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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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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梦里,有冰冷的雨水拍在他的脸上,黄少天抬起头,看到不远处昏暗处有个人,手里持着一盏长明灯。
——题记
——首——
他又开始做那个梦了。
如迷宫般的宅子里,是他每一夜停留的地方,他在这里兜兜转转找不到回路。永远的暗夜,永远的夜雨,锋利如刃的从天上落下来,他安静的走在这片夜雨中,近乎享受的品味着这片透着寒意的雨。
他又看到了那点昏暗的烛光。
【壹】
黄少天恍惚的睁开眼,迷蒙的看着木质的床顶,那里有青色的流苏正在摇曳,他刚从梦中醒来。门是开着的,风从外面涌进来,带来些初春的凉意。喻文州从门外走进来,仔细的关好了门。
黄少天爬起来露出了与平时无异的微笑,“文州!"
喻文州应了一声,关门所带来的风将他的衣摆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他安静的端着一个碗,碗里尽是些黑乎乎的药汤,散发着一闻到就令人感觉到苦味的味道,黄少天远远看到就想逃。
喻文州走到桌子边,捻了块糖糕,走到床边,微笑着喊了一句,”少天,该吃药了。“
“现在什么时候了,我又睡晚了么,哎哎哎,感冒真讨厌,翰文有好好练习么今天!”黄少天叽里咕噜的一边说一边往床里面缩,想他堂堂剑圣,天不怕地不怕,唯唯这苦药,真的是难以言说的痛QAQ。
”少天。“喻文州依旧笑着,却眯上了眼睛,”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昨天瀚文送来的药你给倒了。“
深知自家阁主性格的黄少天默了,端过药盏。
这种时候是男人的就要一口闷啊!
↑本着这种大无畏的男子汉精神,堂堂剑圣当然还是要自我拯救一下……
”文州啊,这只是小病而已,凭我这身子骨,三天两天就好了,不要喝药的,更何况是药三分毒,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啊,你知道么。“黄少天满嘴跑火车的想逃避吃药,眼睛专注的看着丝毫不动摇的喻文州,感觉有些无奈。
他真的不想喝。
喻文州把药盏塞到他手里,药汤却一滴没漏,少有强硬的说了一句,”喝!“
黄少天战败,默默端起药盏,是男人就要一口闷啊。
他小抿了一口。
天惹,好苦。
好不容易喝完了,黄少天把药盏递给喻文州,喻文州也把手上拿着有一会了的甜糕递了过去,黄少天一口吞了,”啪”的趴倒在床上,“文州文州,这药能不能让他们弄得甜点,不甜也成至少别这么苦啊,这么苦真的是人喝的么,苦死本剑圣了,我的天呐,喝完这玩意儿就跟死了一遭似的,是不是那群小子偷偷在我药里加黄莲了,是不是是不是,要真的是他们,等我好了,一定要好好操练他们!”他毫无形象的趴在床上,糖糕的渣溅在床上。
喻文州脸上的笑深了两分,”这药是我熬得,好好休息。“
黄少天啪的坐起来,看着喻文州的背影,揉了揉眼睛,梗了两下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他思考了一秒,既然醒了又怎么可能会选择安静的躺在床上,黄少天一掀被子就势打算起床,喻文州刚转身打算走,听见声音,又皱着眉回过头。
”我去看看瀚文练剑练得怎么样了。“黄少天嚼着糖糕,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甜糕中和了苦味也使他原先还有些混沌的大脑彻底清醒过来,既然已经醒了,又回去睡可不是他的作风,他那趟镖走回来就生了场大病,原先本来还有趟去江南那边的镖要走,因为他的病,不得不先暂缓下了,命了其他人去,他虽病了,可又没断胳臂断手,自然不能就这样歇下来,他也不是能歇下来的性子。
黄少天自我感觉良好的撸了两下头发,抓着梳子耙了两下,他发质好,一点也没打结,随随便便扎了个马尾就往外走,喻文州自知肯定拦不住他,只是把那个在初春里只穿着薄衫的人捉回来,又熟练的翻了翻黄少天的衣柜给他换了件厚的,嘱咐了两句还在病里穿厚些之类的话,便放过了他。
黄少天笑着说了两句,”知道了知道了,文州你这么啰嗦就像我娘一样怎么回事哈哈哈哈,我走了我走了!“他捉着摆在床边的冰雨就跑。
喻文州盯着黄少天的背影,直至他的身影再也不见才堪堪敛下眉目。“少天啊……“他转身去了大堂。
黄少天踏着轻功一路飞奔,疾驰了好一会感觉背后如刀一般的视线再也不见才慢下来,他感觉喻文州最近有些奇怪,却又不知奇怪在哪。转念又觉得也许是生意上的事情,毕竟他受伤生病了,蓝溪阁少了剑圣一大助力,虽然生意上不可能有什么大事情,却还是有些不利的,想到此,他心头便舒缓许多,更是觉得自己要早日痊愈。
他走到竹林旁边,打算好好歇息一下,自从病了之后,他便时常感觉体力不济,虽然并无大碍,但是终归是算个小毛病了,转念想到那个说是金盆洗手,不再出山的叶不修,”哎,也许我也是老了。“语气中带着些许不为人知的情绪。
溪水缓缓从木桥下流过,温润的鹅卵石被溪水冲刷的愈发圆润起来,流水的声音响起,剑啸声不断从竹林的另一端响起,黄少天拍了拍自己衣服下摆,即使是退隐江湖自己也得给蓝溪阁再带来一个剑圣。
他径直向竹林中走去。
”黄少!“卢瀚文正在练剑,看到本应在养病养伤的黄少天居然跑到自己这来了,一时间不知道是感动的好还是说他不爱惜身体的好,黄少天却是没在意这种小事,他笑着走过去,却没有贴上前,隔了一段距离站着,”继续练,让我看看你这些日子我不在这,那招云鹤你练好了没!“
”好嘞!“卢瀚文点点头剑花一挽,摆起架势,正准备开始运功,又忽然停下来,”对了,黄少你病好了,大夫准你出来了?“他抓着剑,疑惑的看着靠在竹子上的黄少天,语气中带着轻而易举可以听出的担忧。
”没事没事,你快练!“黄少天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阁主知道的。“
”哦。“卢瀚文这才认真练起剑来。
黄少天认真盯着卢瀚文的一招一式,时而出言提醒,时而暗使内劲投掷些石子树叶,卢瀚文也习惯了这种练习方式,两人一来一回,黄少天看的心痒痒,便喊了停,掰了两根竹棍,”来,我两过过招!“
卢瀚文有些犹豫,毕竟黄少天正在病中,捉着竹棍不知如何是好。
