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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重来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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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画,我身上这一百零三剑十七个窟窿满身疤痕,没有一处不是你赐我的!
断念已残,宫铃已毁,从今往后,你我师徒恩断义绝!
白子画,我以神的名义诅咒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老不死,不伤不灭!
白子画,今生我从未后悔过,可是若能重来一次,我再也不要爱上你————
寒玉床上,面色苍白的花千骨即使在昏迷中也是双眉紧锁,那浓密卷翘的长睫如蝶翼一般不安地微微轻颤着,同时不断地低声呓语着什么。
糖宝拿布巾一遍又一遍为她擦拭着额上不断冒出的冷汗,“骨头是做噩梦了吗?怎么冒这么多汗?”
正在担心,却见花千骨啊的一声大叫猛然弹坐起来。
“骨头?”糖宝吓了一跳,“骨头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花千骨猛然清醒过来,抬起一只手扶住额头,眼中透出一丝迷茫。
“我这是在哪儿?”
狐疑地打量着室内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陈设,这不是绝情殿上她的房间吗?
好像又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骨头?”
花千骨身子猛然一震,缓缓抬眼,对上糖宝关心的视线,眼中浮上震惊与不可置信,“糖,糖宝?”
“你可算醒了骨头,你吓死我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你睡了整整两天啊——”
花千骨愣愣地看着糖宝,缓缓地伸出手去,却迟疑着不敢碰触,她怕她一碰到,眼前的人儿就会像幻象一样消失了。
“糖宝,糖宝……”若非她天生无泪,只怕早已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你还活着,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娘亲你怎么了?”
花千骨回过神来,就见糖宝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嘴角努力上扬,扯出一个安抚的笑。
不管怎么样,只要糖宝还好好的,她可以什么都不要……
“我没事,对了糖宝,你说我睡了两天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糖宝一脸无语,“还说呢,骨头你中了洗髓散的毒你知道吗?要不是尊上及时赶到,你不仅是失去仙骨那么简单,很可能就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了你知道吗!”
花千骨一怔,“洗髓散?”继而垂下眼帘,是洗髓散么?
看她好像吓傻了的样子,糖宝又赶紧安慰道,“不过你不用担心,现在你已经没事了,尊上不惜耗费了他百年的仙力为你一举打通了仙脉,骨头你这次可算是因祸得福,你现在已经是仙身了!”
花千骨身子一僵,眼中浮现一丝复杂之色,“是吗?”
若能重来一次,我再也不要爱上你——
重来一次吗?
脸上浮现一丝痛苦与迷茫,花千骨掀被下床。
“哎,骨头你干嘛去你才刚醒来——”
“我去看看师父……”
夜色朦胧,秋风萧索。
白子画处理完事情回到绝情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今日的事,整个长留闹得沸沸扬扬的,甚至远在蓬莱的霓千丈也得到消息,发信来问,想必很快便会前来,到时候关于霓漫天的处置必定会有一番争议。
由于心中有事,直到走近了才注意到大殿门口跪了个人。
“璇玑?”不由一怔,这丫头就一直这么跪到现在?
绣着繁复花纹的雪白衣袂在眼前停下,璇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缓缓抬头。
“师父。”
白子画皱着眉头,“你可知错?”
璇玑倒是神情平静,“璇玑知错。”
“错在何处?”
“错在不该伤害同门不遵师命。”
认错倒是认得挺干脆的,白子画的脸色却更加冷了。
“你起来吧。”
“……”璇玑身形晃了下,却没有动作。
白子画见状拂袖转身,沉着脸向大殿内走去。
如此倔强,到底是哪个师父教出来的熊孩子——
“师父——”
衣袖一紧,白子画停步垂眸,却见璇玑伸手揪着他宽大的衣袖,大眼巴巴地望着他,眼神中竟透出一丝可怜兮兮的意味。
“师父我腿麻了动不了了——”
空气中一阵诡异的静默。
片刻后,白子画依旧冷着脸俯下身来抱起某个让人不省心的熊孩子,在某熊孩子撒娇卖萌地搂住师父脖子嚷嚷着“师父你真好”的欢呼声中面无表情地走进大殿。
廊下阴影处,缓缓走出一个人影,夜色朦胧,看不清那人脸上的表情。
“若能重来一次,我再也不要爱上你……所以师父,你也不要小骨了吗……”
裤腿缓缓地撩起,露出一双形状优美白皙如玉的小腿,玉足玲珑,如画美景直到膝盖上却被一片可怖的青紫淤痕破坏了所有的美好,白子画不禁皱眉,跪了一整天膝盖上会出现淤青也属正常,只是此时看在眼里却只觉分外刺目,手一抬就要用灵力抹去璇玑膝盖上的痕迹。
“师父不要!”璇玑一惊,连忙两手一圈遮住膝盖,“不过是一点淤青罢了,师父你为救小骨已经耗损了那么多的功力,就不要为璇玑虚耗灵力了!”
