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无责任番外：俏如来之死（下） ...
-
俏如来死了，这个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各地。
俏如来，何人？那是中原武林的盟主，墨家的钜子。他的父亲是贤人史艳文，他的叔父是曾经的苗疆战神藏镜人，他的两位师尊，一个是震惊九界的前任墨家钜子默苍离，一个是已故的武学大家宫本总司。可以说，俏如来是含着所有人期待出生的骄子，也是背负着所有人希望的棋子。
他可以战死，可以病死，却不能不明不白地被葬在墨家禁地。
黑漆漆的墨家禁地里，存放着许许多多永远不能现于世人的秘密或者，遗体。
“哈~无论如何，不见你一面，总不能相信你已经死去了呢。”
墨家老五——凰后一身紫色宫装，她是个美人，还是个不能得罪的美人。哪怕是默苍离在世，也非常不喜与她交锋。漫步轻移，凰后见到了躺在寒玉床上的俏如来，他的脸上已经覆上了一层白霜。
“恩，真是只美丽的小狐狸，你说是吧，老三。”凰后转身，看向暗处。
“不美丽，如何迷得住苗疆之主呢？”师相缓缓从暗处走出，他的手上一柄玉如意，肩上坠着好看的珠子，每走一步，就轻轻晃荡着。
“就好比，不美丽的鲛人，如何迷得住鳞王！”凰后微微歪头，她看老三不爽很久了，同为墨家十杰，美丽的人之间总有比较，很明显，他们这一辈最好看的人就是她，老三和那个短命的钜子默苍离，偏偏，老三混的最好。鳞王将老三当成掌心宝，什么都捧到他的面前。碰上这么一个掌权人，真是所有墨家人都不及的运气啊！
“老五这般奚落我，看来我真是做人失败啊！”
“哈~口舌之快，”凰后轻笑，慢慢弯下纤细的腰肢，葱白的手指抚上俏如来的脸庞，虽有冰霜，“软软的，老三，这是把宝全压上了，小心引火烧身啊！”
“总归，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凰后。”
“路途却是不同。”凰后的手指一点一点由上至下抚摸着。
“俏如来的死讯已经传遍，那些不安分的人也该出来了。”
“也包括，我吗？”起身，美人一笑，手指点朱唇，端得是活色生香。
师相却知道这朵食人花是世上最不能碰的要命人物，正色道：“我不介意搭上你，老五。”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你莫不是真的服了这个小娃儿？我知你只想守着海境便好了，为这只小狐狸跑腿，小心回不去见你的鳞王陛下。”
“劳烦凰后为我操心了。欲星移铭记在心。”师相优雅地欠了欠身。
待凰后身姿妖娆地离去，师相才上前去探俏如来的脉，不免感叹：“俏如来啊俏如来，我为你，可是劳心劳力了。若是计划落空，那我真是做人失败，还是回去做我的鱼吧！”
许久，那沉寂的脉搏突然跳动了一下！
墨家是一支传承千年的流派，在建立之初，秉持着兼爱的理念，隐于世俗。在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中，出现了门内的分歧，背叛，甚至流放，杀戮。到了默苍离这一辈，分歧可以算得上达到了顶峰，即使默苍离硬生生靠着话术坑了九个师弟妹，可他最终却被众人排斥，流落在外——想要让墨家彰显于世的人仍占了多数。
临了临了，默苍离选了个小徒弟，便是俏如来。尽管很喜欢这个弟子，可他却没有多少时间，因此在一次次的疾言厉色中，他为俏如来铸心，不惜以人命为代价，逼迫俏如来成长，他从未对俏如来笑过，总是呵斥，直到濒死前，才笑着安慰俏如来，为软糯的小弟子温柔地拭泪。
默苍离给了俏如来一份大礼，便是墨家钜子之位，附赠4位师叔的命。他也给了俏如来一个庞大的烂摊子——剩下的5位师叔伯和那个野心巨大，人员复杂的墨门。
在与大师伯，七师叔交手时，俏如来终于知道了当年的师尊平衡各方是多么辛苦。值得庆幸的是，二师叔和三师叔一个选择了庇护苗疆，一个选择了守护海境，剩下来的便是那位美艳的五师叔和四散开来的不服从的各脉师兄弟们。
