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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阿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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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后,紫晴的兴奋劲儿下不来,隔两天就要跑到林家,缠着一俗再出去玩,都被一俗拒绝了。
三五次后,紫晴觉得扫兴,转向无忧道:“无忧,没想彩乐吗?我倒是挺想他们姊弟,要不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他们。”
看着紫晴满脸的期待,无忧支吾着,望向一俗,一俗只埋头看书,如没听见一般。
无忧只能靠自己了,他陪着笑脸道:“紫晴少主,不是我不陪你去,我还得侍候我们家少主,主人时不时还会找我,我怎么陪你去呢?”
紫晴一甩胳膊,道:“哼,你家少主不用理他,我去和你家主人说一声,你等我。”说完,紫晴便向林俢川房间走去。
无忧急得忙喊她,她头也不回。
紫晴脚步轻巧,来到林修川门前,刚想敲门,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缝儿里传出来,那个声音那么熟悉,正是她的父亲赵虚山。
只听赵虚山道:“林兄,要说一俗这孩子,我家内人也是真心喜欢,紫晴那娃娃更别提了,她让我这当父亲的都不好意思。你说一俗的事,我这未来的外舅(丈人)怎会不上心呢?我早就和兄长打过招呼,兄长记在心上呢。只是这两年我家涵儿的事刚稳住,立马说一俗的事,怕招人闲话,所以兄长的意思是稍缓缓,一有合适的岔口,我们会不落痕迹地把一俗给安排了,你看如何?”
林俢川应道:“好,好,有赵兄这话,我就放心了。我也不是非要俗儿如令郎般出人头地,要说我林家的家业,养活他三辈子也是足足有余,只是回头他娶得我们紫晴,不能委屈了紫晴不是?兄长是卫尉,夫君却拿不出手,让紫晴脸上无光。”
赵虚山哈哈一笑,道:“林兄,这话就见外了,我赵家岂是那等势利之辈?如果是那样,我们紫儿就上长安找她伯父、兄长去攀着王公将侯了。我们是为孩子好,想让她嫁一个她看中的如意郎君不是,将来两个孩子齐眉举案,你我两家老人岂不放心?”
林俢川忙道:“赵兄说得是,是我见识浅了,惭愧,惭愧!来,我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赵林二人各品了一口茶,林俢川道:“赵兄,令郎今年——”
“噢,小儿今年十八,比紫儿大两岁。”赵虚山回道。
林俢川点头,道:“若你我两家联姻,需得等令郎先娶亲才是正理。”
赵虚山点头道:“是啊,兄长还未成亲,妹妹先嫁人,惹人笑话。”
林俢川道:“令郎现在可有意中人选?”
赵虚山摇头道:“他眼前跟在皇上身边,婚姻大事想来难由我们。”
“那是,那是,说不定令郎娶得王公将候之女为妻,亲家你可就是真正的皇族了。”林俢川忙笑道。
赵虚山仍旧摇头道:“我和内人对儿女之事的态度是一样的,倒不期望什么皇族贵戚,只要他们成亲后夫妻和睦,相敬相爱就好。”
林俢川忙举杯道:“常听人说赵兄一家为人处世厚道良善,今日小弟算是亲身受教了。”
赵虚山道:“哪里,让林兄见笑了。”
林赵二人在屋内相谈甚欢,门外偷听的紫晴听得父亲说什么夫妻和睦,相敬相爱,不禁心头如小鹿乱撞般,羞红了脸,转身就跑,却被屋内的二人听见了响动。
林俢川喝道:“谁在外面?”
不听有人回话,二人走出房门,只见紫晴一脸窘态,站在院中。
林赵二人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不觉大笑起来。
紫晴上前拉住赵虚山,撒娇道:“父亲,你再笑话孩儿,孩儿就不理你了。”
林俢川止住笑,一脸和气地问:“紫晴啊,你怎么在这儿?”
