来的。”红军伸手接过本子。
　　我“嘿嘿”了一声，“那你和陈哲说一声谢谢呗！”感恩图报是我一直以来贯彻的基本思想。
　　“吴木水，你能不能稍微修改一下！”陈哲跑到我们身旁。
　　“以后再也不借给你们了。”她把本子抢了回去。
　　我望着红军，他摆摆手，用手指点了点我。
　　我向他举起最长的那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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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马中，“高中的时候你觉得哪个女生最好？”马中说是陈哲，我问：“为什么这么说？”马桶说，“人家成绩多好啊！我们三个成绩特烂是事实吧！我觉得陈哲是真心和我们玩，也真心希望我们好。”
　　我摆摆头，那个呆呆的女生？
　　那晚，我再一次用□□联系上了这个高中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联系的朋友。她第一句就问我：“你，是吴木水吧？”
　　她竟然还记得我。我突然发现人生是如此的美好。
　　我可以和你说我是很努力才忍住泪水的么？
　　时光如流水一般匆匆而去，陈哲选择了在大学继续学习。研究生的身份会让她在这个社会更有优势得生存下去。
　　我翻看着她的□□空间，她留长了头发，拍照的时候还会摆出V字手势。
　　但我印象中最美的你还是在那一年的那一天，你嘟着嘴和我和红军说：“以后再也不借给你们了。”
　　李红军这个被我竖了无数次中指的傻货急急忙忙得说：“可是明天轮到我来讲课前十分钟啊！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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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得挺快，文学社开始马不停蹄得与一中、二中、三中等学校进行交流。其实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叫交流？只不过是聚在一起，大家交个朋友，聊聊天，逃避逃避学习。
　　马中和我说：“吴木水，你们还真上心。”
　　“他们就是趁机偷偷跑出去玩儿。”红军翻着书，头也不抬得鄙视我。
　　我不否认，反正我做人光明磊落。
　　但经常在晚自修的时候跑出去，老师们对我和树越发有了意见。
　　小佳成绩好，所以他还能博得某些老师貌似善意的眼光。
　　“你们应该静下心来，好好学习。好不容易挤进尖子班，毕竟高中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高考。”陈哲总是这样子对我和红军说。
　　我哈哈笑了两声，吓了她一跳。
　　“总是在浪费时间。”陈哲嘟着嘴。
　　“人生中本来有一部分时间是留着浪费的。”红军摇头晃脑，说着他的大道理。
　　我同意他的观点。
　　周丽云由于长得不错，成绩又好，人又开朗，很快就成为了班里的一处风景。甚至可以说是学校内的一处风景。她艳名远播，很多时候透过窗户我看到某些其他班的男生会专门跑来只为了看她一眼，还会吹口哨《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某些有色心没色胆的屌丝更是故意装作从我们班走过的样子，其实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周小姐。大哥，装也不会装得像一点，我们班的教室是在三楼的最右边，你走过去跳楼么？
　　而周丽云依然会微笑着面对这一切，好像不知道从几岁开始就已经习惯了这种骚扰。
　　我们班那些男生都属于有色心没色胆的那一类，其实他们拥有着先天的优势，不需要去假装跳楼。
　　却依然没多少人敢去逗周丽云玩。
　　除了李强。他就能和周丽云聊得特别开心，周丽云也会笑得特别开心。
　　李强似乎和每个女生的关系都很好。
　　我挺妒忌。
　　红军却觉得袁夏天更吸引人一点。红军长得高高大大，皮肤黝黑，绝不是那种诗情画意的人。
　　他从初中起就喜欢着一个女生，她叫他做疯子。第六感告诉我夜晚的时候红军还会回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然后用床单擦眼睛。
　　或许那女生也是袁夏天类型的人？
　　袁夏天沉默寡语，虽然每天都在看书，成绩却比不上周丽云。在班里算个中等水平。连周丽云都比不上，当然更不用比和自己一样留着齐肩短发的陈哲了。
　　陈哲的成绩已经好到了一种境界。
　　晚自修的时候，就算不去办公室，我也会经常跑去足球场上躺着。望着天空，吹着风。
　　震南的天空总是拥有特别多的星星。大学我到了广州之后，再看不到3年前的天空了。
　　“小强那傻逼看起来猥猥琐琐的，”李翔那时候也在，“他和你表白还是你和他表白的？”
　　“他。”小Jay不是那种腼腆的女生。
　　李翔怔怔得望着小Jay，我想他是想起了初中时的那段感情。
　　“太早了，其实或许我们真的还不了解什么是感情。”我坐了起来。
　　“咋样都好，随它吧！”小Jay站起来，“回去吧！下晚自习了，别让老蔡逮到。”
　　“你走先，我再躺躺。”我想了想。
　　小Jay“嗯”了一声，走了。
　　“你觉得李强这人咋样？”李翔问我。
　　“什么咋样！”我随口回了一句，“像他成绩这么好，又长得挺人模人样的男的还挺少见的。”
　　多年以来“成绩好就代表长得丑”这个硬向思维已经侵化了我的思想。
　　李翔“哦”了一声，晚自修铃声刚好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李翔站起身来拍拍身子，“我也要走了，要不我老爸又得全城通缉找人了。”
　　我挥挥手，又躺下去。
　　我老爸就不会全城通缉找我。
　　或许是对我太放心了，有几次我压根都没回家睡觉他们也不知道。
　　“谁叫我是好孩子呢！”我望着天空，也会憧憬着三年后的那场大考。
　　憧憬的，或许是高考后的大学生活。