黄少天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我是感冒又不是重病,你这样是干嘛!我受伤使不出全力,要不然你还能跟我打几个来回,这是锻炼你的实战能力!“黄少天说着说着便咳起来,扶着竹子一声一声咳嗽像是肺痨咳血一样,他弓着腰眼前一片片昏暗的黑,卢瀚文丢了剑和竹棍,猛地冲到他旁边,黄少天看着卢瀚文慌成一团的样子,忽然有些后悔自己非要和瀚文过招。
”黄少黄少!你没事吧!“卢瀚文扶着黄少天,使他不会倒下去,慌乱的看着黄少天苍白的脸,黄少天咳得不停,颧骨上逐渐透出些不正常的红晕。黄少天在卢瀚文手臂上借了下力,咳了许久才堪堪停下来。
【贰】
黄少天像根棍子一样僵硬的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被剥的差不多,盖着一条厚实的被子,他感觉有点不太好。
他真的不喜欢这样。
无论是卧病在床,还是周围人的态度。
都令这位很少身边的剑圣大人很不爽,更何况,还有喻文州。
自从他为喻文州挡了那一剑之后,喻文州的态度就像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了很多啊。又或者说没变多少,只是说话时的神态,平时闲聊时的语气都和之前不一样了,他不喜欢这样的喻文州。
太过犹豫不决。
和主张快刀斩乱麻的黄少天太不契合。黄少天是个剑客,剑,就是来斩断一切犹豫,拿起剑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犹豫只能使自己死在对手的剑下。
他不想死。
于是便决计作为一个剑客走下去,以手中之剑,护的之人此生安稳。
所以从不犹豫。
黄少天恍惚的盯着床帐上细碎纹路,听见门外传来些许脚步声他才堪堪回过神来,弄过被子转过身背对着房门。
他听到了喻文州的声音,但他暂时还不想面对他,面对那个对他犹豫不决的喻文州,又亦或是不知如何面对那个为自己着想的喻文州。
“呵。”黄少天蜷成一团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这样又称得上什么呢。
黄少天闭上眼睛。
今天的睡意似乎来的格外快些,他想。
喻文州听到消息时正在书房里处理积压了两三天的信件,卢瀚文急匆匆的把黄少天送到了房间,又喊了人去请大夫,“啪“推开门吓了不知在发什么呆的喻文州一跳。
”阁主阁主!黄少刚刚……”
“少天怎么了!“喻文州嚯的站起来,放下文件就往黄少天住的院子赶。
“黄少刚刚说要指导我练剑,忽然就咳得很厉害。”
“什么!请了大夫么,他现在在哪!“喻文州一边往前快走,一边也不忘询问黄少天的情况。
卢瀚文跟在后面认真的回答,”我已经将黄少送到他的院子里了,大夫也喊人去请了。”
喻文州应了声嗯,”那就好。“
两人继续往前走,在院子门前看到急忙忙赶来的大夫,便一起走进去。
喻文州站在门口看到两人走进去忽然停下来脚步,他还不知道怎么面对黄少天。
大夫把药箱放在桌子上,卢瀚文就走到床边想把黄少天喊起来,” 黄少!醒醒!大夫来了!“
黄少天没醒。
“黄少!“卢瀚文摇了摇黄少天的手,回头看着站在外面的喻文州,”阁主!你快来看看,黄少怎么不醒!“
站在一边放药箱的大夫快走几步走到床前。
“怎么回事!“喻文州急了,走进去。
两个人和傻了一样站在床边,盯着正在诊脉的大夫。
大夫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皱紧了眉头,片刻后不好意思的站起来,”老朽行医三十多年却是没见过这种情况的,喻阁主……黄公子这病,恕老朽无能为力,哎……”
喻文州啪的一下子捏碎了刚刚卢瀚文递给他的茶杯,“李先生!谁不知道您行医这么多年什么怪病都治过,更何况少天刚刚还是醒着的,而且您之前诊断只是贪凉感冒而已,怎会一下子昏迷不醒了呢?“
”是啊李大夫,之前我感冒也是您给治好的,到黄少这怎么就这样了呢,黄少到底怎么样了啊!?”
李大夫顺了顺自己花白的山羊胡,”喻阁主,卢少侠,这病并非老朽不治却是真的不知如何去治啊,我方才查看黄公子脉象,却是没有任何异状的,就和常人睡着了一样,但我刚才按压他人中穴却是没有反应,哎,我行医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遇见。”
“那这怎么办?就放着黄少不管了么!”卢瀚文与黄少天感情深厚,那大夫此言一出就怒了,直言问道。
“小卢!”喻文州拉着卢瀚文,强压住心底的暴躁,微笑着看着那个神情上带着些许害怕的李大夫,”瀚文年纪尚轻不知世事,刚才冒犯还请李先生谅解,只是少天这样……不知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
“哎,老朽明白,这样吧,我给开张药膳,他这样昏迷,身体还是消耗的,先养好着身体才是真的。“言罢就从药箱里取出纸张和笔墨龙飞凤舞的写起来,片刻便将方子给了一直站在一边急哄哄的卢瀚文。然后就背着药箱晃晃悠悠的走了,”哎,这么年轻,这么忽然昏迷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这可怎么办啊,哎。”
卢瀚文在后面听到,挥了挥拳头,”谁说我们黄少醒不过来的!哼,我们黄少……“
喻文州拉住他,打断了他的话,”小卢你去把方子先送到厨房。“又吩咐人去送李大夫。
卢瀚文回过头,看着坐在黄少天床头的喻文州满脸的疲惫和眼睛里的难过,喏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这位和黄少天少年相识感情深厚的阁主,他叹了口气,点点头,”好。”转身离开了房间,顺便合好了门。
阁主一定很难过吧。
“少天……“喻文州坐在床头仔细的帮他拉好被子,这个人总是这样,不注意细节。
也注意不到自己埋在心里不为人知的感情,明明是最敏感的机会主义者,却没有看见自己的妄念,喻文州不知道是该开心可以永远这么看着他的好,还是伤感他永远没有看到自己的感情的好。
喻文州小心的帮他解开发带,把遮住脸的刘海扫开,轻轻的在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无论耗费多少代价。”
你是我的剑,永远都要站在我的面前,我不允许你倒下,我的剑圣,我的夜雨声烦。
我的黄少天。
【叁】
好大的雨,好冷的雨,好冷。
是湿的,黄少天迷茫的睁开眼,一片漆黑,笼罩着不停息的雨,他从地上爬起来,“这是哪?“
”我怎么在这?”
