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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真国色 ...


  •   鬼市本是初一十五的子时开市,但因为这次是大年市而提早了许多。名叫兰勾的少年赶回开封府时也不过丑时二刻。东街宅院静谧,实在不像刚热闹的过了节。

      祁宅在东街最里,两侧宅院的人早搬去了江南,房子一空置便是两三年,显得此处更是清冷。

      兰勾仔细将公孙的木牌又藏了一遍,才终于踩着月色翻身进了内院,在卧房的窗口站稳,小心听着里面的动静。

      似乎有人从床榻上下来,一边窸窸窣窣穿着衣服一边道:“你早些休息,本座还有些事情要办,明儿不用送了。”

      又有一人的声音传来,是祁生白:“好走不送,出去关门。”

      之前的声音发出轻笑:“怎么一晚上也没见你养的那只小狗?”

      “兰勾说要去大年鬼市看看。”祁生白的声音越发慵懒:“鬼市上好东西多,或许是挑花眼了。”

      那人摘下挂在床头的佩剑,朝着门口走来。只是刚要开门又停顿下来,道:“你且在等我两年。”

      祁生白轻笑:“如果我还有命在。”

      “我派人已经找到鲛人泪了。”门口的声音喃喃。

      “那东西可没有活死人的能耐。”祁生白声音闷闷的:“归墟国的东西,我还能不清楚?”

      之前的声音不讨论这个话题,在次叮嘱他养好身体,推门出了卧房。

      兰勾躲在房檐阴影中目送那一身黑衣的中年男子离开内院,手臂撑着窗檐翻身顺着打开半扇用来透气的窗子进了屋内。正对窗子是一张床塌,薄纱窗幔拢起并未放开,有人面朝下正趴在一床锦被上呼吸平缓。

      隔断珠链的波动尚未平复,外间的灯光忽闪不定。

      床塌上的人衣衫整齐只有左手臂的袖子被完全撕扯下去,露出满是疤痕的白皙手臂。手腕处被布仔细包扎好,却依旧有血色渗透出来。

      “我还以为你这孩子要晃悠到鬼市闭市。”床塌上的人侧过头看向他:“东西还有吗?帮我换药。”

      兰勾一脸嫌弃的揭开他手腕上的布条,腕部以上三指处有一条狰狞的伤口。他从怀里又掏出一只与卖给公孙那只一模一样的瓷瓶,倒出其中液体敷在伤口处,道:“你内力消耗太大,短时间难以恢复,恐怕是挺不过下次取血,不如早些交代个后事,小爷可以发发善心。”

      祁生白想笑,却有气无力的咳嗽起来。长叹口气:“我现在只想睡觉。”

      “那你便睡。”兰勾收拾起床塌上的瓶瓶罐罐,略微犹豫:“我回一趟归墟,东西不够用了,还要给你吊命呢。”

      “麻烦你啦。”祁生白挣扎着抬起眼皮,看着他笑,没心没肺似的。

      兰勾盯着看他手腕上重新包扎的伤口,片刻目光挪到他脸上,嘴唇嗫嚅,半晌吐出几个违心的字:“别笑了,真难看。”

      鬼市鸡鸣闭市,众人回到开封府已经过了午时。公孙无内力傍身,这会儿困得脚步飘忽,被展昭搬回房间倒头便睡。只是手中紧攥着百宝袋的系带,竟是睡死过去都不忘他用棺材本换回来的宝贝。

      展昭有些哭笑不得,简单帮他除了外衣,抖开床塌上的薄夏被。

      公孙无意识的抓住被角把自己裹进去,终于松了攥着百宝袋的手。

      白玉堂坐在亭子里等人,见白云生把展媛买来的奇怪物件摆得满石桌。展媛新鲜劲儿显然还没过,一样一样拿起来对着阳光仔细看,半晌挑出其中一只白玉剑穗塞给白云生:“好看吧。”

