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那个冬天》外邨

4、第四章

　　“喂，想不想看？”莫琳琳向我摇摇手中的东西。
　　“什么东西？”我凑过去一看，是一张DVD。
　　“《情书》，听说过不？”莫琳琳说。
　　“没有。”我从她手中接过来。封面上，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躺上雪地上望着天空发呆。
　　那是中山美穗。
　　“你和我说你想看，那我就借给你。”莫琳琳抿着嘴，指着那女孩，“她叫中山美穗。”
　　有宝么？
　　“现在上网不是啥片都能看么？”我翻过那张DVD，“中山美穗？长得还挺漂亮。”
　　“网上看当然和DVD看的感觉不一样，”莫琳琳说，“我爸可是个造诣很高的文艺青年，他收藏了很多很珍贵的DVD。”
　　“有啥不一样？”我翻转着那张东西，很明显就是一张盗版商明目张胆录制的DVD。
　　“总之就是不一样。” 莫琳琳摆摆手，“大发慈悲借你看看呗！不过你要早点还给我。”
　　我微微一笑，既然你这么希望我看咯！那我就大发慈悲拿回去看一下吧！
　　“后天就得去军训了，”我说，“军训过后再还你咯！”
　　我突然想起钱钟书的那个有名的观点：借书是男女恋爱的开始。
　　那借DVD呢？
　　我有点飘飘然，只不过一直在故作镇定罢了。
　　加入文学社以来，我整天都在偷偷看这个扎着马尾辫，穿着黑白校服的女生。总是在有意无意得寻找和她说话的机会。
　　但终于是没有成功过。
　　现在她竟然和我说话，真是彩虹都要出来了。
　　“你的名字很奇怪耶！”莫琳琳又在咯咯得笑。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说，确实没有你的名字来得那么随意。
　　“五行缺水么？”莫琳琳说。
　　“嗯嗯！我们家在风水这一方面看得还是挺重要的。”我摆摆手，“我从小就开始研究五行八卦，对这些也是颇有心得。”
　　此刻我的表情绝对是帅爆的。
　　“噢噢！”莫琳琳抓抓头，“那为什么叫木水呢？”
　　“木生水，不是么？”我一副大师模样。
　　莫琳琳怔了怔，说：“木不是生火吗？”
　　我一个诧异，“哈哈！是吗？那就是火生水。”
　　莫琳琳又怔了怔，噗嗤一笑，说：“火不是生土吗？”
　　我羞红了脸，无言以对。
　　刚好看到树正跨着豪迈的大步向我们走来，我连忙朝他招招手。
　　莫琳琳还在那里“咯咯咯”笑个不停。
　　“聊什么呢？笑成这个样子。”树跑过来。
　　其实我一直在怀疑，现在在我眼前的树究竟是不是初中时候的那个许文树？
　　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只是长得像，然后同时名字又一样而已？
　　曾经他就只懂得埋首在课室最前排认真学习认真学习，时不时再拍拍班主任的马屁。而现在，他变得无比阳光自豪。
　　或者说是自恋。
　　我们同时走进了文学社的大门。树担任的是副主编。在我们中间还相隔着另外一个职位，主编李锦清。
　　多年以后我翻箱子依然还可以看到那几张几年前的照片。
　　锦清淡淡的微笑，整个人趴在小佳的背上。
　　他说起来差不多算是我的老乡了。我祖籍震南顺雨村，锦清刚好是震南土蛇沟人，村子刚好挨着顺雨。
　　一听“土蛇沟”这三个字就知道那是个很厉害的地方。老爸说土蛇沟的人最是凶神恶煞了，在他小时候震南就属那里人打架斗殴最为猛烈。
　　锦清却丝毫没有凶神恶煞的模样，反而还有点善良，善良到看起来有点木讷。
　　我们的社长，一个姓卢名智勇的小个子男生。那时候的我们谁又能想得到，这个其貌不扬的男生在之后的一年里将文学社带领到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高度？
　　智勇虽然长得矮，但他办起事来坚决果断，有时候还会不择手段。这种方式自然会招惹到某些人。小佳有时候会想狠狠得抽他几巴掌，但终于是没有抽成功。
　　小佳是个愤青。
　　总之，我们几个人，为了同一个梦想，或许不能说是梦想，只能称之为兴趣。汇集到了一起。
　　那时候的我们，只想着如何把文学社搞好，让全校都知道这个社团其实是很牛逼的。
　　年少无知的时候，人总会想着怎么样最高程度的把别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尤其是15、16这个内心情靡迅速萌生的年龄。我相信我是这样子，我也相信包括树、包括小佳、包括智勇在内的许许多多的人都是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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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们曾经都有过梦想。
　　不久之前小谨打电话给我，“水，明早去喝早茶咯！”我说，“好啊！”他说，“行，那你明天过来找我吧！”
　　明！天！过！去！找！你？我呆住了。我在广州工作，他在震州工作。我们两个之间相隔了6个多小时的路程。
　　“还是你过来找我吧！”我深吸一口气。
