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清梦（番外）》青酿

1、番外&胤禟结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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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文：雍正四年，我去牢狱中见九阿哥，十三阿哥随后赶来，我决定不惜一切，救出九阿哥。）

　　我猛地抽出匕首，紧紧握着它，放在自己脖颈旁边，双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你要干什么！”十三阿哥大惊失色，他抬起手，似乎想跨过来，却又犹豫地顿住了脚，好像不敢妄动，怕我不小心伤了自己。

　　我的视线再次朦胧，心跳仿佛被撕扯成两半。十三阿哥对我的感情，又何尝少了半分？我也从来没有真正地陪在他身边，如今却要为了另一个人，对他以死相逼。

　　我是还不起的，不论是谁，我其实都还不起的。

　　可是如今，我只能选择救九阿哥。十三阿哥会活下去，四阿哥不会杀了他，我只能选择救九阿哥。

　　“十三，你放他走。”我颤抖着开口。我终于也变得这样残忍。

　　“小若……！”身后响起九阿哥的声音。他的话音似悲似喜，却仿佛被什么堵住，再难继续。

　　“你……先放下刀，咱们好好说。”十三阿哥依然满目惊恐，我控制不住指尖的颤抖，仿佛有些微的痛感，从我的颈部传来。

　　“你答应我放他走，不然我真的会死在这里。”我尽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忍耐着心底翻滚的巨痛，“对不起，十三，但是求求你，放他走。”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还有更好的方法，我绝不会这样做，让你伤透了心。可是我无从选择，世间安有双全法，这已经是我能够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小若，别这样……”十三阿哥无措地看着我，又试图说服我，“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皇上绝不会放过此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跟着他一起走，你就说是他挟持了我，皇上就不会怪你。我们会逃得很远很远，我们会逃往别的国家，再也不踏进大清国一步。”我仍在颤抖，似乎有温热的鲜血从我的颈边流下，“十三，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不该这样逼你，但是我不能看着他死去……求求你，我也只能求你，放我们走好不好？”

　　十三阿哥沉默了，不知他是觉得我的提议可行，或是在考虑什么。我始终牢牢地看着他，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他了。

　　狭小的牢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走廊上光影逼仄，不知名的飞虫窜入流火，噼啪一声，化作灰烬。这短短的几分钟仿佛世纪般漫长，终于，我听见他长长叹息：“好。”

　　他真的，答应了我。

　　可我却怔住了，眼泪瞬间流了满脸。其实我知道，他一定会点头，他怎么可能看着我伤害自己？

　　“别哭了，我答应你，你把刀放下，好吗？”十三阿哥温声开口，安静凝注着我的目光里，似乎藏了太多我看不懂的哀伤，“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答应你，不管在什么地方，我都希望你过得平安幸福。”

　　我泪如雨下，却说不出一个字来。然而，身后九阿哥忽地叹了一声，上前一步，一手环住了我，另一手将我握着的匕首缓缓移开。他将头靠在我的头上，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小若，如果你这么伤心，就和十三弟回去吧，不要管我了。我不想看见你为了别人哭，我也不想……让你和我一起颠沛流离，一辈子过着逃亡的生活。你们走吧。”

　　我怔了怔，他握着我的手，似乎想将匕首收回刀鞘。这一瞬间，我心里真正有了决定——我要救他。我不能看着他，因为我的迟疑和犹豫而死去。

　　我微微用力，制止了他手中的动作，抬眼，再次望向距我咫尺之远的十三阿哥。

　　“对不起，胤祥……我最后再叫你一声胤祥。能够遇见你，这么些年，真的谢谢。可是……如果我在这里扔下了他，我一辈子也得不到安宁。对不起……你和月珊，千万要好好的。再也……不要念着我了。”

　　我仿佛再也止不住眼泪，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看不清昏昧的牢房和微冥的烛火，只能听他极温柔地，说：“好。我答应你。”

　　顿了顿，他又开口，却是对九阿哥说，“九哥，从此以后，她就……交给你了。请你一定……”

　　“我知道。”九阿哥打断了十三阿哥，他站在我身侧，扶住我的肩膀，“不用你叮嘱我，我对她的好，一定会比你多上千倍万倍，让她再也不会念着你。”