墨门禁地，一片死寂。
有人进来了。
不止一人！
而在各位师叔死的死，隐的隐之后，墨家基地，其实内部早已空旷。
“亲手刺死俏如来，真能当上钜子吗？”有人的声音颤颤巍巍响起。
“这是师父说过的，岂会有错！师父已死，师叔们也都没了，难道你不想振兴墨家吗？”
“可是？”
“我们加入墨门之初，便是秉持为民立命的信念，可是，你看看，除了师父，哪位师叔有在做的？”一道动听的女声不紧不慢地响起，说的话却是字字诛心，“俏如来要让墨门隐于门市，可曾想过，墨家为民众做了这么多，人们却还在误会墨家，这世间本该有人来主持大局，俏如来既不愿意当，我们便替他做这开明盛世之主！”
“可是，他都已经死了，我们再去毁坏他的遗体，未免···”
“他都死了，自然不知疼痛。你这么多废话，不如回去！”
“我···”一直害怕的小个子黑衣人，不敢再言，他已看出身旁的同伴们对他起了鄙夷之心。他师从墨家老七玄之玄，自从师尊离世，俏如来便一直暗中追查他们的下落。只是狡兔三窟，大家各自有暗号，仗着根深叶大，便一次又一次逃脱了这位新任的还什么也不懂的钜子。
墨家禁地，机关甚多。
此次来袭的人，有的奔着钜子之位，有的想着在禁地分一杯羹，拿到财宝或是秘籍都是好的，各自暗怀鬼胎，莫名地竟是结成了一路。
跌跌撞撞，终是到了禁地深处。
竟是只有一张寒玉床！
“不是说有宝藏的吗！”来人面孔几近扭曲，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来到禁地，居然真的只有一个死人！
“他，不就是宝藏吗？”黑衣女子轻笑道。她轻蔑地看了还跟在身侧的几人，暗道禁地机关着实霸道，探路的二十余人，竟只剩下六人。
这六人，有要宝藏的，有要秘籍的，不过，她的目的最明确！玉床之上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珍宝！
“毁了他，真，真能当钜子？”小个子哆嗦得不行，“为什么？”
“你师尊没告诉你原因？”女子皱眉问道。
“他只说过，谁先毁了俏如来，便得钜子之位，原因，他并未细说。”
这便麻烦了。女子心下揣摩，愈发靠近俏如来。
当真是个妙人，偏偏···是墨家人！
“管他呢，先刺了再说！”鲁直的男人提剑便要刺向俏如来！
电光火石之间，女子出手，竟是夹住了男子的剑！
“你做什么？”
“这个男人，还请留给在下！”
“你要反水？”
“从未一路，何来反水？”女子心不在焉地讲着。
“呵，七师叔教出来的人，果然都是贪利之人！”
“休得污蔑我师尊，她不是你们那边的人吗！”小个子不满道。
“胡说，我可不认识这人！”
眼见得两人相争，女子无声嗤笑，抬手便要将俏如来抱起带走。墨家门人虽围在外侧，她却有办法忽悠过去。正如她悄无声息地混入了这批探查小队一样！
突然——
“噌！”一柄寒剑夹杂水汽划破黑幕！
女子及时收手，那柄寒剑牢牢地正钉在她的脚前，方才慢一步，她的手就要被捅个对穿！
遭！中计了！！
“什么人！”一时间，众人纷纷戒备。
“观星望斗惯幽居，一片神鳞渡太虚。伯仲分时同绶冕，虹蜺过处尽疆舆。”暗处，水蓝色的衣物慢慢呈现。
“三师伯！”小个子黑衣人惊恐地尖叫出声。他后悔了，完完全全地后悔了！早知道来这里会碰见三师伯，他还不如躲在林间，还能苟延残喘！
其他人的动作也乱了，女子的戒心达到了顶峰！
“唉，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师相慢吞吞地站到了众人面前。也不管其他人，只是饶有趣味地看向了女子。
逮到了叛逃的门人倒不是重点，居然真的能抓住条有意思的小鱼！俏如来的计策真的是有趣了！
“三师伯，我们可是在人数上占了优势！”女子冷笑，“您可知，只要放出信号，外面我们的门人就能一拥而进！禁地机关已毁，再无阻挡，倒时，俏如来尸身不保，您也要陷入苦战吧！”
“哦？”
“不若我们各退一步，俏如来归您，我们也退出禁地，不再造次。”
“说得对！”其他黑衣人纷纷应和，只期望能马上离开！
