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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部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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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网.迷失
她说完那句话就慢慢踏上了阶梯,我立马起身,也跟着她走了上去,但因为蹲得太久把两腿蹲麻了,起身又起得急,重心不稳差点一个趔趄摔下去,幸好扶住了楼梯扶手,惊魂未定。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也转身就继续上楼了,我看见她转回身的时候,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这时我才感觉到了窘意。
已经等了她五个小时了。我的钥匙和手机都落在计程车上了,我不认识其他人,只好在这儿等她。
我没有睡着,我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也知道她在这等了有五分钟了。可是我还是低着头一直没出声,我看见了台阶下她的双脚,昏暗的灯光打在她高跟鞋光滑的鞋面,照见了她脚尖处沾着的细小灰尘。
当我抬起头说出那句话时,我的胃其实已经饿得不行了。
她把我领进了她的房子,端了一杯茶让我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然后系上围裙进了厨房。我斜着身子靠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寂静的空气里传来厨房水龙头的哗哗流水声,时而绵长时而断开,锅碗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犹如道院修女一声一声严整悠远的祈祷,带来一丝腻味,一丝沉醉。
这一次我真的睡着了。
等我醒来时,小小的圆形玻璃茶几上已经摆满了菜碟。蛋花、紫菜、番茄、花椰菜……没有一样荤菜,我不知道她吃得原来这样清淡。我仍向她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她什么也没说,只拿过我桌上的空碗盛了一碗饭递给我,
吃吧!
她一直看着我不客气地将桌上的饭菜一点点全部吃完了,没有说一句话。她原本就不是爱说话的人。我放下了碗筷,盯着茶几边缘沾上的一粒米饭,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空气里相对的尴尬像大雾一样弥漫开来。
我去洗碗,她一句话轻松地打破了沉默,慢悠悠地起身收拾起碗筷,就像是收拾自己刚吃完的残羹一样自然。她走进厨房,哗哗的流水声像方才一样清脆地落在耳朵里,我看着她系着围裙的背影来回穿梭,忽然生出一种探究之心。
夜已经很深了,窗外的月亮透过落地窗斜斜地照了进来,宽阔的房间散发出迷蒙的微光。一声凄厉的呜鸣划过长长的夜空,拉扯成纤长的回声,我探了探身子,在窗外的那颗大柿树上看见了一双发着绿色光芒的眼睛。
这条巷子有很多被遗弃的猫,大的小的,死去的、刚出生的,我见过很多。这小小的生命,它骨骼小巧仿若饰物,我的一只手掌便能将它完全包裹,可它现在正看着我的眼睛,三成害怕燃烧着七成警戒。
我忽然想起上次在堆放垃圾的楼道里发现的那只刚出生的猫,两只猫有一样的毛色。我记得那天晚上见到小花猫的场景,废纸盒和饭粒屑贴着它的沾着粘液的毛发,它的身体在黑夜里瑟瑟发抖。它努力睁开眼睛向我发出一声小小的呜咽,喵……喵……它抬头的样子就像在说:收留我,收留我。