他摸到身后,却摸了个空。
冰雨不在那。
黄少天恍惚了一下,毫无目的的往前走。
身后是永不停息的夜雨。
他走了好久,久到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不远的地方有一点烛光在亭子里的石桌上摇曳,夜风袭来,烛火脆弱的摇摆。
他想往哪走,他已经很累了,走不动了,但是……
他想去那。
黄少天停下了,黑暗袭来,他该睡了。
黄少天闭上了琥珀色的眼睛。
他太累了。
【肆】
喻文州给黄少天喂了粥,嘱咐人待在旁边看着就急匆匆赶到书房,卢瀚文正准备进去看看黄少天也被他拉到了书房。
“阁主,怎么了!“
喻文州抽出放在抽屉里的信封和信纸,唰唰唰写了封信,仔细的叠好塞到信封里,信封外面写着几个字。
王杰希亲启。
“小卢,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到微草堂王堂主那,请他亲来!“他又接下腰间的玉佩,一同递给卢瀚文,”拿着这个!先下看来只有他可能少天才有可能有一丝机会。“
卢瀚文点点头,”但是只我一人去么?王杰希真的会来么”
“先下阁里大概只有你能去,你也该锻炼锻炼了!至于王杰希,看到这封信他一定回来的。虽然我们蓝溪阁与微草堂有些旧怨,我和少天却是与王杰希有旧。我们也与微草堂许久未曾正面对上了,想来我在信中提到的东西足以打动他那边的人。“喻文州拍了拍卢瀚文的头,”这下就全看你了,小卢。“
”是,我收拾东西这就去。“卢瀚文也不再说些什么,把信和玉佩塞到衣服里,直接踩着轻功就出去了。
喻文州坐在椅子上,捏了捏睛明穴,希望王杰希那边没有什么差误,否则,少天他……
他磨开墨,执起毛笔,一点点看着最近送来的信件。
黄少天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也不能倒下。
【伍】
王杰希坐在大堂的黄花梨圈椅上,慢条斯理的喝着水,叶修坐在一边笑嘻嘻的说着话。
卢瀚文路上几乎没休息多少,到达微草堂也是过了一整天,他急匆匆的从大门想往里走,却还是知道礼数,紧紧皱着眉头安心等在门边等待,”这位兄弟,麻烦快点通报,真是急事。“他晃了两下,又想起那块玉佩,”还有这个,麻烦了!“
那人看着卢瀚文这么急,也就直接跑了进去,”堂主!有人想见你!“
叶修摸了摸自个的下巴,“老王,找你的。”
“我知道是找我的,”王杰希放下茶盏从属下手里拿过玉佩,“是喻文州的玉佩,让他进来吧。”
“喻文州?他找你干嘛?”叶修靠在旁边的椅子上,捉了一颗草莓,啊呜一口咬在嘴里,含糊的问道。
“见到了不就知道了么。“王杰希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玉石,皱着眉想了会。
黄少天么。
”怕是黄少天吧,除了他其他人喻文州也不可能求到你这。“叶修又吃了一颗,口齿不清。
王杰希点了点头。
卢瀚文看那传信的人走出了,直接就跑进去了,边跑边说,”谢谢谢谢。“
他几个快步跑了进去,王杰希他见过,看见大堂中间坐了的人,就直接行了个江湖常见的礼,”在下卢瀚文,奉我家阁主之令请王堂主到阁一叙。“说着把信掏出来递给王杰希。
王杰希那双大小不一的眼睛眯起来,拿过信,”坐吧。“
卢瀚文这才坐下来,他一天一夜未曾休息,先下已经疲惫至极,根本连叶修都没注意到。
叶修笑了,”小卢啊,你家黄少怎么了?“顺便端过王杰希刚刚放在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
王杰希瞄了他一眼倒也没说话。
”叶叶叶叶神?你怎么在这!“卢瀚文吓了一跳,叶修早在去年就说退出江湖了,怎么可能在这。
”怎么了,我不能在这?“
”这倒不是……“卢瀚文卡了一下,又想起之前的话”我家黄少生了重病,忽然昏迷不醒了。“眼神里带着担忧。
王杰希这边也看完了信,打断了两人的话,”我知道了,你路途辛苦了,先在微草先行休息一日,我把这边的事情稍事吩咐一下,便和叶修先去蓝雨。“就站起来打算往外走。
卢瀚文啪的站起来,”我和你们同去!“
叶修跟在后面拍拍卢瀚文的肩,”小卢啊,你不相信我们?放心吧,呐!“
卢瀚文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相信也不想在路上拖累他们,耽误黄少天的治疗,就点了点头。
”卢少侠跟我来吧。“他便跟着一个刚刚走过来的婢女走去休息。
希望黄少没事。
王杰希走到书房,把最近的事情生意仔细同许斌说了,就直接拿了行李和叶修一起从侧门骑马走了。
”喻文州信里怎么说?“叶修骑马在王杰希身侧,一边疾驰一边问他。
王杰希一夹马身,”黄少天年前受了伤,又受了风寒,原治得快好了,这下却又不知道为何忽然昏迷不醒了,他怀疑可能和那次受伤有关系,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受伤……么?年前的话,应该是之前那些到处到处流窜的土匪?“叶修皱起眉头,一群土匪能伤到黄少天?说实话他是不信的,但是喻文州在关于黄少天的事上从不马虎。
哎,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王杰希偏了偏头看了眼叶修,他知道黄少天与他是挚友,此事,叶修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我们快点到就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了。”说完又安静的看着路面。
叶修转头看了眼王杰希,呵呵呵的笑起来。
【陆】
黄少天睁开眼,房间里静的恐怕连根针都能听到,外面的雨声停了?
他挣扎着坐起来,自己回来了?
