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依昂扬

2、逃亡开端

　　那些有钱有势的人都住在下层，他们可以随时在珍惜的土壤上种植花草，他们可以随时站在陆地的边际吹风，他们可以随时享受着阳光照在全身的感觉。
　　这几年因为总统再次下令严控新生儿的出生率，所以工事部的人压力减轻许多，不必日日夜夜为人口的安置而烦恼。白月儿便是在这个政策下出生的，托了这个政策的福，家里只有她这么一个娃儿，父母宠她宠上了天。
　　白月儿父亲是不可再生资源科的一个技术人员，长年都驻守在高塔不远的电厂里，全家都随他住在陆地。白月儿从出生起便没有进过高塔。
　　陆地虽好，可是并没有设立教育系统，所以厂里有相当一部分人的家属并没有住在陆地，仅有的几个家属年龄相差太大，因此白月儿自小没有几个同龄玩伴。
　　“妈妈你看，上个星期我栽的小树离海这么远，今天就淹到这里来了呢。”滩边，白月儿蹲着，回头朝年轻的母亲笑。
　　没一会儿，水渐渐漫过了她的脚背，白月儿动了动脚趾，咯咯直笑，然后嘴里念念有词，顿时她四周的水都退去：“妈妈你看，这个咒术好好玩。”
　　与快乐的练习着法术的白月儿不同，年轻的母亲盯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眉头皱得死紧。
　　与此同时。
　　“礼十一，你说要真像他说的那样，自己悟的，能到他那种程度吗？”礼十二松开百页窗，用下巴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人。“话说真要是这样我好想把他收到我们队下啊，就是不知道老大同不同意……”
　　“应该是个有天赋的，可是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只学会在定身术下走两步，学得也太慢了点……”礼十一摇头。“不划算。”
　　礼十二鼻孔出气：“你以为谁都像你啊，现在能找到几个有法术天赋的太少了好么。”
　　“是啊。”礼十一扶额。“自从先辈们为了人人都能学习法术，将法术改造得越来越简单，没想到结果却是有天赋的人越来越少。”
　　“可惜人都死了，哎~”礼十二走上前踢了踢白世钦。“他们怎么还不来收尸啊，我还得赶回去吃饭呢。”
　　正说着，他的手机响了：“封锁线已经开始了，你俩别在上面逗留了，赶快下来。”
　　“老子是在上面出任务！不是在玩！”礼十二暴跳如雷，“我们已经将文件拿到手了，是就地销毁还是怎样？”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道：“留着吧，封锁已经开始，那些东西没有意义了。这边的内鬼刚刚也已经抓住了，无论泄不泄露，结果都已经是一样的了。”
　　礼十二一边听着一边瞄向白世钦，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一脚将他踢翻过来。白世钦翻过来时身体虽然没有露出破绽，可藏在眼皮下的眼珠子却不受控制的动了两下。“挂了啊，我们马上下来。”礼十二挂断通信，蹲了下来：“白世钦，你闭气技术不错啊。”
　　白世钦睁开眼，冷冷的看着他。
　　“说吧，你妹子给你的那堆废纸在哪里？要是被谁给捡到，混乱程度可不是我们礼行部能控制得住的。”礼十二伸手戳了戳白世钦的脸颊，道。
　　“不知道。”
　　“我说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呢，反正我们大家会一起死。”礼十二又道。
　　对不起我没有能力让你们活下去，即使我知道怎么让你们活下去。
　　白世钦想起那快递里有一张小纸条，白世程娟秀的字体这样写着。他闭上了眼，已知的死亡的恐惧、失去至亲的痛苦一直被他压着，这下被两人反复的询问引出了不耐烦感：“大家会死在一起，你们是，我也是，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认识的人，每天与我擦肩而过的人，那么谁会活下来？！谁能活下来？！谁有资格活下来？！为什么我们不能都活下来？！”