　　一个哥哥两个姐姐现在都在重点大学深造，这已经成为了老爸引以为豪，逢人必说的话题。
　　“那最小那个呢？成绩怎么样？”别人也会这么问他。
　　“他？嘿嘿！”老爸轻蔑的一笑。
　　我也轻蔑得一笑。
　　还好我老爸老妈够想得开。
　　“没事，以后你没钱吃饭的时候可以和你哥哥姐姐借。”老爸总是在为我的未来打算。
　　我深叹了口气。
　　“大学的感觉会是怎么样的呢？”我想着。
　　“应该是挺美好的吧！”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钻尖了后脑勺也要往里面钻？
　　每次一想到大学，我会特别有动力去努力学习一阵。
　　但也只限于一阵而已。
　　我讨厌那种整天埋在书堆和习题里的生活。
　　有时候我也会想，学习这种东西或许跟培养兴趣差不多，学着学着或许能变成一种爱好也说不定。
　　但也只限于想想而已。
　　不过，一直以来我都还挺自豪。
　　不是很认真学习，但我依然考上了重点高中的尖子班。
　　我或许是太聪明了！
　　“比小强要聪明。”我点点头，咧开嘴笑了。
　　我发现我不是特别喜欢李强，只是一直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他成绩又好，长得还不错，还会逗女孩子开心。
　　所以我不是很喜欢他。
　　而且，曾经会选择与我们呆在一起的他，也在慢慢得与我们疏远。有时候还会很轻佻得和我们聊起成绩这个话题。
　　一个成绩好的人总是跟一个成绩不好的人聊成绩是不好的行为。
　　我一直都挺奇怪他为什么会选择跟小Jay在一起。小Jay的成绩比我的还差，而且长得也不算很好看。
　　“或许感情这种东西都是培养出来的。”毕竟他这段时间总是和小Jay黏在一起。
　　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整天跟袁夏天或者莫琳琳黏在一起？
　　我还是比较喜欢漂亮的女孩子。
　　一想到漂亮的女孩子，我心情就很好。
　　“吴木水。”一个声音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
　　“你吓我一跳。”我坐了起来，发现是袁夏天。
　　真的是袁夏天。
　　我是否应该告诉她在一秒钟之前她在我脑海中出现过？
　　“你这么晚来足球场干嘛？”我奇怪。半夜三更，月黑风高，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是长得挺不错的一个女生。
　　“那你呢！就许你来，我不行？”袁夏天望着我，我发现她穿得挺运动。
　　“这是我地盘，有时间我就过来躺着，”我是个很有内涵的人，“你呢？”
　　“跑步。”
　　“半夜三更的跑步？”靓女，你脑袋那里缺根筋了。
　　“对啊！我每天早上都跑步，但前天学校开始广播操咯，跑完步就没时间洗澡了。所以现在只能下晚自习后再跑咯。我发现效果还不错，晚上睡得特别香。”她看起来还挺自豪。
　　“其实你早上可以提前半个小时起床的。”我心想。
　　“这样子，那你继续跑吧！我得回家了。”袁夏天住的是学校宿舍，我得踩20分钟单车才能回到家。
　　“那行，你好好回家吧！”她说。
　　我站起来，想着等一下夜宵吃炒米粉还是炒河粉。
　　“对了，吴木水。”刚走几步，袁夏天叫住了我。
　　“什么？”
　　“你明天可不可以给我一份《校园报》？听说你们会把各个班周考的优秀作文登在上面。”明天是星期二，校园报出版的日子。
　　“阅报栏那里有免费派发！你可以过去拿呗！而且阅报栏也有张贴。”
　　“太多人，我抢不过来，到阅报栏看站久了又特累。”
　　这话我喜欢听，尤其是那句“我抢不过来”。
　　但为什么每次我去派报纸的时候都是门可罗雀呢？
　　“行吧！那我留两份到我们班吧！”我说，“给美女送报纸我还求之不得。”
　　反正又不用花钱。
　　她啐了我一口，也不脸红。
　　“我得继续跑了，晚点学校该关灯了。”她蹲下来，整理整理鞋带。
　　我拍拍手，走了。
　　再回头一看，那傻妞还在奋力得跑着，好像还挺享受。
　　这么黑的天，她就不怕。
　　我不禁佩服她的勇气。我们学校隔壁是四中，两个学校只有一墙之隔。不久前四中体育场大装修，把足球场改为草地的，把跑道改为塑胶的。那时候挖土机挖出了几具棺材，我们男的听了都会全身打颤。
　　第二天我拿了三份报纸回来班里，一份塞给她，另外两份就在班里传阅。
　　她还真拿着报纸津津有味得看起来，实在是太让我感动了。
　　知道她喜欢晚上去跑步之后，我开始筹划要不要每晚都到足球场去跟她来个不期而遇。
　　“哎呀！你又过来跑步！”我会不以为然得说。
　　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就甜滋滋的。
　　只是，我也是一个有色心没色胆的人。
　　但有一天我突然发现选择晚上去跑步的人越来越多了，其中就包括那活泼的周丽云。
　　之后袁夏天将跑步的时间再次更改为下午下课后与晚自修前的一段时间。
　　“学习之余，大家也要勤加锻炼。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老蔡看到大家对跑步这么热衷，特别兴奋。
　　周丽云拼命得点着头。
　　“看来这次校运会我们班有搞头了。”老蔡满怀憧憬得说。
　　我看看袁夏天，她正低着头看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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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佳有时候会问我，“吴木水，你是什么时候对袁夏天有好感的？”
　　我想了想，“我对袁夏天有过好感么？”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应该有吧！
　　我这个人心理成熟得比较慢，在情情爱爱面前，我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单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