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恂恂善诱》致白

19、心意

　　云烟辞了老张，就让护卫队长着手准备出城的事宜。权衡了一下眼下的情况打算多备衣物用品住在乌县和向语慢慢接洽。

　　就在云烟才放下物品清单，寇恂百忙之中抽空来看云烟。寇恂憔悴了很多，整个人风尘仆仆。

　　云烟抬头看看进来的人，道:“你怎么来？”寇恂声音低沉:“贾疆和苏茂来犯，温县首当其冲。温县又是河内的屏障丢不得，我。。。马上就要率兵御敌了，军队已经在城门口集结。走之前。。。就想来看看你。”

　　云烟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不禁道:“这么快？”寇恂闻言，低声应道:“嗯。”

　　带兵打战的事情云烟不懂，个中凶险也无从体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寇恂也低着头不说话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寇恂道:“这次苏茂来势汹汹，也不知道会打多久。城里暂时比较安全，我不在你这段时间尽量少出门吧。”

　　云烟听了，便纠结上了，她刚决定下午就走寇恂就来告诉她不要乱跑。要不要告诉他呢？云烟又不是傻，寇恂对她如此上心，寇恂的心思云烟也多多少少察觉到一点。只是自己在这感情上剪不断理还乱，实在不敢耽误人家，便一直装傻充愣，自欺欺人。现在人家要上阵杀敌，九死一生，临走前还巴巴的赶过来见她一面。人非草木，七情六欲，但是因缘际会。她已先遇见了隗嚣。

　　云烟正不知如何是好，护卫队长快刀斩乱麻。他抬脚进屋，冲云烟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小姐，我已经安排好了，可以启程。”

　　寇恂眉梢一跳，直觉在他忙的上蹿下跳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寇恂看向护卫队长，问道:“启程？”

　　护卫队长正才注意正屋里还有一个人，转过头去就看见寇恂形容憔悴的站成一颗霜打的青松。护卫队长奇道:“寇大人，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声不响的。”

　　寇恂点个头算是打招呼，问他:“你刚才说启程？你们最近要出远门吗？”

　　护卫队长看看寇恂，这下为难了，看这样子寇大人来了还挺久，小姐没告诉寇大人说不定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呢？护卫队长突然发现自己是不是无意之中拆了小姐的台？

　　护卫队长还在暗自纠结如何圆场，云烟破罐子破摔了:“是这样的，我家的粮行被人排挤，已经在进退之间，我只能去乌县找我爹生前的一个好友_向语解燃眉之急。我们最近不常出门，你们又没来没有人递消息，不知道战事再起。然而那边逼的很紧，我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寇恂惊讶万分又无可奈何，哪怕云烟说的再火烧眉毛，这个节骨眼，城外哪个县都有可能随时沦陷，现在出城实在太过危险了。寇恂断然不会同意让云烟就这么出城的！寇恂道:“云烟，朱鲔这次是破釜沉舟，派了十万大军铁了心想要一举拿下河内，河内富饶之地兵家必争，可是萧王几乎带走了所有的兵力，仅靠我手上这些兵也是杯水车薪。城外现在风声鹤唳，哪块地都不太平，我又不在鞭长莫及，你别去好不好？”

　　云烟和护卫队长一听俱是一震，他们知道这次凶多吉少，但是听寇恂这个总指挥的意思竟然到了垂死挣扎的地步。那么，这么说来，寇恂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吗！云烟动动嘴唇，最终没说什么。寇恂和她相处的时日久了，练出一套察云烟言观云烟色的绝技，一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也是无论如何要出城的。

　　寇恂马上就要奔赴未仆的前路，这一去性命相托。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说给云烟听，很多事还没做给云烟看，但是他的未来摇摇欲坠，不敢随便许诺，况且，云烟受不受还不知道呢。来的太快了。寇恂心说。

