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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这一年的春天很凉,雨也越下越大,纵然打着伞,顾霖的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他要去见一个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他们之间并无交情,只是这个人也许有他要的答案。
酒楼。今天,西域特使云颖在此会客。顾霖念出了一段话,口音很纯正——西域外族口音,大约念过了很多次,脱口而出,没有断句。
“цветывроднойгородмечтыиоткрытости. ”云颖想了许久,才答了出来“故乡的花朵在梦中开放。”很奇怪的话啊,谁也猜不出顾霖的用意。
顾霖没有撑伞,他孑然一身地走进雨里。
“故乡的花朵,不开在地上,不开在梦里,而开在森森白骨里,开在故去的岁月里。”
顾霖从过军,后来因为左臂受伤才回了乡,开始从商。当年,年少轻狂的他自愿去了边塞。军师觉得顾霖蛮机灵的,让他去一个驿站打探消息。一同来的是一个年少的的白白净净的少年,有双漂亮的暗绿眸子,他叫燕鸣。
作为一个细作,首先不能被发现。显然,顾霖并不合适——才几天的功夫,店老板就要赶走他,不是端错了菜,就是打碎了盘子。幸好有燕鸣一再为他求情,才让他留下。这个驿站人来人往,店小二也有外族来的——阿穆西。来之前,军师可是单独找过顾霖,隔墙有耳,有些事连燕鸣都不能告诉。顾霖的表现好了起来,被安排伺候上间,也探听到几个消息。燕鸣就不行了,前几日有些客人欺负他,现在在后厨帮工。才这么几天,手上就蜕了皮。顾霖怪心疼的,燕鸣个子小,长得也清秀,让顾霖想到自己家的小妹妹。顾霖有时就告诉他一些事,让他报告。燕鸣每回都冲他笑,像极了春天的花朵。
又过了几个月,一个从中原来的商队住了进来。商队里有一个年轻小姑娘莲思,比顾霖大不了多少,对顾霖很好,打赏很多,还送了他一个很好的铜质护臂。顾霖利用莲思打听到,长期骚扰边疆的胡夷人正在四处购买兵器。他们的商队,带来了一批箭弩——能连发十箭,杀伤力极大。
燕鸣听顾霖讲了之后,表情有些异样,但顾霖没有察觉。
入夜后,顾霖隐隐听见很杂的声音,他起身,发现燕鸣和阿穆西都不在。他就知道,出事了——隔墙有耳,阿穆西肯定听见了什么。等他赶到客房,一切都结束了。莲思濒死,手指向浑身是血的阿穆西。店老板让顾霖去报告都护府,等他们回来,阿穆西已经为他的罪行付出了性命——毒发身亡。都护府的人说,胡人的细作大都服过毒,一旦出事就自尽了。现在有了顾霖的证词,更认定了是阿穆西。顾霖叹气,又想起了燕鸣。原来他听见声音过来,被阿穆西他们打伤了丢在角落里。店里出了事,人手也不够 ,店老板决定回乡探亲。
顾霖带燕鸣回军营。
顾霖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活。他每天晚上都觉得自己要累死了,第二天又活了过来。
有空的时候,他去看燕鸣,燕鸣伤了腿,还在静养。他给燕鸣带了花,在校练场边找的。他说;“这里的花不好看,有机会我带你去我的家乡,江南的花是满山遍野的张扬。”燕鸣看看他,说了句话,后来困扰了他好多年呢。燕鸣说:“ цветывроднойгородмечтыиоткрытости. ”燕鸣又说,是家乡的童谣。
顾霖笑,自己念了几遍,刚想问是什么意思,就又听见有人叫他,匆匆离开了。他没看见,燕鸣把脸埋在花里,痛苦地笑了笑。
胡夷人夜袭汉营。军师点着烛火清点人数:少了二十六个。
“少了二十七个!”顾霖跑了过去,他的手臂伤了 ,刚刚从军医那边回来,“燕鸣也不见了!”
不情不愿地,军师记下了燕鸣的名字。
由于受伤,顾霖戴上了莲思给的护臂。晚上擦洗时发现上面有字——雁回门制。雁回门是汉人商队的保护者,在西域的地位很高。顾霖想要进雁回门救人,军师不同意,毕竟太危险了。顾霖不肯放弃,“他们是我的兄弟,我的手足,我的命。你见过谁失了手足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的?” 军师妥协了,顾霖的态度让他不得不妥协。
雁回门对胡夷人没有什么好感,他们觉得驿站之事与他们胡夷人脱不了干系,也就同意帮助顾霖。
胡夷人在荒漠上安营扎寨,看不出俘虏被关在哪里。入了夜,雁回门住在胡夷军队不远处。顾霖等人混进了胡夷人的军帐。这时,他们看见有两个胡夷士兵,带什么东西离开主帐,越走越偏。顾霖要动手 ,又等了一会儿。那两个士兵走出后好一会儿,他们才开始动手。军帐里很暗,有两个士兵守着暗道。他们将这两人撂倒,进了暗道,又是一番打斗。看清楚来人,有个被关着的汉人士兵和顾霖讲,“燕鸣被他们抓走了,要拿他喂狼!快去救他!”