我看了它一眼,转身离开了。我救不了它。
我抬头又看着这只小花猫,这短短的对视,我们已经将对方内心最脆弱的地方看得一清二楚。
它怕人类。我怕自己。
是不是被遗弃的猫都像它这样,明明弱小,面对人类时却仍要全副武装使出一切心机。
今天邮箱收到一封信,学校寄来的退学通知,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交学费了。我怜悯地看着这个和我对视的生命,犹如看着我自己。
闭上眼睛,轻轻转过身子。她侧着身子背靠着我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在这之前,我老老实实和她说了,我的钥匙丢了,要在她那里住一晚。原本我是睡在沙发上的,但沙发不平,睡得很不舒服,我又悄悄地上了床,我不知道,明天她若是发现我这么大胆会不会生气,很奇怪,我倒想看看她生气是什么样子。
我这样想着,她突然一个侧转身,一张放大无数倍的干净脸庞瞬间呈现在眼前。我连忙闭上眼睛,连呼吸都紧张了,过了很久,均匀的呼吸又传了出来。我深深呼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用眼光描摹着眼前这张安静的脸。
光洁的额头,沉静的眼眸,长长的睫毛贴着眼皮,在眼睑处留下一片阴影。漆黑的头发软软地粘着她,将她的大半个侧脸都遮住了。月光流泻,照着她长长头发,发出明亮的光泽。
她的呼吸声带着热气拂过我的眼睛,断断续续似羽毛一般轻盈无声地撩拨。空气里闻到她身上散发着浅淡的幽香,如窗外凝固的夜色,悠远深沉,长长久久传入胸腔,钳住了我的四肢百骸,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躁动不安的情绪几乎要破土而出,我闭上眼睛握紧双手拼命压抑着心底的欲念。
可是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睁开了眼。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就像一潭无边寂静的湖面,没有波澜,没有意外,永远深不见底地泛着涟漪,这样的湖面连一刻不停的飞鸟都忍不住要多停留一会儿。
她的右眼角处有一颗痣,刚好是眼泪会流过的地方。我小时候的那个修道院后面有一块草坪,草坪下面是一条河,我坐在山坡坡峰上,常常看见一些妇人在河边石阶上洗衣服,她们叽叽喳喳的,总会说很多话,关于她们的丈夫、孩子,关于为妻之道,关于村里的新闻,甚至还有关于这个道院的,林林总总一大堆。她们说眼角长泪痣的女人命不好,一生流泪,一生不幸。
流光.无声
云安的清晨我见过最安静的,提着篮子买菜的妇人、牵着老人散步的儿子、骑着自行车上学的学生、每一个轻巧的身影都像一帧一帧缓缓移动的古旧黑白影像,寂静无声地刻在云安的每一个角落。
看着这样的云安,心里很容易生出一份无依的归属感,这时常常会以为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好几个十年。可惜我只是三年的过客。
茶几上有一个便条,小小巧巧的纸张横书两个字:谢谢!我知道她要谢我什么。
昨晚我以为她会一直睡在沙发上,当床上突然多承了一份重量,我自然是知晓的。我侧着身子眼睛已经打开了,可是依旧没有做声,以前我只睡过一次沙发,后来再也不愿在沙发上呆着了,这张沙发不平。
身边多了一个外人,我整夜无眠。她对着窗外,我对着墙壁,两个人一直背对着身躺了很久,背后清浅的呼吸声传来,我便知道她也一直没睡,只有醒着的呼吸才会这样短促。
被月色染亮的白色墙壁上照着窗外那颗柿树树叶的影子,夏凉的夜风吹来,墙上的影子忽明忽暗,像烛火一样摇曳不清。夏日的云安,每一个有月亮的夜晚我都见过,从上弦月到满月再到缺月下弦月,月影移动,每个月相都散发着不同形状的光芒,唯一的相同点是它们没有温度。