      剑穗小巧,雕着一朵牡丹花。

      白云生接过剑穗,一时不明白她为何在那一堆东西里独独把这个送给自己,扭头却见展媛眯着眼笑得别有深意。到嘴边的问话又收了回去,转而拿起鱼肠剑盘算这小巧剑穗要如何挂在剑柄上。

      展昭从公孙卧房内出来,晃悠到凉亭里坐下,单手托腮想着昨日在鬼市打听到的消息。一行镖局那位人称“四指刀镇山”的长刀马鸣弃确实去了鬼街打听镖箱消息,却是半点线索也没有,闻人家也是事情传开了才知晓此事,早已派出人去打探。

      白玉堂见他在那纠结,也不出声打扰,伸手挑起他一缕长发在指尖绕来绕去。

      “三叔,这个送你。”展媛又从面前一堆小零碎里拿出一个半巴掌大小的物件,摆在展昭面前。

      那是一尊鲛人把件,人身鱼尾,腹部朝外的弯成玉珏状。头微微扬起,张着嘴不知是等着什么落进来,还是正朝着空中吐出什么。鱼尾半透明,相比常见的鲛人雕像更圆润些,内里好像是中空的,拿起来轻晃隐约能听到里面有什么珠子在晃动。

      展昭来了兴致,坐直身子摆弄这只鲛人像,问道:“这东西倒是精巧,也是买来的?”

      “不是啊。”展媛挨到他身边跟着他一起看:“不记得买了这个。”说着伸手去戳白云生:“白大哥哥,是你买的?”

      白云生摇头,终于还是决定把这剑穗系到自己腰带上。

      “许是你大师伯。”展昭不死心的捣鼓那鲛人像,总想着这东西是不是一个玉质小瓶子,鲛人的上半身便是瓶塞,否则鱼尾里的响声没法解释,总不会是天然形成。

      展媛同意他的观点,慕容荀看起来确实像是会买这种奇怪东西的人。

      展昭把这小摆件送到白玉堂面前:“泽琰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

      白玉堂松了他的头发,接过摆件仔细查看。鲛人上半身与鱼尾连接处确实有些奇怪,或许当真是个小瓶子。干脆收进腰间百宝袋,道:“容我回去研究研究。”

      展昭点头,趴伏在石桌桌面上看他:“泽琰我饿了。”

      白玉堂笑着捏他鼻尖:“月华楼?”

      “还是门口的浑汤面吧。”

      白玉堂微微挑眉:“不想吃芙蓉羹了?”

      展昭摸了把并未流下来的口水:“那还是月华楼吧。”

      展媛一早听说月华楼大名,凑近了也想跟着去,被白云生从后面伸来的手盖住额头把人拉了回去:“玩儿这几天也够了,还是赶紧去刀冢要紧。”

      白展二人闻言看过来,一时惊讶。

      白云生道:“墨叔说媛妹更适合练习刀法,要我干脆陪她去刀冢看看,若是能捡个顺手的回来,他便让荀叔把看家本领都教给媛妹。”

      展昭的那位大师兄慕容荀虽说整日“美人”挂嘴边,今日去大理招惹了美人谷大师兄,明日便去辽国招惹那耶律家的南院大王,看着不靠谱却是使得一手好刀法,才能每次都成功脱身。慕容荀使的是慕容家从古传下来的陨铁长刀,刀法也是密不外传。加之慕容家已经败落,本家人有天赋习得刀法的更是只有慕容荀及其长姐慕容苏,导致展昭即便翻阅了师门藏书阁中所有秘籍,在见到慕容荀的刀法时也是一个招法的名字都没猜出来。

      展昭惊的睁圆眼睛:“大师兄可舍得?”