顾霖要去,却被人拦住了,军师说太危险,不能去。
“你他妈的滚开!”顾霖发了狠,把军师推开 ,“你不把他当兄弟,也别拦着我!”顾霖很讨厌这个军师,他似乎有意的忘记燕鸣,清点人数是这样,救人时也这样。
“燕鸣他可能就是胡夷人的细作!”军师冲他大吼,“不值得我们冒险。”
“你凭什么这么说!就因为他的眼睛?”顾霖大声质问他,“就因为他的眼睛是暗绿色的,不是中原人的颜色吗?可万一不是呢?我的兄弟就被你冤死了,被你害死在这里了!”
军师终究没有拦住顾霖。他还是回到了主帐。主帐门口用木棍围了大大的一圈,正中的木桩上拴着一匹狼,双眼泛着绿光。燕鸣在圈里蹒跚地走着,他的腿受了伤,根本跑不动,现在又添了新伤。他一个劲地要去够被丢进来,让他和狼对战的一把箭弩。胡夷王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笑得深不可测。顾霖冲进了狼圈,挥剑砍死了它。
“你怎么来了?”燕鸣笑了笑,脸色苍白得像是会立刻死去。他听见顾霖讲,“你是我的兄弟,我不能丢下你不管。”他突然又笑了,笑得动人。燕鸣指了指不远处的箭弩,示意顾霖拿给他。他满眼的绝望,不知是和顾霖讲话还是在喃喃自语,他小声道:“我娘死了,故乡的花只能开我的梦里了,可是我好想离开这里,我想去江南看看。”
这一夜发生了很多事。胡夷王死在这个夜里,身中数箭,重重倒地。燕鸣没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他失血过多,死在顾霖怀里。汉军在这一夜里应外合,将胡夷军队一网打尽。顾霖在这一夜,不知砍杀了多少人,知道左臂被刺穿,右手的剑不曾松开 。
这一夜顾霖的兄弟死了,顾霖的左臂残了——失了兄弟,失了手足。
军师与顾霖的矛盾很深,将军来给顾霖讲一切的情况 。燕鸣真的是胡夷的细作,他原名叫纥骨燕鸣,是胡夷王最不喜欢的小儿子。燕鸣的母亲是汉人,来自江南,当初是和丈夫一起到西域经商的,后来被掳走了的。所以燕鸣会说汉语,被派来刺探敌军内部。当时杀进驿站的胡夷人是他带进去的,阿穆西只是发现了什么才被抓去当替罪羊的;莲思指的是凶手,但不是阿穆西,而是他身后的燕鸣。军师一早就怀疑他了,才让顾霖小心他的。胡夷人的偷袭,也是和他有关的。他从士兵口中得知,他的母亲已经死了,他才匆匆回来。至于喂狼,他的父亲在把他当做奴隶来杀戮,以此为一乐。
胡夷王没有料到,燕鸣——这个汉人养大的小杂种会想杀他,才会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杀。军师也没有料到燕鸣会被策反,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他永远不会明白,燕鸣看见顾霖冲进来救他时的惊喜。天神手持利剑从天而降,斩断他背负的所有不堪,驱散世间所有苦难。燕鸣就想,我被天神救赎了。他这一辈子,除了母亲,只遇上了一个好人,他一直相信自已,把自己当兄弟。燕鸣从小就向往江南,顾霖就是江南来的。江南有漫山遍野的花,长在水里,长在树上,长在青葱的山上。江南一定是天堂,江南不会有悲伤。在那里,燕鸣的花不会再长在梦里。
顾霖带着一身的伤和一盒骨灰回了家乡。
燕鸣的墓正对着绿水青山,能看见漫山遍野的花。顾霖接手了家族的事业,开始了新的生活。
春天的时候,顾霖去看燕鸣。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顾霖没有打伞,走到了墓地。
再回首,似水流年,茶冷场散。不再有人能懂他年少时的执着与浪漫。你有了你的山花烂漫,我回了我的烟雨江南。诺大的天下有时寻不到一丝温暖,,只有你还知晓当年的兵荒马乱。
цветы в родной город мечты и открытости . 是俄语.胡夷不是真的存在的,当时想写突厥的,可是突厥语太复杂了。纥骨是鲜卑姓氏,改成汉姓就是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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