白子画见她神情坚持,也不再勉强,起身进了内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白玉药瓶。
“把手拿开,师父为你擦药。”
“哦。”璇玑乖乖把手拿开,本来想说她可以自己用仙术治疗的,但看到师父的脸色,还是明智地选择了闭嘴。心里有点小委屈,不明白师父为什么生气,她明明都认错了的说。
不过白子画的脸色冷归冷,擦药的动作倒是极为轻柔,一点都没弄疼她,璇玑看着他专注的侧颜,不由有些呆了。
一直都知道师父长得好看,只是很多时候都会不自觉忽略了这一点。
昏黄的烛火映照下,微微颦着的眉,透着一丝冰凉而淡漠的意味,却又显得温润如玉云淡风清。
仙姿秀逸,孤冷出尘,长发如瀑,眼落星辰。
师父的好看不仅在于绝世容颜,而在于长留上仙那份独一无二的气质,单是举手投足,已令江山失色。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柔三分。
此刻的师父,眉眼间没有了平日冰冷淡漠的距离感,多了几分柔和之色,令人不禁心生亲近。
有那么一瞬间,璇玑觉得自己好像被迷惑了,不禁脱口说道,“师父你真好看。”
白子画手上动作顿了下,抬眸与小丫头清澈澄明的眸子对上,眼中浮上一丝好笑意味,伸手揉了下她的头发,却没说什么。
璇玑心里却没来由堵得慌,直觉地不喜欢师父刚才看她的时候流露出来的眼神,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好鼓着脸颊垂眸不语。
白子画擦好了药收起药瓶,见她表情闷闷的似乎有些不高兴有些不解。“怎么了?”
璇玑摇摇头,伸手揉了揉肚子,扁了扁嘴,“师父有吃的吗?我好饿。”
白子画一怔,“你一天都没吃东西?”当时他不过一气之下让她回来跪着,谁知这丫头居然就一直跪到现在甚至连饭都不吃。
顿时脸色就冷了几分,却仍旧袖子一拂,桌上出现一碟糕点。
“只有这些点心,你先垫垫。”
“哇,太好了!”璇玑欢呼一声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眯着眼一脸幸福地地叹道,“好好吃!”
白子画见她吃得一脸糕点碎屑,不由自主地抬手帮她一一擦掉。
璇玑一愣,“师父?”
白子画收回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是如何得知是尹上漂和霓漫天将洗髓散下毒害小骨的?”
璇玑眨了眨眼,见他神情淡淡的也看不出到底有没有生气,便不敢隐瞒。
“我问过糖宝了,她说小骨就只有在五天前下去过一次,刚好被霓漫天堵住挑衅,回来后忽然就说要闭关用功……”
白子画点点头,如此说来霓漫天的嫌疑的确很大。
“然后我就暗自监视霓漫天,发现她和尹上漂走得比较近,然后今天观微的时候就刚好看到她和尹上漂在一起密谋,听到尹上漂说起洗髓散的事,然后,后来的事师父你都知道了。”
观微?白子画不由一怔,“你已达知微境界?”
啊?璇玑眨了眨眼,这是什么神转折?
“把手伸出来。”
“哦。”璇玑愣愣地伸出右手,白子画伸手握住她手腕一道仙力进入璇玑体内转了一圈,发现她确实通了仙脉已达知微之境,只是体内仙力稀薄,看来时日未久。
白子画眉峰微蹙,沉吟了下,问道,“你最近几日可感觉身体有什么异常?”
“异常?”璇玑歪着头想了下,“啊,就是前几天在剑阁铸剑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体好热,像要爆炸了一样,我还以为是铸剑房太热了呢,而且当时铸剑刚好到最关键的时候,我就强忍着不理会,后来玄霜剑成的时候忽然就不热了,我也就没当回事。”
“……”
白子画无语地看着她,心里默默扶额,她还能再迟钝点吗?