“哈！”一声轻笑，师相老神在在，就像是看耍猴戏，顿时激怒了黑衣人。
众人严阵以待。恶战一触即发！
“看来，我做人真的是太失败了！你们是哪里来的自信心，能在我的手下过招？”师相慢条斯理道，“更何况，你们在外面的门人，恐怕已经自顾不暇了！”
“什么！！”
墨家基地之外，杀声滔天。
墨家老二沉声道：“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远处，千雪以手搭棚，啧啧叹着墨家门人的惨烈，碰碰苍狼，道：“咱们家的小狐狸这点子实在太坑人了！简直就是一锅端啊！”
苍狼不答，祖王叔已为他解答所有，还出手推波助澜，让消息传得更加广阔，各种真真假假的情报简直能把人晃花眼。比起俏如来墨家那一拨传出的消息，各个渠道的情报才是让各方势力分不清的。
一天下来，端得将叛党整成一帮。
“没想到还能逮住纵横家的小苗子。”墨家大殿内，师相万分感慨。
“这种时候，浑水摸鱼再好不过，想来，抓住的人之中，还有其他各派门人，还需细细审问才是。”墨家老二粗声粗气道。
“那俏如来呢？”
“王抱走了，你以鳞族秘术冰封住俏如来，这般冒险的行为，也应与我先行商量才是！”老二不满。
“你是在怪我害得苗王心伤？还是担心我对俏如来下手？”
“哼！”
“唉，我还是回海里做鱼吧，”师相摇摇头感叹，肩上的小串珠随着轻轻动荡，“这可都是那只小狐狸的计谋，我不过是个帮手罢了。况且，我这十多天的，可是天天呆在那只小狐狸身边，就怕他有什么不测啊！这般好心的我啊！”
老二气短，不欲与师相争辩。他知这是最简洁有效的方法，起码能清除除了他、老三、老五之外的墨家门人，加以整合。只是眼见得苗王神伤，为了计划顺利，他虽能推测一二，却还是无法洞察全局，只担心自己万一有所疏漏，故而不敢有任何动作。未曾想，师相告知苗王，打得却是孤雪峰上那位主子的想法。竟是将那人拉下水，由那边的势力，散播更多捉摸不定的谣言。也让这天下能知道的，或者想要知道的人都知道且更加相信俏如来的死讯。
这算盘，未免打得太精了！
苗王寝宫。
俏如来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熟悉的毛绒绒的床帘。
有些疲累，俏如来闭上眼睛，微侧身子，将脸埋在了绒绒的白色毯子中，深深吸了一口气，蹭了蹭。
“你就这般放心？”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
“因为有你在啊！”
俏如来也不睁眼，轻声答道，他整个人蜷缩成团子，雪白的头发软软地披散在肩头、床上。因为长时间的休眠，他的肌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可渐渐身子回暖，两颊、眼角和指尖都添了分湿湿的嫣红。
好半晌没有声音。倏尔，床侧微微下塌，男人终于上了床。
他单手支撑着身体，细细地看着俏如来白净的脸，皇室血脉特有的蓝色眼眸，似是装着深情的大海。
苍狼的另一只手慢慢地抚着俏如来的长发，耐心地将头发拢起，只听“咔嗒”一声轻响，素雅的银色发饰牢牢地扣住了头发。
“我一直，想要帮你戴上。”大手小心地揽住那团成一团的人，生怕碰碎了一般，几乎是气音：“还有这个机会，真好。”
俏如来怔了怔，努力地将自己往苍狼怀中拱去，手指轻轻拽住苍狼的小辫子。心疼与愧疚几乎要把他湮没，可是哪怕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的。他负不了天下人，只能辜负自己，现在连带着辜负了苍狼。
俏如来很想告诉苍狼，即使被冰封，在那个冰冻的梦里，最后剩下的，也全都是你。
偏偏平时的伶牙俐齿，到了苍狼这里，只剩下了笨笨的一句根本算不上安慰的话。
“苍狼，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无责任番外：俏如来之死（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