　　讨论了半天，我们最终决定还是过年回家的时候再出来喝早茶。他说最近特别的迷茫，朝九晚五的生活让他无所适从，发现前途突然变得看不清，感觉自己在浪费青春。
　　惨咯！连小谨这种人都会为未来感到迷茫了。
　　他本是拥有一个人人艳羡的工作，很多人家为了把女儿嫁给他把他家的门槛都踩烂了。
　　“理想呢？”我问他，“你不是一直在努力让吐痰大赛成为奥运会项目么？”
　　“嘿嘿！”他笑了两声，没说话。
　　我本是有着开玩笑的语气，此刻却无法继续下去。
　　年少无知的时代有些人喜欢把未来想的特别美好，而真正到了这个年龄后会发现有些事还是随缘就好。
　　我在幼儿园的时候感觉自己可以考上清华北大，到了小学时候想着复旦浙大，还信誓旦旦不上那里不罢休。到了初中发现可能我更适合中大或者是暨大一点，而当上到高中的时候，我脑海里只能去想看看能不能搞到一个2A读读就不错了。
　　很多人都可以坚持着自己的梦想直到最后，但我发现我似乎不是这么一种人。
　　我要是和我老爸说我的梦想是清华北大，他应该会笑得两天吃不下饭。
　　可能还会半夜三更拉我去医院看看我的脑袋是不是烧坏了。
　　毕业后，聪灵越发迷恋酒精。
　　生活的压力让这个拥有完美肌肉线条的男人感到些许无助，纸醉金迷的广州生活将社会现实在我们这群乡下来的孩子面前无限放大。
　　我有时候会回想起前几年的事，震惊时间过得竟是如此的快。当我抱着那本拼了好多年才换回来的毕业证书坐在草地上，望着天上的星星时，我感叹：从此以后再没有机会坐在课堂里面听课了。
　　我有点后悔，大学四年总是想着如何去玩得更好，真正坐在课室里听课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多年以来，老爸总是用不是逼迫，其实就是逼迫的语气在劝说我们姐弟几个考公务员。
　　他的执拗已经达到了一种无法想象的境界。大姐毕业那一年，希望能在广州发展，老爸说除了公务员以外在广州打工就是当人家的狗来着。前年二姐毕业，打算在北京呆上两年，好好发挥才华，老爸说除了公务员以外在北京无论干什么都是屎来着。
　　去年毕业之前，与他通了电话，他说：“我不逼你，反正你也考不上。”
　　我松了一口气。
　　然后一年以来，他无数次在我耳朵边说起别人家的孩子，邻居家的公务员的故事。
　　“几栋楼房就不说了，”他喋喋不休，“大把花钱，大口吃肉，家里还藏着很多茅台。重点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国家就差没请他去拍广告了。
　　有时候我会在梦里突然看到自己趴在地上追着别人的后面“汪汪汪”的叫个不停，也会突然看到自己捧着一坨屎当做宝贝一般揣在怀里。
　　我突然想起我可爱的小狗弹弹。大二那一年我在广州把他抱回宿舍，陪着他度过了狗生中最艰难的时期。那时候的他感染了细小病毒，但终于是熬了过来。
　　当我把他抱回震南后不到一年，老妈在出去买菜的时候忘记关门而从没出过门的弹弹拔腿冲了出去，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老爸老妈愁白了头。那几个晚上我辗转反侧，夜不思寐。想得不是女人，而是一条狗。
　　我突然发现弹弹的无比珍贵。
　　“要我当狗可以，当狗还可以当一下弹弹呢！”我喃喃得说。
　　弹弹！
　　每次想到弹弹，我就会想起莫琳琳家那只大黄金毛狗苏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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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世纪前十年是属于我们这一代人的光辉岁月，我们都有过一些莫名其妙的理想。比如说，出家！
　　高中那几年，很多人迷上了“出家人”这个职务。
　　大家都觉得，读几句清新脱俗又很有感觉的诗句或者佛偈是逼格很高的体现，看着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树后来喜欢上戴帽子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有一天他兴致匆匆去剃了个光头，自以为学校的女生都将拜倒在他的青灯缁衣之下。终于在宿舍对着镜子闷了一个通宵之后，他决定第二天一大早逃课去买一顶帽子。
　　莫琳琳也把她家的苏菲剪光了毛发。
　　“等有一天我功成名就了，我要去当尼姑。”莫琳琳蹦蹦跳跳得说。
　　还要等功成名就！
　　“不安排好后方我怎么放心去当尼姑呢？”莫琳琳揪着嘴。
　　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
　　“不过当尼姑要把头发给剪了。”我说。
　　她眼睛咕噜噜一转，伸手摸摸后面的马尾辫。
　　“那我就当一个不剪发的尼姑。”她笑嘻嘻得说。
　　我们还拥有过一些偶像。
　　很多女孩子被苏志燮宋承宪迷得热泪盈眶，许多人整天捧着《幻城》、《那小子真帅》看得心痛斐然。
　　我曾经就很鄙视那些没有啥追求的人，“看啥韩剧啊！看啥郭敬明可爱淘啊！”
　　然后很是自豪得说，“我可是看《红楼梦》，看《巴黎圣母院》，看金庸古龙长大的逼格超高的人。”
　　但一天我无意间翻了一下《幻城》和《狼的诱惑》。我擦，热泪盈眶，心痛斐然。