他汲着鞋子,把外套披着,想到喻文州又把外裤套了件。
浑身腰酸背痛,比当年一连练三个时辰剑还累,他叹了口气,推开门,只一眼就令他皱起了眉头。
喻文州头发都没理好从院子外冲进来。
喻文州昨夜才把文件理好,今天一醒便有种感觉黄少天醒了,急急忙忙连头发都没理好就直接跑到黄少天院子里。
黄少天披着一头长发,外套松松散散的挂在身上,外裤到是穿着。
幸好,少天醒了。
喻文州快走几步走到黄少天身边,“少天你醒了!”然后就连推带拉的把黄少天带回了房间,随意带了下门。
黄少天看到喻文州这样子哈哈笑出了声,眉间带的忧郁全部被掩去,“文州这么担心我啊,我不就只是睡迟了点么,有必要么哈哈哈,别担心了!”
喻文州忽然把黄少天抱住,黄少天被忽然袭来的重量吓了一跳,就势坐在床上,喻文州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他晃了一下,看着喻文州少有的脆弱没有声音的叹了口气,摸了摸他脑袋,帮他解开头发,“头发怎么梳成这样啊文州,好了好了我到底睡了多久了你这样,嗯?来来来快起来让剑圣大人把你的头发好好理理,这样出去哪像我们蓝溪阁的阁主啊哈哈哈哈。堂堂剑圣大人给你梳头天上地下独一份哟!是不是很骄傲啊!“
喻文州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做到一边的凳子上,把黄少天的衣领理好,安静的等黄少天帮他梳头。
”哎呀呀,文州你发质真好,好顺!“黄少天摸着如缎的黑发,三下两下就梳好了,再小心的把发冠带好,”哟!好了,诶诶诶文州有没有想起来那年我帮你梳头发,那时候你的发质也超级好的,不过都好多年了,想想……哎有八九年龄吧,那时候的文州还青葱少年呢哈哈哈。“
”少天你当年也是啊。“喻文州最终还是笑起来,没再说什么,站起来摸摸束好的的长发,”扎得正好呢,少天。“
”那当然,你不想想我是谁!“黄少天看着喻文州嘴角的笑终于放下心来,他不喜欢这个人皱起眉头满脸担忧的神情,不管是为谁。
他俩又相互调笑了两句,终于,黄少天还是再问了一次。
”文州,我到底睡了多久。“
喻文州叹了口气,他不想告诉黄少天的,却知道黄少天的性子。
他只是想让喻文州告诉他,不管什么。
”你已经睡了两天了。“喻文州缓缓的,恨不得一字一顿的说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去信请王杰希他来。“
黄少天睁大了眼睛,两天?
”下雨了么!“
喻文州奇怪的看着他,”下雨?“
黄少天哽了哽,还是隐去了些事,”我做了个关于下雨的梦,还以为外面也下雨了哈哈哈。别担心啦,本剑圣会没事的!“
”没有下雨的,“喻文州笑了笑,又说。”我当然相信你,你可是我们蓝溪阁的剑圣啊,好好休息。“说罢就起身往外走。
黄少天伸手想拉住他,却又放下了抬到一半的手。
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却不愿明白。
那些喻文州埋在心底的东西。
使喻文州疼痛难忍的。
属于黄少天的。
感情。
【柒】
其实说真的,王杰希在蓝溪阁真的他那张脸就能当出入证件,蓝溪阁门口的人立刻就拦住了他。
叶修笑了笑,”我们是你们阁主请来……“
王杰希皱着眉拉了一下他,”我与你家阁主有要事相谈,这是信物。“说着把那块卢瀚文带给他的玉佩递了过去。
看到熟悉的玉佩,蓝溪阁的守卫立刻就去喻文州长待的书房禀报,并把两人请了进去,还命人倒了茶水,王杰希和叶修相对坐在椅子上,相对无言。
片刻之后喻文州就匆匆从旁边的侧门走了进了,”王堂主!叶前辈!“
叶修摆摆手打了招呼,”少天他到底怎么样了?“
喻文州坐下来,”才醒,今早醒了,你们要去看看他么,我要他在房间休息。“说罢还没坐稳又站了起来
”那成,我们走吧,杰希。“叶修走近扯了把王杰希的袖子,笑的狡黠。
王杰希也笑了笑,跟在后面。
喻文州暗淡了眸子,王杰希和……叶修已经在一起了么。
自己和少天还不知道,能怎样呢。
喻文州按了按眉心,先下还是先把少天的病解决再说吧,哎。
而此时的黄少天正躺在床上等待午饭,他试图出去过,但是好说歹说但那群被文州吩咐过的守卫还是守在院子前像个棍子似的,他也是没办法,深知喻文州性子的他尝试过几次之后就放弃了,绝望的待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没啥好玩的就果断绝定滚回房间躺着。
其实他想练会剑来着,只不过翻箱倒柜都没找到自己的冰雨,想找外面的守卫借把剑也被残忍的不留情面的拒绝了。
剑圣感觉有点小受伤。
于是就只能待在房间捂着心脏哭泣。
呵呵呵我才没哭呢,只是有点小受伤而已。
黄少天无聊的看着绑床帐的浅蓝色绳子,把它解下来又按不同的花式拴上去,感觉自己像个傻蛋一样之后才结束这无聊的举动。
这样的黄少天似乎完全忘记了自个还是个可能一睡不醒的怪病患者,沉浸在好无聊好无聊来个人陪我说话也好啊为啥这么安静我怎么能这么无聊艾玛这个世界是怎么了给本剑圣把剑也好……
所以叶修的来到简直是幸运之神的眷顾啊。
黄少天没关门,一眼就瞅到了从院子外走进来的叶修三人组,啪的就从床上爬起来。
“叶修!你来了!”黄少天像炮弹一样嚯的就冲了出去。
“我的妈,你别过来,”叶修拒绝接收这枚炮弹,直接躲到了王杰希后面。黄少天也不再上前,方向一转就直接冲喻文州去了,啪直接勾住了喻文州的脖子。
“还是我家文州最好。”
喻文州苦笑了下,“下来啦少天,我喊王堂主和叶前辈来是给你治病的啊。”
【捌】
黄少天躺在吊床上一脸无聊的看着坐在对面凳子上的三人,“哎呀,本剑圣根本没病不好么,文州啊你别这样。”双手背在脑后一副悠闲至极的样子。
喻文州没理他,只是看着端坐在一边的王杰希,“王堂主……?”