紫晴红着脸把自己来的原因讲述了一遍,林俢川点头道:“这样啊,当然好了。一俗这孩子,真会惹人生气,我去找他,让他陪你去。”
一行三人向一俗房间走去。
一俗还在看书,无忧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道“少主,不好了,紫晴少主把主人搬来了。”
一俗一皱眉,随即放下书,朝外走去。
林俢川满脸怒气地走来,边走边愤愤地说着:“这孩子,看我怎么教训他。紫晴,以后他再欺负你,就告诉伯父,伯父为你做主。”
赵虚山忙劝着:“林兄,你可千万别这样,小心吓坏了孩子。你吓着了我的女婿,我可不依你。”
紫晴娇嗔地喊声父亲,却向着林俢川道:“林伯伯,一俗没有欺负我,他要是不愿意出去玩,你不要勉强他,让无忧陪我一起去就行。”
林俢川笑道:“赵兄,你看,到头来就我这当父亲的做了恶人。”
一路说着,三人来至一俗屋前,一俗已在屋外等着。
看见他们,一俗先向父亲、赵虚山请安问好,接着道:“父亲,赵伯父,刚刚我有些头疼,才不想去。现在好些了,我和紫晴、无忧一起去吧。”
紫晴听了,顿时眉开眼笑,再次没了女儿家的娇羞与矜持,上前拉住一俗就走。
赵虚山忙拦道:“紫晴,矜持点儿!一俗,真不舒服就别勉强……”话音未落,紫晴已拉着一俗连影儿都没了。
赵虚山无奈地摊着双手,道:“林兄,你看我正好有事路过你家,顺便进来坐坐,谁知这紫儿也在,我们父女今天可把脸丢尽了。”
林俢川笑道:“赵兄又见外了。我们是一家人不是?”
“惭愧,惭愧,”赵虚山边摇头边道,“林兄,你以后可别再这样惯着紫儿了。”
林俢川哈哈大笑,道:“赵兄,紫晴以后是我林家的人,你不惯我惯着她。”
赵虚山无奈地摇摇头,就此告辞。
一俗、紫晴、无忧三人向着彩乐家走去。
一俗的脸看不出是阴是晴,是不阴不晴的白天。无忧的脸则明显是一个多云天,既要侍候少主,又要侍奉未来的少主妻,还得想着待会儿要见的彩乐。紫晴那儿可是十足的晴空万里,那阳光灿烂得让一俗无由头地想反胃。
刚看见彩乐家的篱笆院,紫晴便如飞鸟般一路欢叫着飞了过去:“彩乐,彩乐,在家吗?”
听见喊声,彩乐从屋里出来,见是他们,怔了怔,很快恢复过来,道:“紫晴,还有无忧、一俗你们也来了,快进屋里坐吧。”
紫晴道:“不了,彩乐,我们今天找你还想上山去玩,和我们一起去好不好?”紫晴满脸期待。
彩乐正不知该如何回答,一妇人从屋里走出来,道:“乐儿,谁喊你呢?”
“阿母——”彩乐喊道。
还未来得及回答,那边紫晴又叫了起来:“彩乐,这是你母亲呀!伯母,你看起来实在是——我都没词可以形容。虽然你住着简陋的房子,穿着朴素的衣服,可你就像一颗珍珠般熠熠生辉,你是皇宫里的公主流落到了民间吗?”紫晴的话不太着调,却把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一俗虽不耐烦紫晴,但她刚才的那番话他还是认同的。以前来彩乐家几次,都是“碰巧路过”,除了那次捉鸡见过她父亲,以后再未见过,更没有见过她母亲,所以今天他也是第一次见彩乐的母亲。看着这位粗衣陋屋却难掩其高贵气质的妇人,一俗暗道:怪不得从见到彩乐的第一眼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原来她有着这样一位母亲。
她的母亲不威不怒,言语轻柔,却给人一种莫名的逼迫,让人不敢在她面前随便放肆。连紫晴那样“野性”的人在她面前也收敛了几分。彩乐的母亲,应该不是来自一般的百姓之家,那她究竟是何出身,又为何过着现在这种生活?一俗在脑子里画了个大问号,当然没敢问。
听了紫晴的一番话,玉荷只是一点头,转向彩乐道:“乐儿,他们都是你的朋友吧,请他们屋里坐吧。”
彩乐仍未来得及开口,就被紫晴抢着道:“伯母,不用了,我们来找彩乐出去玩,无忧也好久没见彩乐了。无忧,看见彩乐怎么不高兴呢?”