窗外传来一声凄厉的猫鸣,我听出声音,那是前些日子收养的一只小花猫,在堆放垃圾的楼道发现它的,那时它还是一只刚落地的小猫,身上还有从母猫身体里带来的湿湿的粘液。
我蹲下轻轻抚摸它的头,它立马伸出舌头舔着我的手指,这团小小的□□连眼睛都还睁不开,我可怜它这么小就没了妈妈,将它带回了家。
我在家时,它总粘着我,但它很怕生,一见外人它便偷偷爬到窗外的那颗柿树上,躲在柿树宽大的叶子后面。今天它一见她进门便惊恐地跳出窗外。我叹它如此怕生以后如何生存。
过了好久我听见她一声惆怅般的叹息后便轻轻地转了一个身,面对着我的后背。我呼吸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只过了片刻,我又恢复了初样。我假装无意的一个转身,她立马屏住了呼吸,她在害怕。
我仍旧轻轻地呼吸,闭着眼睛一个声音也没有发出,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她如释重负般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确定她睡着了,我才慢慢睁开眼睛。真是一张年轻骄傲不染烟尘的脸。光洁的皮肤没有一丝皱纹。可是两条细细的眉毛却拧结在一起,我听人说,睡梦里一直皱眉头的人在现实生活中一定不好过。
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我相信了这句话。
窗外的夜色往深处走去,月光渐渐消了它的光芒,那只小花猫不再呜鸣了,它小小的身体站在落地窗外,静静地注视着屋内的一切。我看了它一眼,它便会意般跳了下来,白色床单上留下一串串梅花脚印。它钻进被窝往我怀里蹭了蹭,我抬手摸着它的头在它耳边轻轻耳语,睡吧。
广场.妄念
罗达与云安只隔了两条深巷子,但这里却比云安繁华多了,川流不息的车流,泛着银光的商贸大厦,西装革履的上班人士,还有规模宏大的购物广场。每一处都散发着和金钱相似的味道,为这相似的味道,很多云安人都离开了云安。
我站着的地方正是罗达的中心广场,此刻正是上午,广场上人多,一群小孩围着广场中心的喷泉池,池中清澈的泉水喷起来时,他们纷纷大叫着,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我小时候没见过喷泉,那时候我喜欢坐在山坡上看山脚下的河流缓缓流过,偶尔看见一只从水草中游过的水鸭都要高兴半天,每当我大叫的时候,它们就吓得嗖的一声飞走了,次数多了,我也就不再叫了,只在心里惊喜着。
从包里拿出两个折叠凳和一堆画具,支起了架子慢慢地坐了下来,在身旁放了一个纸板,上面写着“10元/张”。看着周围男孩女孩奔跑追逐,太阳将他们的脸庞照得红扑扑的。
以前学画画的时候,我总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画家,等过了这几年我才知道,自己原来也只能在街头贩卖梦想。谁说梦想没有价值,它有价值,它的价值是10块。
第一个来到我这里要我画画的是一个小女孩,她手里捏着一张十元,怯生生地靠近我:姐姐,我以前没见过你,你也会画画吗?
我摸着她柔顺的头发笑笑:你坐下吧。
女孩果真听话,坐下后没有动,一直端端正正地好奇又胆怯地看着我。过了十分钟,我将那幅肖像画递到她手里。她接过看了一眼,然后抱着画整个地扑向我怀里:姐姐,你真厉害,画得真好。
我没有说话,小孩子还太小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我将第三张十元放进包里的时候,一个人站在我面前,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像发现什么似的地大叫了一声,
你是邹承钰!你是邹承钰!
我盯着他那张掩饰不住欣喜的脸,什么也没说。
我是柯信啊,你不记得了?