“暂时似乎看不出什么,先观察着吧,“王杰希捻着自己衣角不知何时被划破而出现的线头抬头温和的笑了一下,“喻阁主,你觉得呢。”
叶修沉默着不说话,对于这种事他还真的不了解,他一向崇尚什么事什么人解决此刻也插不起话来,也许也有对黄少天的担忧作祟,叶修叹了口气,站起来。
”少天啊,不要讳疾忌医啊,“叶修拍了拍黄少天的肩膀,”我们都在这,不要太焦虑了。“
黄少天猛地缩了一下瞳孔,僵在原地。
叶修抿着唇,终究还是没再对黄少天说什么,若无其事的转头说道,”那今个就到这……?先吃饭吧,我饿了,“他回头看着王杰希。
王杰希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提议,站起身来拍了拍胳膊上的灰,”黄少这先下看来并无大碍,喻阁主也不必太过于担忧了,我和叶修连夜赶来,也需休息片刻,还请喻阁主稍作安排。“
喻文州点点头,抬头看着躺在叶修背后的黄少天,黄少天却转了个声背对着他们,喻文州皱着眉,”少天院子里应该还有房间,毕竟,毕竟是为了少天的病才请两位到此,可以的话便请两位暂住少天的院子吧。“
两人并没有什么理由要拒绝就直接点了点头,王杰希又说道,”还请喻阁主安排漱洗热水。“
”那是自然。“喻文州微笑点点头。
黄少天没动。
喻文州就当他答应了,领着两人往外走。
叶修看了看这两人,这又是咋了,王杰希回头看了眼呆在原地没动的他,喊了一声,叶修才跟在后面走了,嘴里叼着根刚刚从黄少天门口掐下来的草。
叶修洗完澡的时候,王杰希正坐在椅子上等他,叶修挑挑眉啧了一声,“嘿不是说累了么怎么傻坐在这。”
王杰希抬头看了看他,食指曲起来一下一下的在木质的桌面上敲击,“黄少天的事。”
“少天?他怎么了,你知道他得什么病了,”叶修其实在这方面挺相信王杰希的所以一开始听到王杰希说先观察,他就没再想。
其实想了也没用,他又不懂。
王杰希把毛巾丢给他,“擦擦头发,大概知道了,不过也像我说的,得在观察些日子。”
“哎呦这么快呢,黄少天到底怎么了?”叶修听到这话悬了一天了的心才落了下来,他和黄少天虽然相互损惯了却真的是挚友,王杰希这么一说他才真的放心,“还有他和喻文州,今天一看感觉……”
“去吃饭吧,你不是饿了么。”王杰希放下端着许久的茶盏,站起来,“走吧。”
叶修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起来。
【玖】
黄少天没去他院子里的亭子里吃饭。
喻文州坐在石凳上,周围是一片林子,这还是初春风吹过来带着凉意,凳子上体贴的摆着坐垫,叶修和王杰希也不矫情,直接就坐了下来。
“黄少天呢,”叶修夹了块肉。
喻文州顿了顿,“你们没看到他么?”
王杰希奇怪的看着喻文州,“没有。”
喻文州忽然想起黄少天的怪病,嚯的站起来,“两位先吃,我去去就来。”
王杰希和叶修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房间离亭子不远,几个人没几步就走到了,黄少天躺在吊床上背对着门,好像睡着了。按讲以黄少天的武功,听到声音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喻文州像卡了碟一样,在门口兀的顿了一下,小声的喊了一句。
“少天……”
王杰希皱着眉越过喻文州径直走过去,轻轻推了一下黄少天。
黄少天没有反应。
紧皱着的眉头显示了梦魇的存在。
【拾】
黄少天再次昏睡不醒。
王杰希看着喻文州帮他盖好被子,犹豫了一下,“是魇。”
“魇?”喻文州猛地回过头看着他,放在被子上的手握成拳,“你,确定?”
叶修瞟了瞟他,王杰希倒还是那一副淡定的样子,喻文州明白自己不该问出这种话,敛了敛眸,说了句抱歉。
三人沉默了片刻,王杰希才开口说道,“必须找到梦魇的源头才能破魇。”
喻文州哽了一下,“那次灭匪。”
【拾壹】
似乎有人在喊自己,黄少天缓缓睁开眼,哗啦哗啦不停落下的雨溅在他的衣摆,他观察了一下周围,从栏杆上下来。
“……黄少天。”
谁在喊他,陌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想摸剑,却发现冰雨并不在。
水从窗沿上被风吹到脸上,很熟悉很冷。
“醒。”
黄少天仍由雨打湿了他短打的下摆,恍惚的往外走,雨随着风一齐向他用来,那是他熟悉的冰冷。
他似乎在想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然后放弃思考,不顾风雨的向外走去。
那有他所想找寻的东西。
“不……”
为什么不。
“醒,醒过来。”
我醒着的么。
“喻!”最后的声音像炸雷一般想在耳边。
黄少天猛地坐起来,浅蓝色的流苏正顺着和风的吹拂摇摆。
他听着门外的讨论。
“你如果真的喜欢他不如直接告诉他。”
黄少天歪了歪头,小声的喊了一声,“文州?”