一句话惹得在场的人状态百出:玉荷一脸迷惑;无忧急得直瞪眼,看见玉荷望向自己,忙又陪着笑。
彩乐慌着向母亲解释道:“母亲,紫晴是开玩笑的,无忧是——陪着他家少主和紫晴一起出来玩,那次孩儿和笑儿、石儿一起捕鱼,碰见他们。无忧帮孩儿捕了不少鱼,我们很谈得来,紫晴就拿我们取笑。”
无忧犹如小鸡啄米般边听边点头。
紫晴听着彩乐真假掺半的话,纳闷了,急道:“哎,彩乐,我可没开玩笑,明明是你们一起在——”
一个“先”字还未出口,便被一俗一把抓住,道:“你不是说要去玩吗,我们走吧。”
玉荷这才注意到这个从头至尾没说一个字,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的少年男子。玉荷的目光如闪电般掠过一俗,却见这少年眼中无惧、无傲、无慌,只是那么不易察觉地现着一丝怜爱,那丝怜爱不在这位叫紫晴的女娃身上,而在——
玉荷心中忽地一震,随即问道:“乐儿,这位是——”
彩乐第三次没有开口的机会。这次不是紫晴抢了她的话,而是被问的一俗自己答道:“伯母,我叫一俗,父亲姓林名俢川。”
玉荷“噢”了一声,并未有其他言语。
一俗看见她的反应,心中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彩乐的母亲出身绝不一般。我们林家虽不官不宦,却也富甲一方,在安宁县还是小有名气的,彩乐的母亲对此反应却如此淡然,或她是一无知无识的农家妇人,或她是一出身高贵的显族女子。从她的反应来看,不是前者。
几个人各怀各的心事。
唯有无心无肺的紫晴一脸兴奋,道:“伯母,我父亲姓赵名虚山。我父亲和一俗的父亲已为我们定下婚约。伯母,我看你怎么也不像这农家小院的女主人,安宁县没有不知道我们赵家的,你听见我父亲的名字连点吃惊都没有。我简直比崇敬我母亲还要崇敬你呢。”
玉荷听到赵虚山的名字确实没反应,但听见她的第二句话,微微皱了下眉,粗心的紫晴只顾说话,哪里注意到?
而听见她的最后一句话,玉荷是真的被紫晴的天真感染,淡淡一笑。
这一笑紫晴倒是看到了,又喊了起来:“伯母,你笑起来太好看了。”
大家都被紫逗得笑起来,连一俗也禁不住微微一乐。
大家正高兴,郝思成挑着一担柴、两条鱼从外面回来。
他看见自家院子里站了许多人,大吃一惊,忙扔了挑子奔向玉荷,急道:“玉荷,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
玉荷一笑,道:“思成,没事,你看,是几个孩子,都是彩乐的朋友,来找她玩儿。”
“噢。”思成这才定下神来,“我还以为——”,话没说完,发觉失言,忙住了口。
彩乐不解地问:“阿翁,你以为是什么?”
“没什么,彩乐,这不是上次——”郝思成指着一俗。
话又没说完,被彩乐截住道:“阿翁,他们说我熟悉这片山,让我带他们出去玩,那我们就走了啊!”
郝思成道:“去哪儿玩呢,我刚捕了两条鱼,让你阿母收拾收拾做给你们吃不行吗?”
一俗也怕待在这里,思成再说什么不能让紫晴听见的话,忙道:“不用了,伯父,这是你辛苦捕来的,你留着和伯母一起吃吧。我们都这么大人了,能照顾自己。”
无忧和彩乐也忙一起道:“是啊,是啊。”
思成一笑,道:“这几个孩子,既然这样,你们去吧,路上小心点。”
紫晴高兴得跳了起来,忙喊着几个人一起走了。
看着几个孩子的背影越走越远,思成和玉荷才转身回屋。
玉荷给思成倒上一碗水,道:“思成,你刚才说什么没说完让乐儿拦住了?”
思成便喝茶边解释道:“哦,我是说那个姓林的男娃,上次帮乐儿捉住那只小花鸡的就是他。他后来又来我们这儿好几次,不过你都没碰着。”
玉荷听了,不由皱眉道:“他又来我们这儿好几次,来做什么?”
思成道:“不过是和我们几个孩子玩得来。”
玉荷轻轻道:“玩得来多来几次没关系,只是别有其他心思才好。刚才那个叫紫晴的女娃说她和姓林的男娃已有婚约了,不要把我们乐儿搅进去才好。”
思成听了,看看玉荷,道:“我们的孩子我们了解,真有其他心思,我们也该相信乐儿可以很好地处理。”
玉荷点点头,两个人各忙各的活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