　　“都活下来？你想得美！”礼十二站起来，哼了一声。
　　礼十一已经向门口走去，拉开门，两位年过半百的老者站在门口，他冷冷的看着他们。
　　“你们……”老人开口。
　　“爸。”白世钦见状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阿程她……”死了。这两个字卡在喉咙说不出口，只得话头一转：“听说顶撞了上司，这两位来家里调查情况。”
　　“你们听到了多少。”礼十一侧过身子，看了一眼白世钦后道。
　　两位老人皱起了眉头，刚刚他们回家看见大门敞开着，女儿的房间隐约传来吵闹声便走了过来。“我女儿犯了什么严重的事吗？”他并不相信白世钦所说的话。
　　“不用担心，你们很快会见面的。”礼十二走到礼十一身边，回答。
　　“走吧，来不急了。”礼十一开口。
　　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
　　见两位礼行部的人准备回下面去，白世钦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抄起了一把椅子砸向他们。
　　在老人目瞪口呆中礼十一倒了下去，白世钦大喊：“爸！妈！快逃！他们要炸了这楼！”
　　白世钦得确是有法术天赋的，祖上曾有记载学习法术的书籍，可他因为没有人能指导，且他自小是往建筑方向培养的，也没多少时间去看那些杂书，所以他就学习了个皮毛。这时因为各种打击导致心绪不稳，一口气憋在了胸口，却也爆发出了潜力，砸向礼十一的椅子快得不可思议，连礼十一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白世钦撞开礼十二，一手拉起一位老人就往外面跑去。
　　礼十二没有追，而是去检查他同伴的伤势，任凭那一家三口越跑越远。
　　老人的体力不及年轻人，他们勉强跟着白世钦跑了几百米后就再也跑不动了，他们停下来，询问白世钦。
　　“他们要炸了这楼，因为陆地的寿命快到了，谁也不知道水淹过来还剩下多少，他们要减少人口，还有一部分人会坐着船离开……我估计爆破师已经准备好了。”白世钦一口气说完。“爸妈，快逃吧，不然会没命的。”
　　“那程程呢，她回来没？你得打电话通知她。”白世钦的母亲与她老伴对视了一眼，唠叨道，然后声音小了下去：“这一天终于来了。”
　　“程程她知道这件事，她留了三张票在一层自动储物柜那里，我们得下去拿。”白世钦面不红心不跳的回道。“她说她得善后，会在后面走，让我们先离开。”
　　青年的声音才刚落下，他的父亲便握住了身边女人的手，十指相交，然后另一只手朝他挥了挥：“你们走吧，我跟你母亲在这里陪着塔。我早就在想，这就快到极限了吧，陆地只有这么大，然而塔是越建越高，快到临界点啦，即使再怎么研究新型材料，都不行了。沉下去，是迟早的事了。”
　　“爸！妈！”
　　“你们走吧，我们已经成为累赘了。”然而他父亲说得果断。
　　白世钦伸手去拉扯父亲的衣袖，却被他父亲躲开，等他准备再去伸手拉的时候，脑海里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
　　“走吧。”他父亲开始推了推他。
　　他咬了咬牙，转身向通往下层的中央通道处跑去。路上行人有行色匆匆的，也有三两群并肩慢悠悠逛街的，他穿梭在这些人当中，他想大喊呼喊，告诉他们：快点逃吧，都快死啦，我们被抛弃啦……
　　高塔内每层分布的人数都有严格的控制，上下的通道只有五个，分别位于四方以及中央，中央那个很少对公众开放，是做为官员的通道兼做紧急疏散通道，是以比其余四个规模更大一些。此时虽正值人流高峰期，但五个通道处的人却不多，白世钦还是可以想法混在人群中的，可他从家里出来后便一路向中央通道跑去。
　　因为只有那里有架空层的入口，走那里比走正常的通道更加快速，更何况，正常的通道恐怕已经被封锁住了，从命令下达开始，从下层往上一层一层的封锁也是需要时间的，他必须走快捷通道，在封锁前到达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