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传》香青兰

5、第四章

　　第二天，老太太午睡醒来就将元春，迎春，探春并宝玉都唤了过去。
　　宝玉一进门，就扑进老太太怀里撒娇。余下的姐妹，行完礼规矩的坐在两旁。
　　老太太看着坐在最下面的探春，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招手叫她也坐到身边。
　　看着怯怯的探春，老太太深深叹了一口气:“昨儿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我本想着年纪大了，嚼的动的吃两口，累了睡一觉，闷了和你们说笑一回。只等哪天你们祖父叫了我就去陪他了。”
　　“可你们这几个不省心的小冤家，还是要我这个一大把年纪的老太婆操心。趁我现在而不聋眼不花头不昏，多教教你们吧！”
　　“头一件，你们必须记清楚的！”老太太一脸严肃，连宝玉也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不敢再嘻嘻哈哈。
　　“你们必须记住，自己姓贾！不管什么正的庶的，你们都姓贾。这荣国府是贾家老祖宗拼死拼活挣下的。这个家里你们是主，旁个是奴。万不能有奴大欺主的事儿！”
　　“你们是正经的少爷小姐，遇到事了，只管拿出正经主子的身份，不能事事听从身边的奴才！奴才尽心是他们的本分，万没有因为他们伺候的好，就要主子道谢的道理。”
　　“你们且记住，这天下，先分主仆，再论嫡庶，之下长幼有序。没有主仆之别何来嫡庶之分？就比如你们的四个姑姑，你四姑姑最小，但为我所出，所以女孩中你的四姑姑身份最贵。余下的三个都是姨娘所出，便只按长幼而分。”
　　“你们三个姐妹，将来都是当家作主的，没有让奴才拿住了，反过来辖制你们的道理。宝玉是男孩子，不用管内宅之事，但也要懂得几分，才不容易被人蒙骗了去。”
　　四人点头称是。
　　老太太继续说:“你们或许问，长辈身边的奴才，难道也不该敬吗？”
　　老太太也笑了笑:“这敬也要分怎么敬。比如我或你们老爷太太，派人去给你们传话送东西，哪怕是个才留头的小丫头，你们也要敬他三分。这个不是敬来的人，敬的是长辈对你们的一片心。”
　　“再比如长辈身边的老人，就像老国公爷身边的人，你们祖父那时见了也要恭敬。一来那些都是出生入死保家卫国的人，本当尊敬。二来我们这些后辈儿孙不能伺候在老国公面前。是那些人随老国公鞍前马后，敬的是他们对老国公的辛苦，是对老国公一片心！”
　　这时候，早有有眼力的丫头，重新沏了茶上来。老太太喝了两口茶，顿了顿，继续说:“再如我身边的赖嬷嬷，那时你们祖父征战在外，家中有老有小。对我来讲，她的辛苦，是对主子的忠诚。而你们要敬她，是敬她对你们祖母的周到，一片忠心。给他们几分颜面，也是因为长辈的缘故，是为了孝顺长辈。断不能无缘无故地将奴才供了起来，奴才犯了错不管的理。”
　　“三丫头，我知你奶娘与你姨娘有亲。但主就是主，奴就是奴，没有主子姑娘，去和奴才家攀亲戚的道理。便是天下最大的那一家，各位小主子虽各有外家。可敢称国丈国舅的，也只有皇后娘娘一家！”
　　“这赵家原本就是咱家的家生子。原是老国公爷还在的时候买到咱家的。这些年婚嫁少有放出去的。这勾连转折的亲戚，怕是他们自家论也论不尽了。三丫头，你可是明白了？”
　　探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老太太知她其实并不太懂，摸了摸她的头，:“罢了，今天我也乏了，你们且回去吧！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你大姐姐就是。”
　　元春连忙答应。
　　老太太看着他说:“如今家事繁多，你母亲照管不过。你是长姐，这两个小的你也要上心一二。”
　　元春带着三个小的回到自己的房中，令自己的丫头抱琴带着宝玉去另一间习字。
　　宝玉缠着自己的姐姐扭股糖似的撒娇，“好姐姐，请容我喝口茶再说。”
　　元春一边命人端茶果点心，一边笑道:“只你这一个最是顽皮。今儿个大字还没写完，小心父亲知道了直接抓你去学堂。”
　　宝玉垂头丧气，只对迎春和探春说:“二姐姐三妹妹，我去写字了。有好玩的且等我回来。”
　　又磨蹭了一会儿，终于恋恋不舍的走了。
　　元春喝了两口茶，放下茶杯，遣散了屋内众人，说:“今天老太太的话二位妹妹可懂了？”
　　迎春点头，探春确有些迟疑。
　　元春看向探春，鼓励的微笑。
　　探春和元春这个大姐姐原本接触不多，一来年岁差得比较多，二来元春更多的精力放在教亲弟弟宝玉读书认字上。
　　可昨天探春留在了元春的房中，觉得这个大姐姐既温柔又亲切，一扫往常的陌生。
　　以前奶娘总是告诉自己，大姐姐是太太所出，身份尊贵，一根手指就能戳死自己，平时没事儿，一定要少往跟前凑合，以免丢了小命。
　　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她有些不明白，可也不敢说。
　　只开口问:“大姐姐，老太太最后说的赵家，我不明白是什么用意？”
　　元春听了，也不说话，只带着探春走到了自己的院门外。
　　指着一个正在打扫的婆子说:“这个是你奶娘的嫂子，你若与她论亲这婆子便也与你有亲。难道你也要对这婆子恭恭敬敬不成？你奶娘的女儿若是进来做丫头，你还要将她，与凤丫头并论不成？你还小，日后慢慢就会明白。”
　　又转而严肃地说:“你只记得，这府才是你的根，它好你才能好。”
　　探春把这句话记了一辈子，直到再也回不来，她也念着她遥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