柯信?画画班上最得老师宠爱的门生,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但相似的人只见总有一种会意,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便知道,他和我是一样的人,心里同样藏着阴暗。但我从来没和他讲过话。
我冷冷地看他一眼,希望他适可而止。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我的眼神,继续说开了,
你怎么在这画画了,班上同学都说你被赶了出来交不起学费退学了,原来你在这里,真巧,我也到附近有点事。
怎么,看到我在这里卖画你很开心了,你是来笑话我的!我冷笑一声,愤愤地盯着他。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你别误会。他急忙抬手辩解,两手搓着露出了窘意。
我不知道这件事已经传了开去,想来平时这些对我笑盈盈的同学也是恨极了我,才会对我落魄的事这般上心,人情淡薄左右也不过如此。想到这里我不禁对眼前人多了一份嫌恶。
你要我画就坐下,不是的话你给我走。
这回他乖乖地坐下了,一句话也没有说。这倒让我有些意外,他已经看到了,如今的邹承钰已经落魄了,他大可将平时对待别人的那套蛮横同样用在我身上。
我将他的十块钱收起来时,我对他说,你最好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不过,你就算说了,我也会离开的。
他听了我的话立马摇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说着还举起了三根手指,我可以发誓。
哼,他的样子真滑稽,可是他的话更滑稽。我自然不会相信他。自知素来独来独往,目中无人,班上哪个人不希望看见我落魄到卖画的地步,得了这个机会,他们肯定会好好嘲笑一番。可是,也只有自己才知道,即使他们来了,指着我的鼻子数落,我也不会离开,离了云安,要到哪里去呢。我哪里有选择。
他走后不到五分钟便看见一群人有十几个朝我走来,以为是来闹事的。后来走进才知道,他们都是来要画画的,我很好奇,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但有生意做,我自然不会拒绝。
时间一晃也就过去了,将近三点了,我匆匆收起画具,想想第一天的生意还不错,心上也跟着高兴起来。
我刚拿起凳子准备折叠起来,一只脚却突然出现,我手中的凳子被踢飞,落到几米外的地方。我抬起头,看见了一群嚣张得意的人,他们向我射出了愤恨的眼神。我看了他们一眼,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将那张凳子捡起拍了拍灰尘折好放进了包里。
我自然知道他们是谁,他们和我一样可怜,也是贩卖梦想的。他们的梦想值30块。他们嫌我的太便宜了,影响了他们贩卖梦想。从柯信离开起,那群人愤愤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我。
大家都是同道人,你把价格提高,我们平等竞争就是了。你要是答应我们就不为难你,否则……那个踢翻凳子的男人睁着眼睛狠狠抓紧我的前衣襟,我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他捏碎。呵呵,为什么所有的威胁都要用这么恶俗粗暴的方式。
怎么,你笑我们?你有什么资格笑我们。他马上松开了手,一巴掌甩了过来。“啪”,我失去重心倒在一边,右脸火辣辣的疼,那一群人见我如此狼狈,也都哈哈大笑起来。我记起了被邹家赶出来的时候,那晚我右脸也挨了一巴掌,只不过,那一巴掌力道大得多。到现在我还记得。
看来你还不疼,那个人走到我眼前,抬起了右手。
我闭上眼睛准备挨这第二个耳光。
空气凝固了,但那一巴掌迟迟没有落下。我睁开眼,看见了“印象”里那个只点espresso的男人,他抓住了那只手。
怎么样,你还好吗?他递给我一方灰色手帕,上面有灰色的格子图案。
没事。我接过手帕往嘴角擦了擦。
怎么,你不用上学?
……
他见我没回答也就不再说话。
两个人静静走着,空气里生出尴尬的味道。我想起了和她一起散步的那个晚上,想起了她身上随风飘来的浅淡清香……
走了有一段,他开始讲话,
我以前喜欢一个女生,但是,她那时已经有男朋友了,那个男生的成绩很优异,但他很穷。她的成绩比那个男生更好,家里也比男生有钱。所有人都觉得他配不上她。但她还是和男生在一起了。
我知道,她是真心喜欢男生的,和男生在一起的日子,我总看见她笑,那时候我看见她这么开心,自己也莫名会开心起来。心想,她笑起来可真好看。
可是,我一直没告诉她,我看见过男生和一群校外的混混在一起。我怕她伤心。
