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Lost in Paris》巧克力香蕉芬达

14、棉花糖

　　“他们大多时候喜欢那种高颧骨、厚嘴唇、宽肩膀而不必漂亮得那么浅显的女孩，金发甜心经常会在预选就被淘汰，因为她们看起来不够‘high-fashion’。”

　　“他们有的时候也喜欢大眼睛、甜美可人的芭比娃娃，因为观众喜欢她们，这能给节目带来更高的收视率。想想琳赛·艾林森和杜晨·科洛斯。”

　　“我还是不太确定，我是厨艺学校的学生，超模们不都要节食的吗？”

　　“也不一定啊，我国中有一个同学，他大概算是个模特，可他就不用节食，”紫原先生突然插话进来，他把脸往萨蒂的镜头前凑了凑，又扭头充满好奇地看了看我，“你们在拍什么？”

　　“有个模特选秀的真人秀节目，参赛者需要提交一份报名用的视频，卢娜想要参加，”萨蒂抢先回答，并示威样地对我挑了下眉，“只是我们的甜心有点缺乏自信心。”

　　模特大赛对紫原先生而言显然没有太多吸引力，除非哪次的硬照设定了糖果屋主题。眼下我化了淡妆，并按萨蒂的指示穿的是简单的铅笔裤和修身背心，依她的说法，这样看起来简单而能显现身材。

　　很多女孩都有过一个模特梦，想象能穿着昂贵而独一无二的高级成衣，沉浸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里。我猜这样的心情就类似于男孩子们希望能在长大后去打NBA或是驾驶高达，难以否认我也没能免俗，但真的要落实到行动就下意识地退缩了，我想我也许是担心自己连海选都不能通过而丢了面子。

　　“缺乏自信，为什么？月亮妞很漂亮啊。”

　　“哦，谢谢，monsieur，你也有张漂亮脸蛋儿。”我随口回应，倒不怀疑紫发先生口出此言真心与否，毕竟他心直口快，赞美基本和负面评价同样直言不讳。

　　萨蒂露出了远超出恶心的表情。

　　“公交线路的员工集体罢工，所以今天我不得不徒步走过来，真是累人，”高个子的男生拖了把椅子跨坐上去，懒洋洋地趴在椅背上，把一个袋子举到我面前，颇有些耍孩子气的意思，“我给你们带了糖面包糕点铺的棉花糖，是按颜色挑的，我也不知道它们都是什么口味，不过我想我吃到的好像有开心果的味道。”

　　“哇，那真贴心，有大人教过你别把自己吃剩的东西送人吗？”

　　“诶？我可是走了好几个街区——徒步走了好几个街区，”他拖着鼻音反驳道，“空腹的话会低血糖的。”

　　“哦，小可怜，等到你低血糖的那天我会带着瑞典鲱鱼罐头去医院看望你的。”

　　“恶心，”紫原先生简短地评价，赌气地不再看萨蒂，而是带些期待地望向我，“尝尝看，真的很好吃，你一定会喜欢的。”

　　“让我选一个……”我在一袋花花绿绿的枕头形棉花糖里纠结片刻，眼看选择恐惧症就要发作，最终我拿起了一个半裹着巧克力外皮的粉色款。

　　那是包着果粒的蔓越莓口味，凝固的巧克力脆皮下包着软绵绵的糖果，在口中咀嚼时隐约会传来细微泡沫融化破裂般的口感，我首先想起了直接含进嘴里的泡腾片，随后又觉得那种过分的酸味不适合来类比这种充满粉红色气息的甜点。我记得曾去过一家咖啡店，那里供应的几种热饮会在饮料液面上放上一颗猫咪形状的棉花糖，塑造出一种可爱小动物趴在杯沿的情景，但过段时间棉花糖就会融化，变成一层甜味的奶沫。

　　我之前也去过那家“Pain de Sucre”，那里的甜点美观又美味，我尤其喜欢的是那儿的勃朗峰小蛋糕，为了口感他们并非使用现成的栗子罐头，而是用新鲜的整颗栗子碾成泥，味道浓郁而香甜。事实上，那里的许多甜点上都带有鲜果粒，切开的无花果、整个的覆盆子、蓝莓以及别的些什么。我当然也记得店里用大只的玻璃杯装着的方块形棉花糖，每个杯子里整齐划一地各是一种颜色——美好的冰淇淋色系，令人联想到胡桃夹子和爱丽丝。唯独可惜的是我当时有颗蛀牙，蛀洞靠近牙龈，一吃到太甜且会融化的东西便极有穿透力地酸到牙根，因而没敢尝试任何一种糖果。眼下补好了蛀牙，便终于可以放心地吃些甜食，当然有了前车之鉴，对于口腔清洁我倒再也不敢怠慢。

　　我突然担心起紫原先生是否有蛀牙。

　　视线里他将一块鹅黄色的棉花糖放进了嘴里，看起来并无牙疼的迹象。我往他面前凑过去：“这是什么味道的？”

　　“芒果，”他猝不及防地又抓起一块糖果塞进了我嘴里，果然是芒果口味，热带水果的味道混入松软的棉花糖里，不算过分甜腻，紫原先生邀功请赏般地对我笑出来，“我没说错吧，味道超好。”

　　“就像查理的巧克力工厂，我们下次可以去试试那家店的水果挞、洛林派……哦，我还记得那里有种用巧克力外壳塑形成青苹果形状的慕斯点心！”或者在其他哪家店看到的，我记不清了。

　　这句话不出意外地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我刚想对下一次寻觅新餐厅或甜点铺的行程提出建设性意见，萨蒂突然一把将我拉到了一边。

　　“准备就绪吧，我们都未来超模小姐，‘拍摄任务’还没结束，请从自我介绍开始。”

　　面对镜头我又支吾起来，我开始怀疑我或许真不适合参加这场选秀，虽说有时我确实自认为年轻漂亮并且模样上镜，但参加真人秀并被众多观众关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尽管如果能有那样一个机会，我还是会希望能以一个模特的身份——就算只是业余的——走一场秀或是担任一回杂志的封面女郎。

　　“你可以把头发弄湿，全都向后梳，我好像看过类似的节目里评委会那么要求，”紫发的先生突然提议道，他说得有些道理，我决定照做，转身想去浴室往头发上沾些水，他突然揪住了我衣服的下摆，“如果你通过海选参加了正式比赛，我是不是就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你了？”

　　参赛后不能用手机，这的确是个小问题：“就算那样，节目组也会允许参赛者给家人朋友打电话。”不过用的是公用电话。

　　“那时候我会很无聊的。”

　　“但你就可以很自豪地告诉所有人，电视上的那个女孩是你的女朋友了。”

　　他打了个呵欠，兴致索然地又吃了一颗棉花糖。嘴里的食物让他说话有点含糊不清：“就算你不是个上过电视的模特儿，我也会很自豪地跟所有人那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