喻文州突然回过头来,黄少天对着他少有的温柔的笑了一下,眼睛里带着没睡醒的茫然。
【拾贰】
喻文州恍恍惚惚的给黄少天倒了药命人送了晚餐到院子里,和叶修一起走到亭子里。
“你这样自个纠结有什么用么,”叶修叼着根狗尾巴草坐在亭子的栏杆上,背靠着柱子,“我就和你说句真的,你直接告诉黄少天好得多,你和黄少天这么多年了他还能疏远你不成么。”
喻文州苦笑了一下,“这种……不容于世的感情,我不是怕别人嘴碎,只是怕少天他不能接受。”
“呵,你这话说的,黄少天是那种人?"叶修坐正了,“就算他自个别扭也不可能排斥你啊你怕什么呢。”叶修又叹了口气,”黄少天不是那种人,你也该对自己有点信心啊。“
”少天他……“喻文州仰起头看着亭外湛蓝的天空,认真的说道,”等少天的病好了,我就去。“
”这才对嘛!“叶修笑着拍了拍喻文州的肩,”我看好你哟,文州,加油!“眼尖的他刚刚看见王杰希朝着黄少天的房间去了。
”前辈……呐“喻文州看着走在前面去找王杰希的叶修,一时间不知道该是笑还是哭,只得带着苦味的摸了摸鼻尖”我会加油的。“然后跟在后面一齐向黄少天那边走去。
王杰希坐在床边,仔细的给少有的安静下来的黄少天施了几根针,旁边的香炉里一缕青烟缓缓飘起又在风中泯灭。
黄少天注视着站在一边的喻文州,但又像是没再看他,只是盯着一片虚无一样,瞳孔没有聚焦,叶修皱着眉盯着镇定的坐在床边的王杰希。
王杰希对着叶修眨了眨他那大小不一致的眼睛,”你们把那件事查清楚了么?“
叶修没说话,只是看向喻文州。
喻文州担忧看了眼黄少天,黄少天回过神来,璀然一笑,眨了眨左眼,让喻文州随便说,他刚醒来嗓子像堵了的东西似的沙得很。
喻文州顿了顿,”当日之事我并不在场,只能说些大概,如有不对,少天&?“
黄少天笑着点点头,”你说你说就是了,不对我再说,我实在嗓子疼得很。“一句不长的话他愣是说的十分艰难。
喻文州吩咐人倒了茶和去李大夫那取的润喉的药,看着王杰希把针拔下来,关上门,缓缓的说道。
那天原本是黄少天他们走镖回来的日子,喻文州坐在大堂等他们,却不曾想过了时间许久却未曾见人回来,于是打算派人前去。原本卢瀚文也要去的,但是被喻文州拉住练剑去了,卢瀚文想到黄少天马上就要回来检查,所以也就悻悻的去练剑去了。
人去了许久,原定的早上早就过来,天都弥漫着昏暗的颜色,喻文州中午用了些饭就一直坐在大堂等候,长久的等候使他都有些不耐的不时站起来踱步。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穿着蓝溪阁低阶弟子衣服的人冲了进了,告诉喻文州遭了埋伏,黄少他们正在奋战,卢瀚文一急立即就冲着喻文州说要去支援,喻文州回首看着卢瀚文,微微颔首。
背后的蓝溪阁弟子拿着剑冲着喻文州作势就要刺去。
黄少天急急忙忙赶回来第一眼就看到这一幕,一甩冰雨,剑刃上还未落的血珠撒了一地,直接就冲了上去。
”呵,就你?还不配用剑。“
黄少天堂堂剑圣,按道理那小子自然在他手里过不了几招却没成想那小子轻功真的好,短距离间的移动十分灵敏,而且黄少天鏖战一下午那时的确是十分疲惫,虽然最后一剑捅死那家伙,不过手臂上还是被划了一道口子。
王杰希把目光转到黄少天身上,黄少天撇了撇嘴,直接就脱了外袍,看架势是打算全脱,喻文州无奈的走上前把他的外袍又给套上只袖子,又帮他解了内衫露出那只胳膊,小麦色的皮肤上伤痕交错但也已经淡的几不可见,唯一明显的就是那道两寸长的伤疤。
王杰希皱着眉,从旁边的矮桌端起一个青瓷的碗,光洁的碗盏面上绘着笔挺的青竹,里面盛着满满的水却没有溢出,一片竹叶躺在水面上,晶莹剔透。王杰希伸出食指和中指并起来,轻轻按了一下竹叶,手上沾了些清水飞快捻了个诀,荧绿色的光闪现在指尖,他轻轻把手指抚在叶面上,竹叶被绿光吸附,轻轻贴在黄少天的手臂上,然后一瞬间消失不见。
黄少天惊奇的盯着王杰希的手忘记了动作,忽然抬起头看着喻文州,“文州文州,这个好厉害!”
喻文州也十分惊奇却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而已,他严肃的看着王杰希,“王堂主,不知……”
王杰希看到叶片消失淡定的甩了甩手,水珠顺着力道消失在空气中,“确定了,是梦魇,那把剑有问题。”
喻文州隐在宽大袖袍下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王杰希看了他一眼,又说道,“恐怕那个刺客本人都不知道那把剑有问题。”
喻文州皱起眉头,“为什么这么说?”
【拾叁】
“梦魇的源头是那把剑上附的剑灵,”王杰希看向黄少天,“你的冰雨,有灵了么?”
黄少天怔了怔,摇了摇头。
“黄少天都没有感知到冰雨的剑灵,你觉得,那个被黄少天一剑捅死的人能感知到?更何况,梦魇这种东西必须是持剑者才有可能施放,看来啊,那把剑来头不小。”
喻文州又问道,“那为什么,还会有梦魇?”
“死前的怨恨,”王杰希站起来,看着坐在一旁许久未曾说话的叶修,又轻轻加了一句,“黄少天心神未定。”
【拾肆】
黄少天坐在等着上端着饭碗扒饭,说实在的自从他病了之后这饭这待遇今天还真是头一遭。
烧鹅,蜜汁叉烧,白云猪手,瓦锅花雕鸡!
吃货的梦想帝国!
黄少天一边不停的嚼着嘴里的东西,一边口齿不清的向叶修阐述他这些天来的悲惨生活,自从他受了伤以来就天天青菜稀饭的悲惨生活,还有那苦到一定程度的药,简直是噩梦啊!“叶球,尼素不造啊,翁邹他则谢天都不给窝次肉的啊,如果不素泥萌来了,还不造要次到色么时候呢!”黄少天艰难的吞下卡在喉咙里的饭,捉着旁边早就准备好的茶杯,咕噜咕噜的灌下一杯水。
叶修给自己夹了块扣肉,抬起头瞟了瞟黄少天摊在椅子上又爬起来坚强的吃饭,呵了一声,“哎呦,黄少您那不能把饭吃完再说话啊,看你这样,别人看到还以为三百年没吃饭呢,您那,真的是生病生了一个月啊?!哈哈哈!到一点也不像生了重病咯!”
王杰希看着两个吃饭还忙不及斗嘴的家伙,淡定的给叶修夹了些青菜,什么都没说。
黄少天咽下口里的菜,眼疾手快的把叶修夹剩下来的最后一块扣肉夹到自己碗里,“哼!本剑圣就算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啊!”