那年高考,我考上了很好的大学,她也考得不错。但男生却不知怎么没考上。我以为他们要分开了,但意外听到,她放弃了名校和男生在一起了。
那时候,我真觉得,她好傻。隐隐觉得她会受伤。
上大学后我交了几个女朋友,但都分了。别人说我眼光高,但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原因。有份年轻的喜欢,经年发酵,已经酿成了浓浓的爱意。
后来,我才知道她坐牢了,男生害了他。
……
我紧紧捏着手里的信,他请求我帮他交给她,他请求我撮合他和她。他果然喜欢她,他果然喜欢她……我在心里一遍遍催眠似的重复这句话。直到自己的身体开始惶惶发抖,捏着信的那只手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恍惚间,眼前竟出现了他们二人欢笑的画面,长期以来压抑在心的野兽终于嘶喊着冲破了心房。
他们怎么可以在一起?怎么可以?……我像发了疯般,将那封信快速扔进垃圾桶里,转身拼命奔跑,心里那个声音一直在我耳边想起,不能让他们在一起,不能,绝对不能……我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也跟着它语无伦次一起念了起来,不能在一起,他们,不能……
我像失掉了理智,大声嘶喊着,脑海却在这一刻出现了她清冷的背影,那颗瑟瑟发抖的心忽然安静了,从遥远的寂静中传来刺耳的声音:他们本来就该在一起,你是个变态,你有什么资格说爱……
我的心好像下了一场大雨,滂沱的洪水混着发黄的浑浊泥土滚滚而来,它们一齐冲塌了我苦心经营的心房,那里所有流动盛放的感情都被这场大雨淹坏了。我像个失去了一切的流民,看着满目狼藉,一颗破碎的心忽然没了依所。
隐事.旧人
“印象”外街道的熙熙攘攘,人群涌动,我时常看得到。每当这个时候我总在想,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以前我一直以为生活太平庸,直到有一天我也过上了波涛不断的日子,才知道自己错了,在我最幸福的时候我喜欢的人都抛弃了我,现在回头想一想,等到千帆过尽,幸与不幸又有什么分别。
我记得以前小的时候,别人总和我讲,人生要有目标。我深信不疑,于是暗暗把阿煜当做我的目标,我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他身上,后来他给了我一巴掌,我就再也没有了方向。没有了方向之后,我并不觉得辛苦,就像我现在这样,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每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是在说笑话,可是这样的笑话也就只对我自己说说。
我一直等到四点她才过来。我以为她会说一句解释,可是当她出现在我面前时,心里有微微的、震动,我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她。
当她双手递给我一封信时,我看见了她决绝的眼神和她脸上鲜明红肿的五个指印。她低着头,头发散乱无章,身体还有微微颤抖。
我抬手刚碰到她的手臂,“你怎么了”还没说出口,她像条件反射般移开手臂逃开了,眼神闪烁,似在故意躲我。
这是陆深的信。她说着便又重新递上那封信,依旧没有看我。
我接过那封邹巴巴的信,看见了上面的泥渍和淡淡的黄色水印,怎么会这么脏,就像是刚从垃圾桶里拾回来的。我不知道陆深给我这样的信有何意。
但她转过了身子,缓缓离开了,什么话也没说,她就这样走了。我握着手中的信,回想起她看我的眼神,竟有点不知所措。
“我曾经听别人说过,爱情是有先来后到的,一开始我不相信,后来遇到你,我才明白,晚了一步,我错过了你最相信爱的年纪……”
看完整封信我才知道,原来陆深是他。这个真相的到来使我有过一丝开心,原来陆深不是喜欢她。
抬起头,看见了站在橱窗外的陆深,他弯弯的眼睛凝望着我,触到我的眼神时,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站在窗外的这个男人,他如此温柔地等了我七年,可是这对视的一刻,我对他生出了歉意,我无法回应他。倘若他早一点出现该多好。
我扭头不再看他,迈开步子慢慢朝着收银台走去,那里才是我的归处。
就在我刚要坐下的时候,身体却晃晃悠悠地,小腹传来剧烈的疼痛,我扶着桌案睁眼努力站稳,可是那处的疼意却像刀绞般,一阵阵袭来,怎么也忽视不了,牙齿用力咬着下唇,几乎没办法直起身子。我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出现了墙壁、桌椅忽明忽暗的影子。当最后的明亮消失之前,我看见了陆深快速跑向我,眼里流露出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