看来她忽然之间突破与玄霜剑有关,或许是铸剑之时心中有感使得玄霜剑与之共鸣,不过这也需要自身修为与心境的积累到一定的度才可以的。
他之前就发现璇玑修炼起来进境比其他的弟子快上许多,收她为徒也有这一方面的考量,为了亲自看着以防她修炼的时候出现什么问题。
想不到她进境得居然如此之快,这近一年来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暗自探察她的情况,并且将她体内的内力封住以免进境过快导致真气暴走走火入魔。却没想到在他闭关之时以这种方式突破。想是当时铸剑室内温度过高,璇玑长时间身处其中体内真气受到高温压缩引起暴动冲破封印,误打误撞之下居然打通仙脉一举突破知微之境。
也就是她,要换了别人不定会是什么下场。
想到此,不由沉下脸喝道,“胡闹,如此不当回事,竟将自身安危视作儿戏!你可知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璇玑被他的冷脸吓到,“师父……”
“这次的事也是如此,查到真相却不告知为师反而自行其是,如此鲁莽,虽说揪出七杀奸细却触犯门规也把自己牵连进去——”白子画神情愈加严厉。
“你觉得这样就是为小骨报了仇了?还是说你不相信为师?”
从相识到现在,师父向来都是淡漠如水云淡风轻万事不萦于怀的样子,璇玑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如此严厉的表情,不禁有些害怕,乖乖跪下来认错。
“师父,璇玑知错了。”
才擦了药就又跪下,双膝一及地膝盖处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璇玑却根本没有心思理会,“璇玑没有不相信师父,师父为救小骨已经耗损了那么多的功力,璇玑只是不想让师父操心——””
白子画眉头紧皱,“起来,谁让你跪的。”
璇玑抬起湿漉漉的大眼,“师父璇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璇玑的气好不好——”
白子画看她这副模样心中一软,不禁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扶起来,“你这样做为师就不用操心了吗?”
璇玑不禁垂下头,“都是璇玑的错。”
是她的错,她只要一想到小骨差点失去仙骨就满心的怒火,尤其当她知道师父为此失去整整百年的仙力大伤元气,她就愤怒得想杀人,师父和小骨是她在这时空最重要的人,她可以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伤害却决不能容忍有人伤她的师父和小骨——
只是她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给那两人一个教训却没有考虑到这么做的后果,事后心情平复下来她也明白过来自己确实鲁莽了当时就有些后悔了。自己这么做必定会引起不小的风波,师父身为掌门教徒不严,承受的压力一定很大。不管怎么样自己伤人就是不对,而师父身为掌门凡事不可偏私,必要公平公正才能服众,是她让师父为难了。
所以她一回到绝情殿上,就一直跪到现在连饭也不吃,想要以此来惩罚自己。
白子画看着她左一句“知错”右一句“是我的错”俨然一个知错就改的乖宝宝好孩子,简直堪称长留好徒弟,心里却没来由一阵无力,这丫头,压根就没搞清楚自己在气什么,明明看着挺聪明的一个孩子啊怎么就不能明白呢。
颇感无奈地闭了闭眼,“罢了,以后做事多想想,不要再这么冲动。”
白子画发现自从遇到这丫头他叹气的次数比过去一千多年加起来都要多。
挥了挥手,“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哦。”璇玑愣愣地向殿外走去,这就没事了吗?她还以为要被师父骂得狗血淋头呢。看来师父还是面冷心软舍不得骂她呢。
“慢着!”
“师父?”璇玑闻声回头。
白子画表情凝重,凝眉看着她,“你还有哪里受伤了?”
璇玑莫名其妙,“没受伤啊。”
顺着师父的目光低头打量自己,却见素白的裙摆处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渍。
“咦?哪里来的血?”难道是尹上漂身上溅到的?可是看起来不像啊这血渍很新像是才印上去的啊奇怪她受伤了吗?
“后面也有……”
白子画眉头紧蹙走过来,看着她身后,璇玑狐疑地顺着看过去,果然见裙子后面,及臀之处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渍——
这这这——
仿如晴空一道霹雳闪过,璇玑脑子嗡地一声整个人都懵了,一张小脸爆红像煮熟的大虾,这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姨妈?!!
“啊啊啊!!!——”
一道凄厉的惨叫划破寂静的夜空。
白子画不解地看着小丫头落荒而逃的背影,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反应。
“出什么事了?”