　　寇恂站在书桌前，窗外朝阳初升，染了寇恂半身。寇恂的表情藏在这样的光影反差里，看不真切。护卫队长觉得这样的寇恂整个人压抑着某种情绪，他想了想觉得寇恂可能有些话要和云烟说，就退了出去。良久寇恂低缓的声音传来:“别去好吗？我求你了。”寇恂抬起头来看着云烟，那样欲说还休的眼神的，翻滚着云烟无从辨识的情绪。

　　这样刻骨深邃，重俞千斤的眼神云烟只在隗嚣的眼里看过。现在它又出现在寇恂的身上，云烟突然就呼吸急促起来，有点混淆了，不知道面前站着的是隗嚣还是寇恂。云烟受不了似的别开眼睛，看到寇恂站着的地上阳光盛放，有点刺眼。云烟用力闭闭眼，说:“我意已决，你也。。。”

　　“你也多加小心。”

　　寇恂的眼神暗淡下来。最后他恳求似的道:“那让小凯一起也有个照应，行吗？”

　　云烟揉揉眼睛，觉得现在看哪里都是一片星光点点。她说:“织绫，她跟你一起去吗？”

　　云烟再看寇恂，他已经悉数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收回眼底，藏的滴水不漏。寇恂恢复了那多年好友似的熨帖的语气:“她被我锁在家里了。”

　　云烟想了想，觉得和自己一道到底要比上阵杀敌来的安全。就答应了，只是担心楚识铠那颗跃跃欲试的心不答应。

　　寇恂斩钉截铁回道:“他会的。”

　　寇恂找到楚识铠的时候，他正抛着一口军刀练手，右手左手来回掂着。转眼看见寇恂，同他道:“哎，寇大人你来的正好，这刀太轻了，我拿着不趁手啊，军库里还有没有别的刀剑？”

　　寇恂观察了一下楚识铠转刀的样子，有点小吃一惊，不禁问他:“你的臂力多大？”

　　楚识铠挠挠头道:“具体我没测过，不过以前我练武的时候倒是有试过霸王举鼎，嘿嘿。”楚识铠咧嘴傻笑，有点羞赫:“没举起来，就抬起来一点点。”

　　寇恂闻言心下一惊，饶是如此，楚识铠也算的上是天赋卓绝了。寇恂起了爱才之心，本想叫他试试军中重锤，一晃神又想起自己来干嘛的。寇恂捏捏眉心，说:“你先别管这个了，云烟眼下立马就要出城办事，我怕时节不太平，她有危险，你去替我看着她。”

　　楚识铠一听哪里肯去，就算全河内的人都盼望太平，他也会私心希望出些乱子。宇内海晏河清，歌舞升平，那他这把宝刀还没开封就要蒙尘了，他天生一把开疆扩土的热血，正好赶上了时代机变。自然不肯就这么任机会白白溜走。楚识铠如丧考妣，悲痛欲绝:“我不要！我要上阵杀敌！”

　　寇恂正眼看他，你当初对小绫许下什么诺言？你说要保护她！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吗！”

　　楚识铠一愣，埋头一想了一会儿，据理力争:“我没忘。但我不能因此庸碌，我要做英雄，让她可以与有荣焉。”

　　寇恂叹口气:“小铠，自古英雄不得好死的。”

　　楚识铠古怪的盯着寇恂道:“大人，你面对云烟的时候是否偶尔为自己的渺小感到担忧。我经常会这样，觉得自己配不上小绫，觉得自己太过渺小，人海里一个转身便就水入大海消失不见。我迫切希望可以站在人群中也能镇定自若的吸引她的目光，那是我渴望溺死的地方。”

　　向来五大三粗的楚识铠这一番剖白把寇恂震在原地。‘我迫切希望可以站在人群中也能镇定自若的吸引她的目光’寇恂把这话翻来覆去的琢磨，突然就觉得豁然开朗，自己有时看着云烟那莫名的焦虑是哪里来的。原来，有情人都一样痛苦，仍求索的在痛苦，已得到的也痛苦。

　　最终，寇恂随他去了，把自己珍而重之的幸福交给家里花样逃跑的妹妹，如此一来，真是皆大欢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