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的囚笼》神说要有乔卓扬

6、【六】守夜

　　“守夜期间，忌食荤腥。”
　　就是因为这短短八个字，安南几乎没怎么吃晚餐。
　　晚餐里真的连肉的影子都看不见，尽是些青菜，大白菜，豆腐干，简直能与贫民区的伙食相媲美。扰乱了吃饭的兴致，干脆也就赌气不吃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月色渐凉，温柔而多情地洒落在窗台上，一片清晖。在皎洁而明亮的月光下，繁星都暗淡了光芒。这广阔的银河系中，它仿佛是最美的存在。
　　安北有些伤脑筋地看着任性的弟弟，缩紧了眉头：“安南，晚上会饿。”
　　安南低着头把玩怀表，装作没听见。
　　“既然安南少爷不吃的话，那么我就把饭菜端去厨房了。”一直站在门旁的安平动身端起了饭菜，望了安北一眼，好像是在询求同意一样。
　　安北注意到了安平的目光，忽的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
　　兴许是长达十五年的默契吧，安平立刻弯下了腰，将耳朵凑了过去。安北轻声交代了几句，便让他回厨房了。
　　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安南看在眼里，但是没有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一股无名火就这样在身体里熊熊燃烧。
　　安南恶狠狠地瞪着安平离开的背影。
　　饭后，本以为安北会叫上自己，可事实上，安北只是独自起身去了父亲的房间。
　　气氛不太对劲。
　　安南急忙追了上去。他不知道安北到底在想些什么。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坐在父亲的遗体前，气氛十分微妙。
　　“安北，父亲的葬礼你是怎么打算的？”耐不住沉默，安南找话题先开了口。
　　安北淡淡地笑着，这笑容如同轻云一般，揉在了惆怅里：“谁借你的胆敢直呼兄长的名字？”
　　安南没想到安北会这样说，愣了一会儿，却并不打算示弱，去掉了称谓后，重新问道：“父亲的葬礼怎么安排？”
　　“已经按照你说的，提前了一天。”
　　安北不想与安南在称谓问题上计较太多，况且，安南脾气倔他最清楚，你让他往东走，他偏偏就要往西。
　　扭过头看着父亲，安北看似平静的眸子里却是波澜万丈。
　　“提前了一天？”
　　“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平淡的反问，没有任何魄力在其中，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安南有些愕然，他没想到安北真的会按照他说的来做。
　　这不像是安北。
　　以前的安北不会把话当真，纵使当真了也绝不会纵容他这样无理的想法。
　　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南不知道。

　　下半夜，大约是接近两点的样子，房间里已经一片漆黑了。
　　月色朦胧，星光迷离，流银泻辉。风轻轻柔柔地抚摸着一切。这月光、星光、微风，交织成一张魅力无穷的网，包裹着世间万物。
　　安北背靠着墙壁，出神地凝视着远方的漆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十分复杂。
　　“咕——”
　　本来安南是打算就这样沉默下去，无奈肚子先不争气的唱起了空城计，惹来安北一阵诧异的目光。
　　安北愣了一会儿，随后突然轻笑了起来，像一切都在他意料之内一样：“不吃饭的后果。”
　　“……”
　　刚刚闹着不吃饭的正是他安南，这会儿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急忙扭过头去。
　　安北没再说什么，站起身径直走出了房间，再回来时手里端着一个碗，碗里装着几个馒头。
　　“之前我让安平去厨房准备了一些馒头给你。只是，已经冷了。”
　　他脸上温暖的笑容，像是这漫漫黑夜中最炫目的亮点。
　　但纵使再温柔似水，也不过是一个兄长对待弟弟的态度罢了。
　　想到这里，安南心里有些苦涩，但还是接过了安北手中的碗，大快朵颐。
　　“慢点吃。”安北看弟弟吃馒头的速度简直就像饿了几天几夜然后饥不择食的难民，吓了一跳，急忙拍拍他的背，以免噎着。
　　安南瞥了安北一眼，吃完了最后一个馒头，将碗往旁边一放。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问。
　　对于这个近乎幼稚的问题，安北淡淡一笑，并没有太过于在意：“因为我是你兄长。父亲死了之后，这世界上，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所以安南没有太多的失落。安北天天口中都喃喃着“兄长”，“亲人”，每次也都会用这个来作为他所有问题的答案。
　　安北一双水波盈盈的眼睛，凝眸时如波澜不兴的黑海，流动时如空中飞走的星星，明明有着什么也不放过的锐利，却不知道安南对他的感情。
　　不过，这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只有他自己才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