      白云生挠头:“墨叔说荀叔懒散,下山至今十余年也不见收个徒弟,未免慕容刀法失传,他忍痛把徒弟借出去也不是不可。”

      倒是展媛对什么慕容家刀法不感兴趣,嘟囔着若是白玉堂愿意把绝尘刀法教给她才更好。招式飘逸,神仙下凡似的。

      待白福从东街的月华酒楼拎了几个食盒回来已经过了未时,年轻的白家管家一路小跑进了开封府后院。说是月华酒楼今日实在热闹,好像是有人带了个傻子去,结果半路傻子发疯,砸了好几张桌子。

      白玉堂本还在招呼展昭吃饭,闻言却觉有些发慌。没来由的想到了昨晚自己为了早些离开闻人楼,而拜托夏玉奇今日将那疯了的王十送过来。

      果然不多时白宅的门房小厮来开封府找白福,说是月华的掌柜亲自带人领了闹事的送去白宅。也不是要什么补偿,只是问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白玉堂以手掩眸觉得实在丢脸,莫不如昨日自己将人带回,今日还能少些麻烦。顺口又问:“都送来了何人?”

      那小厮道:“闹事的一个傻子,还有一位白发年轻公子,自称是您的师弟。”

      白玉堂闻言蹙眉,小心的瞄了眼展昭,嘟囔着:“阴魂不散。”摆手示意白福赶快处理此事,然后将那王十暂时安顿在白宅。

      展昭把头探过来,下颌轻巧的垫上他的肩,笑嘻嘻:“闻人鬼主当真契而不舍啊。”末了还在他脖颈处轻轻吹上一口气。

      “猫儿?”白玉堂本以为他迟钝,又想着展昭好像也不是那么迟钝,只是更喜欢看这自己着急。收敛刚才听说闻人多翎也来时露出的不耐表情,右手食指伸过去搔了搔展昭下颌:“展大人打算如何?”

      展昭微仰起头让他更顺手些,半眯起眸子,像极了开封府那只黑皮白肚子的猫看见了角落里落单的耗子。

      公孙一觉睡到申时过,八月天黑得晚,这会儿外面依旧亮着。待他出了小院到后园去,见包拯难得的也坐在亭子里手中捧着一盘糕点。展昭挨在他身侧,时不时的也在盘子里捏起一块送入口中,悠闲得很。

      另一侧庞统不知何时也来了,在石桌上铺开一卷纸,正与白玉堂研究着什么。

      回廊传来脚步声,王朝和马汉急匆匆走过来,说是西街天一楼里聚了一群江湖人,约么有五十来个,瞧着不是善茬。然后又聚来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纨绔子弟,这会儿小小天一楼竟连落脚的地方也快没了。午时东街的月华酒楼刚闹腾过一次,忽然天一楼又来这么多人,掌柜有些扛不住,特意差管事找了正巡街的王朝。

      展昭微怔,大概想到他们为何而来,握起巨阙便要出门却被包拯拦下来。

      虽说江湖中人不好打发,让展昭出面才是上上策。但曾经的展南侠入朝为官被武林中人耻笑许久,便是当年如白玉堂这般玲珑剔透的人也对其误会偏见颇多,更何况那些凡夫俗子。这会儿贸然前往,恐怕要听到些不堪入耳的话。

      展昭笑容温和,一只手轻巧搭在包拯手背上,语调轻快:“大人只管放心,展某不会意气用事。”

      包拯叹气,他倒是相信展昭会沉稳处事,可难保白玉堂将那天一楼掀个底朝天。更何况展昭刚及弱冠之年便跟在他身侧,若是受了委屈他定然第一个不同意。

      “不如本王同去。”庞统将那纸收进怀中:“正巧去看看热闹。”

      白玉堂也敛了敛衣襟,一手拇指轻轻摩挲绝尘刀鞘,另一只手臂攀上展昭肩膀,笑道:“乖猫。”

      天一楼临近西街街口,与未秋水那琴室相对而立,平日里申时过正是热闹的时候,今日亦然。四人晃悠到街口,果然见掌柜在酒楼大门前踱步。

      楼里人声鼎沸,掌柜满面愁容。见四人走的不紧不慢,掌柜一溜小跑赶上前。想拉展昭的手又忌惮白玉堂,在那搓手跺脚急的满头大汗:“展大人,展大人您想想办法。”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真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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