　　“心痛吧！那时候看《幻城》我足足哭了2分零4秒。”智勇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我盯着这个三尺男儿，开始认同了“看人不能只看外表”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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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们上了高二的时候，一个师妹无法自拔的爱上了智勇。谁都无法否认这个师妹的优秀，外表够吸引人，性格还挺招人喜欢。
　　而智勇正好是一个外表和内心成反比的人，同时这个反比的比例已经达到了一种恐怖的境界。
　　换一句话来解释这件事吧！从背后看去，那个师妹要比智勇高很多。
　　但，萝卜青菜，人各有爱。人家不是外貌控，你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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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一的生活丰富多彩，但或许只限于我们几个人。我们整天都在为文学社的事情忙着不亦说乎！
　　文学社每个星期需要出版一份校园报。一开始的校园报名字就叫做“校园报”，分成许多个版块，有学生会及团委等社团的专栏。但收集资料及出版工作全部由文学社搞定。
　　“智勇，你觉得把我们的校园报名字改为《晨曦》怎么样？”我在琢磨，我们的文学社名字叫做晨曦文学社。
　　“这个现在来说很难，毕竟学校的主流社团还是团委和学生会。”智勇皱着眉头。
　　“但他们啥都没做过，你说呢！树？”我转过头。
　　“这个我倒没什么说法，反正我写的作文得在报纸上发表就行了。”树笑了笑。
　　“许文树！你就不能有一滴滴的人生理想么？”我斜着眼望着树。
　　树笑哈哈得说：“有啊！我想发表文章，然后让全校人看到我写的东西。然后大家都会觉得这个叫做许文树的人很厉害。”
　　“然后全校的女孩子都会跑来看我，刚好我又长得帅气逼人。哇！”树还在陶醉，“那种感觉……”
　　“算了先，慢慢来，有一天我会把文学社带到学校最高的位置。”智勇用坚定的眼神打断树的话，从他眼睛里迸发出来的火花让我们感觉特别有力量。
　　后来我们发现，团委和学生会拥有着永远无法超越的地位。
　　“吴木水，你们班有没有什么好看的女孩子？”智勇咧开嘴一笑。
　　“尖子班怎么会有好看的女孩子。”话还没说完，我就想起那几个挺漂亮的，说不出名字的女生。
　　那是不是说明清华北大就是侏罗纪公园？
　　“这你就不懂的啦！女孩子的嘛！学问好气质就高，学问越好气质也就越高的嘛！”小佳最近应该在看台湾剧了的啦！
　　树歪着头假装思考了一下，“我觉得有两个就很不错，那个周丽云。还有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就周丽云前面那个，比她矮的那个。”
　　“袁夏天。”小佳这次没有用“的啦”。看来他之前装台湾人装得很疲惫。
　　袁夏天。一听名字就感觉很凉爽。
　　“对对对，但感觉她有点冷冰冰。”树说。
　　“我也觉得，那个周丽云会好点。”小佳说，“比较活泼。”
　　“她好像比你高。”我正儿八经得说，身高是小佳许多痛处中的一点。
　　小佳瞪了瞪我，不说话。
　　“那我找时间去你们班观摩观摩。”智勇摸着鼻子，“一不小心可能她会爱上我。”
　　“你不行，长得太难看。”我又正儿八经得说，长相是智勇许多痛处中的一点。
　　智勇也瞪着我。
　　“我就很完美。”树站起来，拍拍手，“身材一级棒，长相很耐看。”
　　“莫琳琳也很好看。”小佳突然说。
　　我想起那个绑着马尾辫，一身黑白校服，一个星期以来已经“咯咯”笑了好多次的女生。
　　她借我的DVD我还放在书柜上。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笑了。
　　“哇！”树一脸嫌弃，“你看你那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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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子是不是都很喜欢聚集到一起来讨论女生？
　　“男生聚在一起不聊女生，那聚在一起干什么？”聪灵一脸诧异。
　　大学第一天晚上，我们宿舍四个大男生连相互之间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就已经开始在聊着班里哪个女生长的又好看又白白净净，性格又貌似很好的样子。
　　“男人和男人之间，有着某些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商量。”我又想起红军，他说这句话的显得特别的大气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