　　“好，我相信你。”十三阿哥略微笑了笑，那笑却比眼泪更令人心碎，“皇上那边，我会想办法，你们离开之后，逃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他在怀里摸索了一阵子，拿出几张银票，递给我们，“没有提前准备，这些，你先拿着吧。”

　　“情况特殊，就不推辞了，十三弟，多谢。”

　　“不用。”十三阿哥轻轻摇了摇头，又看向我，最后悠长地叹息，“趁着天黑，你们这就走吧。小若，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

　　我泪眼朦胧地点头：“胤祥，你也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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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剧本的设定，九阿哥劫持我做人质，在众人面前威胁十三阿哥给他准备了马。十三阿哥依旧满眼不舍，可是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他已经一句话也不能说。

　　“十三弟，多谢了。”九阿哥抱着我坐在马上，又在我耳边轻声问我，“小若，这一走，就再也不能回头了，你真的决定了吗？”

　　他的匕首就架在我的颈边，我不能点头，只好也小声地回应他：“你哪那么多废话，咱们走吧。”

　　九阿哥似乎轻笑了一声，他不再说什么，喝了声“驾”，马蹄扬起，转瞬之间，身后十三阿哥的身形和飘摇的火光，就成为了漆黑夜幕之中，遥远而微弱的星辰。

　　胤祥，我真的走了。

　　不仅要离开你，也要离开这一片土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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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九阿哥彻夜赶路，因怕我吹了风，又会咳嗽，九阿哥早已让我坐到了他身后。我紧紧地环着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背上，夜风从身侧呼啸而过，瞬间将我微弱的抽泣声撕碎在黑暗里。

　　一路上，九阿哥什么都没有说。可我依然觉得，他什么都知道。

　　就算我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心交给他，他却始终是最了解我的那个人。

　　天色终于渐渐明亮，漫漫长夜在地平线尽头无声地褪去。我们到了下一个镇子，九阿哥却停住了马。

　　“怎么了？”我问。

　　“跑了一夜，休息一下吧。”他半回过头，对我说。

　　“咱们能休息吗？这才跑了多少里，你不怕官府的人追上来？”我质疑道。

　　“就算你不累，马也累了。”九阿哥引着马，慢慢往前走去，“去客栈吃点东西，睡两个时辰，有了体力，才好接着赶路。而且，咱们出来得匆忙，还需商量一下今后的事情。”

　　“也好，那就按你说的办。”他说得有道理，我不能把自己累垮了。不过……我看了看他，不由得直皱眉头，“你……先去把你这身衣服换了吧，再好好梳洗一下。就你这样子，一看就是刚从监狱里偷跑出来的头号通缉犯。”

　　“哈哈，”九阿哥忍不住笑了，“时辰还早，咱们先找个能睡觉的地方，等衣店开门了，我再去买衣服。”

　　他一副“我是逃犯”的装扮，的确不适合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就由我去柜台开了房间。登记姓名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最后写上了“苏晓”二字。

　　他悄悄地进了房间，我打来了水：“给你，自己洗把脸，脏死了。”

　　“好。”他十分听话地坐在椅子上开始洗脸，弄得我一脸惊奇。怎么在监狱里住了几日，就连性子也变了？

　　洗完了脸，九阿哥眼巴巴地望着我：“我洗完了，不过头发怎么办？我看不见后面。”

　　我眯起了眼睛，虽然他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但肯定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眼角嘴角全都是调笑。我哼了一声：“怎么？你当爷当惯了，离了别人，自己活不下去了？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你的奴婢。”不管怎么样，这身份地位要先说清了。

　　他仍是一副可怜状，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浓：“嗯，你是主子，我是奴才。可我这么披头散发地出去，主子你的脸上也不好看不是？小若，你就来帮帮我嘛，你是个宽宏仁慈的主子，肯定不会不管你家奴才的对不对？”

　　我忍不住一阵恶寒，狠狠白了他一眼，但还是坐到他身后，把他的辫子解开：“以后不要叫我小若了，咱们既然是逃犯，凝若这个名字就不能用了。记住了，以后我叫苏晓，苏东坡的苏，破晓的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