喻文州端着黄少天今天的药走进来,听到这话,皱着眉头喊了句少天,黄少天立马焉了下来,急急忙忙给自己解释。
“文州啊,你要知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我咋舍得死呢,你说对吧,昂?”黄少天整个人卡了碟,看着药感觉自己有点不太好,他抬起头看了看喻文州。
却沦陷在那双墨色的眼睛里,那双簇满光芒,却又悲伤的眸子,使他的心忽然打起鼓来。
黄少天喏喏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掩饰自己的失言,第一次毫不犹豫的端起喻文州放在桌子上的药盏,一饮而尽。
喻文州吩咐人来这收拾了碗筷,就走了,叶修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喻文州的背影,又叹了口气,走到黄少天身边,轻轻说了句。
“你真的?如果你真的死了呢。你让他……”
然后就跟着王杰希走了。
是夜。
黄少天一个人搬了个竹子做的圈椅到树下赏月,想了想喻文州又从柜子里掏了条毯子坐在院子里。
他想着喻文州,摩挲这手下光滑的圈椅。
说起来这椅子也不少年头了,还是黄少天自个做的。
那时候喻文州还没坐上阁主的椅子,黄少天也不是剑圣,两个人只是蓝溪阁的弟子而已。
那是个很热的夏夜,喻文州和黄少天住一个弟子房,两个人热的受不了,汗像鱼一样往下流,没过多久黄少天就熬不了了,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喻文州本来就热,那边声音又不停更是睡不着,于是就开口问黄少天要不要出去乘乘凉。
黄少天如同大赦了一样从床上爬起来,开心的答应了,于是两个人就端着房间里唯几的凳子坐到院子里的大树下乘凉,夏夜的风里带着热气但是总比能热到汗湿上衣的房子里好,但蚊子也是多。
于是黄少天就和喻文州交替着拎着个蒲扇扇风驱赶蚊虫,但是不久黄少天就啪嗒倒在喻文州身上睡着了。喻文州靠着树,黄少天靠着喻文州就这样睡了一夜。
谁成想第二天弟子考核。喻文州照样和黄少天一组,但是那样睡了一夜的喻文州浑身腰酸背痛,特别是被黄少天靠着的那侧肩,一顿训练下来喻文州整个人就直接滩地上了,最后还是黄少天把他背回去的。
两个人当中有一个人是这个状态考核结果肯定好不到拿去,喻文州自责的很,黄少天把他背回去的路上一直在说自己如果今天表现的好点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黄少天更自责,如果昨晚自个没那么蠢的啪嗒直接睡着了,喻文州也就不会今天早上起来这个状态,他其实并不太在乎成绩这事,关键是那天喻文州刚刚考完直接倒地上的样子把他吓了一跳,黄少天和喻文州这么多年从来都没看见过喻文州这么虚弱的样子,他直接红着眼眶。
喻文州看到他那个样子也明白了他的心思,还撑着腰从床上爬起来安慰他,说要他不要担心成绩,下次一定会更好的,这次都是他之类的话,黄少天小心的扶他再躺下去时又被腰间背部的抽痛折磨的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黄少天好好扶他洗了澡,把他安置好,红着眼去药房取药,就在去药房的路上看到一个蓝溪阁的外门弟子在做这种椅子,想着今天的事,黄少天直接就上前问那弟子能不能教他,那弟子一看是黄少天连忙就说好。
取回药给喻文州上好之后,黄少天就在那弟子那苦学了一个下午,不知道是天赋还是什么,他虽是第一次学做这种手工,虽然磕磕绊绊却成功的做了一个,那弟子看到黄少天这么有天赋,叽里呱啦夸了黄少天好几句,连忙又把自个的经验一股脑全部说给黄少天。
黄少天也不客气,拿着个小本子一一记下来,最后还把那弟子介绍去了药房那边作为答谢。
就这样,黄少天学会了做圈椅,接下来的一天,他给喻文州请了天假,又在喻文州不知道的时候给自个请了天,虐待了弟子房附件的竹子一天,然后偷偷摸摸把两把椅子藏到了竹丛里。
当天晚上,黄少天喊喻文州出来乘凉,他至今还记得自个把椅子从竹林那边拖出来时喻文州惊讶的目光。
墨色的眸子里蕴满了光芒,温润如玉。
黄少天温柔的摸着椅子上挂着的玉石,蓝色的流苏在玉石下摇曳,蓝色的玉线衬着玉石愈发温润,这是冰雨之前的剑穗,是喻文州做的,后来断了,又被喻文州改到了个小挂坠底下,黄少天没什么要挂的,冰雨上又有了个喻文州从新做的于是就被挂到了这。
他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挂在天边明亮的缺月,王杰希从旁边的小道边走了出来,低沉的声线喊了声,“黄少天。”
黄少天早就注意到了他,于是微微低头,笑了起来,恍如阳光璀璨,和平时毫无二致,“老王?这么晚了怎么到我这来,闲着没事干?不会吧!老叶呢?哈哈哈!”语气中带着轻而易举可以摸透的的调侃。
王杰希笔直的站在竹子边,淡绿色的袍子衬着他就像是另一棵竹子,认真的看着黄少天,“生死不过在你自己一念之间。”
“哈……?”黄少天睁大了眼睛。
“我没有把握,可以去除你的梦魇。”
王杰希走进,几乎是靠着他的耳侧,轻轻说了两句话。
“生死不过在你自己一念之间。”王杰希直起身低头直视着黄少天又重复了一次那句话,然后转身就离开了,绿色袍子上绣着的翠竹在真实的竹子间摇曳,最后归之虚无。
【拾伍】
黄少天眼睁睁看着王杰希走了,忽然想到了叶修的话。
“如果你真的死了呢?”
如果他死了,黄少天死了呢,怎么办?
他恍惚的想着这个问题,这个他从未思考过的问题。
如果我死了,黄少天死了,剑圣夜雨声烦死了。
喻文州会为他哭泣么,他会伤心么,他会……想些什么呢?
黄少天摩挲着那块被他摩挲到光滑的玉石,忽然想到了喻文州的脸。
那张温润如玉带着笑意的脸,将来不远的某一天因为自己流下眼泪,被悲伤完全淹没。
他死了喻文州会怎么办,这个问题忽然满溢了他的心。
他迫切的想知道。
他逃避了这么多天,从去年偶然间意识到喻文州似乎埋藏了很久的秘密之后就一直逃避着,然后还为了逃避跑去走那趟镖。
说实话那趟镖其实并不值得堂堂剑圣走一趟,但是黄少天还是主动跑去接了任务,只是因为那趟镖比较远来回得有一个月的时间,那时候的黄少天简直一天也不想在蓝溪阁呆着,接了任务就走,虽然在路上心里的纠结还是没断过,也……也想念过喻文州,但是没喻文州在身边偶尔用哪种眼神望着他。
说起来还是轻松点的。
但是现在一直想逃避的自己又为什么迫切想知道喻文州对自己的态度呢?
