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枕檀痕涴》陈家二货

3、纳侧

　　毓秀宫里一如往日般宁静祥和，皇后身边的苏嬷嬷听闻萧南熏过来了早早地迎了出来，边扶着萧南熏下了轿撵，边笑道，“太子妃娘娘刚醒，该多休息几日才是…。”
　　萧南熏瞥了苏嬷嬷身边的其他侍女几眼，不见异色，心下稍安，看来自己昨日长跪阶庭的事是封口了的，苏嬷嬷又压低了声音，“昨日里太子殿下来过了，被皇后训诫了几句，一声不吭地就走，倒是皇后昨夜里一宿没睡呢…。皇后身子本来就不太好，如此这般，还得太子妃多劝劝才是。”
　　萧南熏点头，“嬷嬷放心。”
　　苏嬷嬷直接就扶着萧南熏进了内室，里面皇后穿着家常的衣裳，正斜靠在贵妃榻上，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见她进来了，忙伸手招了她过去，萧南熏依着礼节恭敬地福了身，才踱着小碎步坐在了皇后的旁边。
　　皇后拉过了她的小手，瞧着她的脸色，轻声柔和地问了句，“身子可好了？。”
　　萧南熏晗首，也知晓她是真心关心自己，又想起她前世对不辩对错地维护自己，不免微红了眼眶，强抑制住了眼泪，哑着声，“姑姑放心，南熏的身子已是大好了。”
　　皇后晗首，又瞧她脸色有些不好，想起昨夜里发生的糟心事，爱怜地将她搂在怀里，拍拍她的背，又低语，“都是我那混帐儿子的错，让你受委屈了。”
　　萧南熏闭了闭眼眸，睁开时心里的情绪敛了个干净，经历过了一世，再听再看这些事，她的心就格外的平静，但，现在的这个年纪的她…，萧南熏眼里暗涩涌动，微微垂首，泪珠子挂在睫毛上悬悬欲坠，沙哑着喊了声，“姑姑…。”
　　皇后有了几分讶异，侄女一向倔强，如今在自己面前竟哽咽了嗓音，这昨晚上怕是真的受了委屈，心里欲发疼惜了，又想起今早上油盐不进的太子，也是头疼得不行，轻柔地将她散落的碎发挽在了头后，叹息一声，“时雨，嫁给太子的时候你就应当知道，纳侧妃是迟早的事情，”松开她的身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你且放宽心，有姑姑在，这万事也越不过你去。”
　　萧南熏晗首，这话，前世姑姑也说过，但那时的自己被家人，还有他宠坏了，哪里还听得进去，只想着是姑姑是一心为他的，如今听来，姑姑是真心维护自己，温菀一笑，“谢谢姑姑。”
　　皇后欣慰的一笑，疼惜地摸了摸她额头，侄女是个识大体的，接过旁边苏嬷嬷呈上来的茶杯，随意抿了口，又想起今早长公主往宫里头递了牌子，温柔笑意，“你母亲很是挂念你，等着侧妃入了宫，你可以回府小住几日。”
　　萧南熏笑染面容，她是真的想见见父亲还有母亲了，忙起身谢恩，“嗯。”

　　云坤殿虽然隔着侧殿有些距离，但依稀的，还是能隐隐约约听到钟鼓吹响，礼花鸣放的声音，今日六月十三，太子纳侧。
　　萧南熏瞥了一眼门口被挂起的两盏红灯笼，冷冷地一笑，挥了挥手，就让身边小心翼翼伺候的侍女退了出去，随意地摊开书案上的白纸，拿起云天海地青毫笔就作起了画，她知道，越是这样的时候，她就必须保持冷静，否则，若是象前世的她那样大吵大闹，将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个粉碎，得到的只有他的厌恶，还有，…善妒的名声。
　　时辰渐渐推移，身边没有了人来扰烦，萧南熏一直莫名躁动的心反倒静了几分，屋里只留了一盏灯，光线黯淡，月光透过朱红色的窗子散落在了内室里，萧南熏整个身子沐浴在月华里，显得朦胧，虚幻，凉风习习，徒添了几分寂寥。
　　萧玉瞧着萧南熏晚膳用得少了些，从小厨房里端了燕窝，推开了内室的门就直接进去了，“主子，这晚膳食得少，用些燕窝填填腹。”
　　萧南熏晗首，专心将最后一笔画勾勒好了，轻易扔下了笔，就抬了头，准备擦净手。
　　萧玉将燕窝放置在了书案旁，从怀里抽出帕子替了过去，突然就顿住了，眼眸里有些讶异，但倒也有几分了然。
　　萧南熏皱眉，疑惑地问，“怎么了？。”
　　萧玉缓过神来，忙敛净了脸上不应有的情绪，垂首，低语了一句，“主子擦擦脸。”
　　萧南熏一愣，皓白的手臂抬起，迟疑地用纤细的手指摸了摸脸颊，是冰凉的，伸出手指一看，明晃晃的晶莹的泪水，她流泪了，苦笑一声，怎么多年了，都重活了一世，她，还是，还是不能真的将这个男人弃之一旁，呵呵…，萧南熏扯过了手里的帕子用力地擦净了脸颊上遗留的泪迹，似乎是努力想忘却些什么，随意地瞥了书案上的画一眼，牡丹焦石图，刺眼得很，有些慌乱地将画揉搓成一团，就让萧玉给处理了。
　　萧南熏掀开帘子，自己独自吹灭了灯，径直就躺在了床上，辗转反侧，直到摸了摸小腹，才安静了下来。
　　纳妃仪式刚结束，叶重璋吩咐人迎了两位侧妃入了东宫的侧殿，后带着常喜直接入了东宫书房里，随意地摊坐在四方扶手椅上，指节分明的手拿过书案上的沙漏无意识地摇晃了几下，漫不经心地问道，“云坤殿那边？”
　　常喜立马明了他的意思，知趣地将云坤殿那位今日一天做了什么禀报了，“刚刚传来信，太子妃已是歇下了。”
　　叶重璋晗首，瞥了常喜一眼，常喜随即从袖口里拿出了纸，弯着腰将其平整地摊开在了书案上，赫然就是一张画，拿镇纸压好，就恭敬地退在了一旁。
　　叶重璋瞥了书案上的画一眼，深邃的眼里波涛汹涌，大红的牡丹，青色的焦石，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撇过了头，脑子里最深刻的记忆纷纷涌现，
　　“时雨，你为牡丹，我便成这焦石，任凭风吹雨打，我必定终生守候，不离不弃。”
　　“时雨，你嫁给我，…。”
　　“时雨，…”
　　“时雨，…”
　　……
　　混混沉沉间，眼角莫名酸涩，阖上了眼，半晌，沉声，“吩咐下去，孤饮酒身体不适，让两位侧妃各自休息。”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