为什么?
你不是不想和他在一起,一直逃避不是说是因为不想面对他么?
现在这样样子又是做什么呢?
自己到底有没有……有没有喜欢文州……
黄少天嚯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房里去,一阵眩晕忽然涌上来,他倒在床上,眼前模糊一片。
自己到底有没有喜欢喻文州。
【拾陆】
黄少天其实是个挺纠结的人,外表似乎看起来挺阳光的,崇尚机会的他一直好像都是把握机会把握的挺好,然而在这方面真的犹豫不决的和喻文州差不多。
然而喻文州早就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只是犹豫如何对黄少天说,而黄少天呢?
他连自己到底有没有喜欢上喻文州都摸不清。
傻瓜恋爱组。
叶修无奈的看着喻文州,说起来这人似乎还好些,哎。
喻文州正担忧的坐在黄少天床旁边,一脸忧愁的望着王杰希。
王杰希瞟了叶修一眼,叶修立马端正坐着,两只眼睛正经的盯着王杰希,深处却全是笑意,王杰希无奈了,也不打算和叶修闹,直接说了句他不会有事的,然后就径直往外走。
叶修看了看王杰希又瞅了瞅似乎镇定了点的喻文州,笑的像只狐狸,两只手背在头后面晃晃悠悠的就跟着出去了,临走前还朝喻文州说了声,“别太担心了,黄少天睡饱了就会起来的!”
【拾柒】
雨哗啦啦的如同倾盆一般从天落下,屋檐上不停地传来啪嗒啪嗒的击打声,那是雨落在屋檐上的声音,黄少天被吵醒了,套着件袍子就往外走。
刚刚拔下插销门就像禁受不住风力啪的几近砸的被甩到墙上,铺面而来的雨直接打湿了黄少天身上的衣服,呼啦啦来回吹着的风凌冽的刮在脸上,雨水冷的像是冰砸在脸上。
黄少天打了个哆嗦,刚刚披在肩上的外袍被风吹跑了,雨直接把他淋了个透,白色的内衫贴在肌肤上,他忽然就不感觉到冷了,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瞬间又被打湿。
冷,很冷。
但是他想去往哪个答案所在的地方。
剑圣绝不后退,黄少天决不后退,他仍由风雨打湿衣发,他感觉自己从未有比此刻还清醒的时候。
声音顺着风向他袭来。
“……雨”
“很冷……冷”
“后退……离,离开”
黄少天奇怪的眨眨眼,抹了一把眼睛上的水,似乎声音不一样了,他冲着外边大喊了一句,“你是谁!”
没有人回答,于是他又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冰雨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手上,泛着冰冷的蓝色光芒,在夜里也亮的和灯一样明亮,黄少天握紧了手中的剑。
拥有剑的剑圣战无不胜。
走了很久,黄少天感觉不到疲惫,感觉不到寒冷,手中的冰雨闪烁的光芒越来越亮,几乎照亮了一片天地。
顺着风不断响起的声音或小或大的想在耳边,雨似乎也渐渐小了,周围虽然还是夜里却亮起了一盏一盏的烛火。
“你确定了么?”清晰的声音响在耳畔。
黄少天没问明白了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不想那个人为自己感到悲伤,永远不想。
“没有比他更好的了么?”
“没有,”黄少天抬起手,冰雨上面曾经沾染的血早已褪尽,有敌人的,也有背叛者的。
这把剑,永远都为喻文州而拔出。
一出,必须见血。
黄少天又认真的说了一次,“绝对没有。”
那个声音彻底黯淡下来,最后轻轻的说了一句,“……那好吧。”
黄少天抬起手,双手握剑,蓝色的剑气四溢,他闭上了眼睛,耳畔传来噼里啪啦像是瓷器不断破碎的声音。
“再见了,黄少天。”
【拾捌】
黄少天醒来的时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似乎天气也温暖起来,空气中充满着阳光的味道,房间里空无一人,他疑惑的坐起来,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把它们揉成杂草一样,然后自己受不了的哈哈笑起来。
他蹦跶起来,穿上放在床边早已准备好的衣服,拿着梳子三下两下给自己扎了个马尾还自娱自乐的摇了摇脑袋,发尾在空气中画了个弧,黄少天把自个打理好,仔细的抻了抻衣摆,让它们看起来没有皱褶又透过铜镜纠结了下自个到底怎么笑才更帅的问题。
最后把佩剑冰雨带好,哼着小曲就往外走。
却在院子里的竹制圈椅上看到了靠在那一脸疲惫和忧伤的喻文州。
他轻轻的走过去,喻文州听到声音僵直了背脊。
黄少天轻轻捂住喻文州的眼睛在他耳旁小声的说了句,“猜猜我是谁?”笑意充斥着,喻文州彻底放松下来,轻轻回了一句,“你回来啦。”
“我回来了,文州。”黄少天回到,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上带着湿意连忙走到喻文州跟前,喻文州闭着眼,泪水顺着脸庞滑下来。
他从未见过喻文州如此脆弱的样子,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凑过去抱着喻文州,脸颊蹭着脸颊,喻文州的唇就在黄少天的脸侧。
黄少天吻上他的唇,轻轻一吻,落下即止。
喻文州霍然睁开眼,眼睛里还含着为落下的泪水,“少天……”
“我喜欢你呢,文州。”黄少天璀然一笑。
喻文州抬起手拦住自己的眼睛,“别,别乱说啊,少天,我会当真的啊。”
剑圣笑了笑,单膝跪下,“喻文州所看的方向,即,黄少天剑之所指。”
喻文州抱着黄少天,轻轻地点了点头。
【拾玖】
叶修和王杰希骑着马走在官道上,叶修忽然看向王杰希。
王杰希感知到视线回过头,“嗯?”
“去玩玩再回微草堂?”
“随意。”
“哈哈哈哈,”叶修抽了下马,笑着往前冲去,“那走吧!”
王杰希吓了一跳,看着叶修的背影,轻叹了一下,“哎……”随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